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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影响下,普通人的生活如何度过?

芝士咸鱼 十点人物志 2020-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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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期间,突如其来的疫情扰乱了很多人的工作与生活。


与它息息相关的并非只有医生、患者与逝者 ,也包含着无数诸如你我的普通人。


准备步入婚姻殿堂的巧巧,与男友恋爱十年,选择暂时取消婚礼;旅游爱好者虫虫因印度签证被吊销,停留在中转地尼泊尔,向国内运送口罩。


鲁倩和丈夫都是基层公职人员,需要提前返工,返工后她就没再见过孩子;互联网从业者团子在年前辞职,原本打算年后换工作,一切重新开始。


正如受访者团子所说,危难当中,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还要继续生活。



“疫情爆发后,我的婚礼取消了”



@巧巧,新人


我和伴侣高中就认识,是彼此的初恋。


2020年,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十年,原本我们想趁这个时候办场婚礼。既是为了让父母安心,也是为相爱十年留下纪念。


婚礼的地点是老家荆州,时间定在大年初四,以便能让外出务工的亲友也都能回来参加。


为了这场婚礼,我提前花了很多心思做准备,选酒店、和婚庆交涉,还特意回千里之外的母校拍摄婚纱照,那时我完全没想到会有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到这场期待已久的婚礼。



开始听说这次疫情时,我没觉得这事有多严重,等到空下来的时候一看新闻,才察觉到严重性。


我立马去问在武汉工作的弟弟身体如何,他说自己已经感冒,还有点咳嗽。弟弟年纪小,这是他刚毕业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回家途中,我想了想,还是让伴侣更改路线去武汉,我想亲自确定我的弟弟有没有被感染。


1月21号,那天下着小雨,我们陪弟弟接连去了两家医院才挂上号,走廊里站满了人,医生与护士全都穿着防护服,救护车一直在往医院里拉人,跟电影场景一样。


挂号后,我陪着弟弟去做血检、拍CT,焦虑地等了四个小时。好不容易去拍片了,那个医生有些急躁地说:小伙子你没事,但是你们赶紧走,在医院里多待一个小时,就多一分感染的风险。


医生的话让我们吓坏了,化验单什么的全都不拿,急忙往外撤。


原本武汉到我家只要三个小时的路程,但是那天我们花了整整六个小时,高速特别特别堵,好像整个城市都失去控制了。


回去后,弟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再一起吃饭,说是要进行自我隔离。


第二天一早,我和伴侣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取消大年初四的婚礼。我们最早通知的是双方父母,公公婆婆特意从广州一路赶来,听说婚礼要取消,公公觉得很遗憾,情绪比较低落。


我爸妈也同样,为了准备这个婚礼,他们特意给家里装修,付出很大心血,更何况他们从没听说过婚礼还可以有取消或延期的说法。


但是我们坚持,双方父母没办法,只能挨个给亲戚朋友道歉,通知婚礼延期。那个时候亲戚朋友都很意外,说:啊,没有这么严重吧?怎么就要取消了……


决定取消婚礼后,除去通知双方亲友,更可怕的是跟酒店一轮轮沟通交涉,酒店人员非但不同意延期,甚至认为我们这是在制造恐慌。


我想了个办法,在我们当地官方政府的微博下留言,希望政府尽快发通知取消一切聚集活动。没想到官方微博很快回复,他们已经在紧急开会,马上就会发通知。



确实,我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要取消婚礼的,比很多人反应都快,因为我亲眼见证过武汉的情形,所以我知道这绝对不是小事情。


23号那天,我发了条朋友圈,宣布取消婚礼,也呼吁大家不要外出,勤洗手戴口罩。等到全民意识到疫情的严重性后,我身边所有人都在夸我的决定很正确。


但这个过程中,面对所有人的不理解,我内心非常受挫。


这是我自己的婚礼,我比谁都想要开开心心地举办一场有纪念意义的婚礼,现在因为疫情的原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继续。


但我知道,抱有侥幸心理的话,假如因为某一个人而感染到婚礼现场的其他人,这个婚礼就不再是一场婚礼,而是一个悲剧。



“旅游签证被取消,我在尼泊尔运口罩”



