全球多地推进疫苗混合接种试验，疫苗混着打安全吗？

文/张洪涛 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  副教授

核心提要：

1、由于疫苗供不应求，国内有些地方推进疫苗混合接种。但是在缺乏临床试验数据的情况下，“混打”意味着接种者会面临更大的未知风险。待有同款疫苗供应再打第二针，是比混合接种更好的选择。

2、不同类型的疫苗，如腺病毒载体疫苗、重组蛋白疫苗和灭活疫苗，不可混合接种。目前国内批准的另两款疫苗，康希诺的腺病毒载体疫苗和智飞龙科马的重组蛋白疫苗，与国药和科兴疫苗——灭活疫苗，不属同种类型，不可混合接种。

3、巴西已有16000人混合接种了科兴与阿斯利康疫苗，中国香港地区、英国和意大利正在或即将开展疫苗混合接种的临床试验。

4、目前国内疫情并不急迫，如果面临疫苗短缺，应该等待同款疫苗上新，而不应该大规模进行混打或者补打第三针。

用不同厂家的疫苗完成第2针？疫苗混合接种到底行不行？

深圳自3月份推行全民接种以来，该市新冠病毒疫苗累计接种471.3万剂，累计接种391.5万人。有市民第1针打的都是国药北京生物的疫苗，但目前由于北京生物供应量有限，很多接种点只有科兴的疫苗。4月22日上午，在深圳市政府新闻办举行的“五一”疫情防控专场发布会上，针对市民“混打到底行不行？”的疑问，深圳卫健委副主任常巨平有关部门的负责人专门就此答复：

“现阶段，国家建议优先用同一类型、同一厂家的疫苗打完2针。但是，如果遇到特殊情况，比如疫苗供应不上，或者你去了外地出差，找不到相同厂家的苗打第2针，这时也可以用相同类型、不同厂家的疫苗完成第2针接种。换言之，第1针打北京生物，第2针打北京科兴，是没问题的，因为它们都是同一类型的新冠病毒灭活疫苗。”

严格来说，能够接种的疫苗，必须是经过临床试验验证的，要想获得与临床试验一致的结果，不但不能半路改换疫苗，疫苗的接种剂量、间隔时间也不能任性改变。无独有偶，凤凰网肿瘤情报局收到读者来信，说在南方某市接种国药灭活疫苗之后，本来在应该在4月初接种第二剂疫苗，但是因为国药疫苗断货，只好接种了科兴的灭活疫苗。

国内这种私下早就进行的疫苗混合接种现象显然并不是个案。对此，读者比较担心疫苗混合接种会不会影响疫苗的效果、是否会增加副作用？还能不能保证效果？当然不能保证。不管是药物还是疫苗，如果都能从理论上推理出使用效果，那还有必要做临床试验吗？

深圳市官方给予的可以进行“混合接种”的说法，这个答案，可能回答了着急打疫苗的人的问题，但并不是一个理想的答案。这位负责人还回答：“当然，如果你不想“混打”，那也可以继续再等等北京生物的供货上来。”

其实后面这个回答，才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根据国家卫健委发布的《新冠病毒疫苗接种技术指南（第一版）》（以下简称“指南”），“新冠病毒灭活疫苗两剂之间的接种间隔≥3周（21天），第2剂应在8周（56天）内尽早完成”。目前国药灭活疫苗的数据并没有公开，但是根据科兴在巴西进行的3期临床试验的数据，间隔时间延长后，保护效率其实更高：间隔时间不到21天，保护率为49.1%；间隔时间21天以上，保护率为62.3%。

既然接种间隔延长，保护率更高，有什么必要非要掐着21天去打呢？虽然国药疫苗没有公开的数据，但是如果“指南”说第二剂可以在8周内完成，我们可以相信卫健委，等一等再打第二针。

虽然都是灭活疫苗，但是因为制作的工艺并不相同，副作用也会有所不同，如果混打，万一出现了副作用，到底是由哪种疫苗引起的？可能就说不清楚了。

重组蛋白疫苗与灭活疫苗大不相同，更不建议混打

据报道，扬州江都区正在大规模接种3剂次智飞龙科马新冠疫苗。在记者针对疫苗供应有限的情况下，是否可以混合接种其他疫苗时，江都区疾控负责人明确称，如果首针接种3剂次疫苗，后续只能接种3剂次疫苗；如果首针接种2剂次疫苗，后续也只能接种2剂次疫苗。已完成2剂次新冠病毒疫苗的，没有必要再接种3剂次。两种疫苗的安全性和有效性都是一样的。