@虫虫,旅行爱好者


我很喜欢旅行,旅途中,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活着。


原本这次春节期间我的目的地是印度,计划过完正月十五再回家。


我是武汉人,1月15号离开武汉,那时我完全没想到疫情会发展到这么严重。真正察觉到事态严重是22号晚上,一位藏族朋友请客吃饭,我拍照后发了条朋友圈。第二天早上拿起手机,很多人留言说武汉要封城了,我有点不太相信,结果一查,是真的。


那时,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处在历史的漩涡中。


我一路经过拉萨、尼泊尔,路途遥远,考虑到包车费用太贵,我和一些陌生人拼车,路上遇到了不少朋友,他们知道武汉封城的消息,调侃我跑得快,却没有排斥我武汉人的身份。


直到某位拼车客的出现。路程实在漫长,我和这位拼车客都骑过川藏线,也有共同话题。但当警察查身份证时,他发现我是武汉人,态度变得不太友好。


每当我不在,他会向全车人说我是瘟神,身上有病。到了出入境的地方,他甚至和工作人员谎称我有发热现象,国门警察逐级检查我每一次过关时的体温和笔录,体温始终正常,无不良反应,才决定放我离开。


途中,那位拼车客恶狠狠地告诉我,“如果你身上真的有病,你信不信老子让你搁到这里。”


当时我真的很绝望,不止因为恐吓,我是独生子,很担心在武汉的家人,也害怕在异国他乡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医疗、海关等等都是问题。



大年初一,我抵达中转地尼泊尔,没多久后我发现印度签证因这次疫情被吊销了,那几天,我每天躺在尼泊尔的酒店无所事事。


发生改变是在1月29号晚上,我正躺在床上睡觉时,一个好朋友突然让我帮他采购1000个口罩回去,他所在的城市出现疫情,却急缺口罩。而尼泊尔在2015年大地震期间,收到的物资中有不少口罩。


我发了条朋友圈,询问还有谁需要口罩,结果不到两小时,有需求的人越来越多,我才意识到很多人都没有口罩,那时心里特别难过。


向国内运送口罩的过程中遇到的难题有很多,比如现金和通关, 陆陆续续也有一些国内企业联系上我,说需要大量口罩,我知道他们都在做海外生意,肯定能解决通关的问题,于是商量着能不能借助他们的力量把口罩运过去,他们同意了。


每天遇到新的问题,又不断解决问题,让我觉得很自豪。期间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我,一起做这件事情。


整个采购运送口罩过程中,我没有借此获取过任何利润。这段时间,我看过很多中国人白天扫货后,晚上去酒吧赌场,来钱快,花钱也快。我也听过有当地人在口罩暴涨时跑去借高利贷来囤货,想要大赚一笔,结果在发现无法运出去后自杀了……



前几天,我回酒店的路上经过一家酒吧,当地人问:你要喝酒吗?我说不,他又问,“你来跳舞吗?”,我说不,“你想要女孩儿吗?”,我说不,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服务。


最后,他问,那你想要什么?我陷入了沉思,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尼泊尔的货快要扫空了,国内疫情还没结束,我无法回国,对我而言,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下个目的地要去哪里?


这次我一个人出门,我不想再一个人旅行了,未来我想要有个小家,有种归属感。 



“提前返工后,我再也没见过孩子”



@鲁倩,基层公职人员


全国各地返工时间一再延迟,我和丈夫却不太一样。


我是安徽安庆人,在城管局工作,初七返工,我负责内勤,稍微好一点。单位里90%的同事都需要外出巡查,包括检查小区人员进出,与派出所民警打击聚集活动,算是半一线。


虽然不会像医护人员那样直接接触患病人群,我们工作中的隐患也挺大。


前几天,我所在的区域附近确诊了两例,当事人隐瞒接触史,将发热现象称作普通感冒,不做任何防护措施,四处走动与人聊天。


听到这种消息,我和同事互相都非常担心。医护人员的危险在于直面接触患者,自身防护更充足。新型冠状肺炎有14天的潜伏期,意味着我们平时接触的很大可能是潜在人群。


你没有办法判断对方到底是不是潜在感染人群,而我们防护的措施仅仅只有戴口罩。我们返工较早,在日常巡查中,无论你直接或间接接触过什么人,但凡中间有一个人被感染,很可能导致整个单位互相感染。


▲ 城管测体温,图源:武汉交通广播


丈夫是交警,大年初四就已经返工,中间如果轮到值班,24小时都不能回家,需要在各个防疫点巡查。这段时间,他工作的时间和强度都变得更大,日常巡查次数与频率也有所提高。


因为工作,我和丈夫的流动性比较大,为了避免和父母孩子的接触,丈夫过年期间一直住在单位宿舍,我自己住在家里,算是半自我隔离。


对于普通市民来说,只要保证在家里不出门就已经是做出最大贡献,我们不是,不管是城管、交警、派出所、街道办事处,我们都流动在所有市民之间。


说不慌是不可能的,害怕也肯定是有的。比起担心自己被感染,我更担心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感染后连累家人。


自从正式返工那天,我就将孩子送到父母家里,孩子今年才三岁,早起上早教课,有时看看动画片讲讲故事,一天也就过去了。


返工后我没再见过孩子,有时如果实在需要去父母那里,也只将东西放在门口,避免直接接触。


国难当头,我每天都会关注疫情的最新进展。但我知道,等这些天熬过去了,光明可能就在黑暗之后,也让我意识到:


在生命安全面前,其他什么事儿都是小事儿。



“春节前,我辞职了”



@团子,互联网从业者


我是湖北十堰人,一直在北京上班,过年前就辞职了。


刚辞职没多久,前前公司的领导就联系上我,我犹豫了阵,和她约好年后入职。我离职比较早,12月底办完离职手续后,在江苏待了大概二十天,才回的老家湖北。


1月18号左右,关于疫情的新闻逐渐增多,我也常常能听到救护车拉警报的声音。


我的一位高中同学在武汉某医院ICU当护士,当我问她现在的情况时,她给我发了医生和护士穿防护服的照片,她说她所在的医院已经非常严重,但本地人还没有太大的意识。


我第一时间联系年后打算入职的公司的领导,告诉她我的原计划,正月初三回北京,自我隔离两周,正月十五之后再去公司报道。


没想到的是,除夕那天,湖北全省都被封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封,回去遥遥无期, 那几天,我始终在担心工作的问题,急得大哭一场。


如果真的失去这份工作,年后重新面试的话,不但面试机会减少,岗位同样会减少。即使疫情控制住,湖北人求职大概率还是会受到歧视。


前两天我看新闻,有家传媒公司在开工第一天就宣布裁员500人,高管降薪20%。也有些数据统计,复工第一周,企业招聘人数同比下降70%。


不仅求职,大概在初四初五,我在北京住的那个小区就不再让湖北人进入了。


其实我也能理解,谁也不能确保自己见到的人身上有没有携带病毒,疫情一天不好转的话,各行各业都会受到影响。


但如果失去这份工作,至少上半年,我大概都很难再进入工作状态。


▲ 团子的家乡


那阵子非常焦虑,当我跟领导说明情况时,领导却让我不用太着急,他说会想办法为我保留这个职位。


之前在这家公司时,我和这位领导也曾共事过,当时我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当领导说出保留职位时,我真的特别感激。


这段时间,在无法出门的日子里,有时我会看书看剧,有时接一点兼职,这是7年来我和家人相处最长的一次。


让我特别感动的是,有天我爸告诉我,他决定为武汉疫情捐赠一万块钱,数目不多,但这笔钱他挣得非常艰难,还为此受了伤。这时我才发现,原来父辈的社会责任感是这么的强。


原本我对2020年的期盼是,每个月能多存点钱,工作各方面也要有所提升。


而现在,我觉得不管能存多少钱也应该更认真地工作,之前没有下定决心结婚,今年也会想结婚了,一切反而更确定。


急切与焦虑一点一点被消磨、被浇灭,日子还是得认真地过。


注:虫虫、鲁倩、团子为化名,除注明外,其他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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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音乐-

Jupiter Blues《You're My Universe》

-主播-

安东尼,十点读书签约主播,自媒体“三个声音”主创,电台主播,用声音行走的资深媒体人,各媒体平台邀约主播。微信公众号:三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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