目前国内附条件批准和紧急批准的疫苗，除了灭活疫苗，还有康希诺的腺病毒载体疫苗和智飞龙科马的重组蛋白疫苗。后面这两种疫苗，与灭活疫苗更不是一种类型的疫苗，更不可混合接种。

但是根据路透社的报道，国内目前正在进行临床试验，研究康希诺和智飞的疫苗是否可以混打。该研究将招募120名志愿者，首先接种一剂康希诺疫苗，然后以28天或56天为间隔，再接种一剂智飞疫苗。从试验的规模上分析，该研究不可能获得保护率的数据，只能比较混打是否能引发更强的免疫反应。

为什么要混打康希诺和智飞的疫苗呢？康希诺的疫苗目前只需要打一针，从所报道的临床试验数据来看，康希诺单剂新冠疫苗在注射两周后，预防有症状新冠的保护率为68.83%，四周后保护率为65.28%。如果能通过补打一针智飞疫苗，提高保护率，那混打就是有必要的。当然，需要在试验结束之后，“指南”才会建议是否可以混打这两种疫苗。

巴西已有16000人混合接种了科兴与阿斯利康疫苗

香港地区正试验复必泰与科兴疫苗混打试验，试验结果估计一年后才知安全与否

俄罗斯的“卫星V”疫苗，虽然两剂都是腺病毒载体疫苗，但是两剂分别使用的是不同的载体，所以其实是“混打”疫苗。因为在临床试验中就是混打，所以实际接种也应该混打。但是这款疫苗在中国并没有批准。

在我国香港特区，香港大学目前正在准备进行一个“混打”的临床研究，将招募100名18至60岁健康市民参与，首先接种一剂复必泰（即德国BioNTech/辉瑞疫苗），相隔28日后，再接种一剂科兴疫苗。该研究将与接种两剂单一平台疫苗的人比较，观察是否混打能引起更高的抗体水平，该研究的观察时间为一年。

在英国，牛津大学2月份开始进行疫苗混打试验，自愿者在接种一针阿斯利康疫苗后，第二针接种辉瑞疫苗。目前试验扩大为三组，第二针增加了莫德纳和 Novavax重组蛋白的测试，每组175人，将与两针都接种阿斯利康疫苗的对照组进行比较。研究人员希望通过这个临床试验，观察是否能安全接种不同类型的疫苗，以及“混打”后人体是否获得更强的新冠免疫力。同时，研究人员也认为“混打”或许能为疫苗供应管理提供更大的灵活性。

在意大利，疫苗混合接种的临床试验也将启动，预计有600名志愿者参与这项试验，将被平均分为四组，在接种了第一剂阿斯利康新冠疫苗之后，再分别再接种辉瑞、莫德纳，以及俄罗斯研发的两款腺病毒载体疫苗。

除了以上的临床试验，巴西因为疫情比较严重，疫苗也有限，实际操作中已经在进行“混打”模式。根据巴西卫生部的数据，在当地已完成全部两剂疫苗接种的民众中，有超过1.6万人所接种的疫苗来自两家不同的厂商，即中国科兴和英国阿斯利康。相信巴西之后会对真实世界中的数据进行统计，观察混打是否能获得更高的保护力。

|图/即将在国内上市的复必泰疫苗（MRNA），目前正在香港与科兴疫苗进行混合接种试验。

国内疫情并不紧迫，应该等待数据，不应该大规模进行混打或者补打第三针

有的人相信"大力出奇迹"，认为混打能够提高免疫效率，打三针比打两针能更好地激活免疫反应。

虽然理论上有这样的可能性，但是在缺乏临床试验数据的情况下，“混打”意味着接种者会面临更大的未知风险，尤其目前的疫苗都只是附条件批准或者是紧急批准，并不是最终的批准。

如果是因为疫苗短缺，应该等待同款疫苗上新，有关部门在供应疫苗的时候，也应该优先提供给已经接种过第一针的人群，而不是建议民众混打。

如果是两针疫苗都已经接种完，为了提高免疫保护力，目前也没有必要混打或者补打第三针疫苗。还是那个道理，需不需要打、打什么样的疫苗，都需要临床试验的数据来回答，而目前并没有这样的数据。关于加强针到底是针对原来的病毒，还是新的突变株也是目前的研究在尽力试图搞清楚的问题。

因为严防死守，中国已经把疫情控制得很好，可以从容面对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