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钧传》⑩ | 一曲终了，半世繁华，半世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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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读 | 储杨

今天我们继续阅读杨红林的《民国外交官顾维钧传》。

昨天，我们读到顾维钧第三段婚姻的始末，他与黄蕙兰的结合，总的来说，两边皆受益，却唯独少了爱情。

没有爱情的婚姻，终究是一盘散沙，他们也终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那么，第四段婚姻中，严幼韵又是一位怎样的女子呢？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阅读吧！

复旦校花严幼韵

1956年，在维系了36年的婚姻之后，顾维钧同豪门之女黄蕙兰的宴席终究散了。

三年之后，顾维钧第四次结婚，对方则是与他相恋多年的严幼韵。

要不怎么许多人都艳羡于顾维钧的“桃花运”呢，实在是因为他的几任夫人个个都非寻常之辈。

说起这严幼韵，也算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了，虽然家中不如黄蕙兰豪富，但其本人的才貌却要更胜一筹。

严幼韵出生上海富商家庭，其祖父是著名实业家、书画家严信厚，此公一生致力于民族工商业、金融业的兴办，有过不少创举。

他曾投资创办中国第一家机器轧花厂—通久源机器轧花厂，并在上海投资兴办过麻袋厂、面粉厂、榨油厂及内河船运业，后又在南京路开设了著名的老九章绸缎庄。

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严小姐自然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加上她容貌出众、风姿绰约，年轻时也算是上海滩的名花。

1925年，严幼韵考入沪江大学，两年后转入复旦大学商科，成为首批进入该校的女生。

很快，她就成为众多男生心目中的“校花”。

由于她家住静安寺，离复旦大学较远，因此家中便专门为她购买了一辆小轿车，并专门配了个司机。

不过严小姐自己也会开车，于是人们常常能看到香车美女的场面。

当时，即便是在中国最发达的上海滩，拥有私家车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而严幼韵大学时代便学开汽车，其时髦程度可想而知。

又因为她的车牌号是“84”，一些男生就将英语Eighty-four念成上海话的“爱的花”。

直到严幼韵结婚前夕，还有许多人对她的私生活追踪关注。

1929年8月，复旦校刊还专门登出过一篇关于严幼韵近况的报道：

“严幼韵姑娘，我想不必再用什么笔墨替她介绍了，她在我们校里几乎没有一位同学不知道她的芳名，没有一位同学的脑海里不深深地印着她的倩影。

关于她的毕业，发生了一个小问题，在本刊上也有过一会争论，有的说她已于这暑假毕业了，有的说她还没有毕业，下学期仍在我们校里肄业。

好了，不用再争论了，我已从她的朋友处听到了确切的消息了……”

正是在上大学期间，严幼韵在一次舞会上认识了第一任丈夫杨光泩。

说起来，杨光泩也算是当时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了。

他是普林斯顿大学国际法博士，回国后曾担任过清华大学的教授，后又进入外交界，与时任外交总长的顾维钧接触较多，彼此交谊颇深。

1929年9月6日，严幼韵与时任清华大学教授兼外交部顾问的杨光泩在上海大华饭店举行了婚礼。

婚礼非常豪华，由外交部部长王正廷主持，出席婚礼的有千余人。

新郎是年轻有为的外交官，新娘是复旦校花、名门闺秀，如此典型的郎才女貌的结合，自然成为媒体追捧的对象。

1930年，杨光泩奉国民政府派遣赴欧洲任职，就这样，严幼韵开始了外交官夫人的生活。

纯粹的黄昏恋

1938年，杨光泩奉命赴菲律宾，以公使衔担任中国驻马尼拉总领事。

不料，珍珠港事件爆发后，严女士一家原本平静幸福的生活骤然被打断了。

1942年初，日军攻占马尼拉，随即便以不承认重庆政府为由逮捕了杨光泩和他的同事，后竟不顾国际道义杀害了他们。

杨光泩为国捐躯后，严女士不得不带着3个女儿开始艰难度日。

1945年，严幼韵来到纽约，不久出任联合国礼宾官，成为一名出色的女外交官，直到1959年10月正式退休。

就在这一年，她与顾维钧正式结婚，一度随丈夫在海牙生活，后又定居纽约。

同严女士生活的26年时间，无疑是顾维钧一生中最幸福安定的时光。

尽管这桩婚姻属于纯粹的黄昏恋，但二人却有颇多的共同语言，相亲相爱。

严女士善于理家，精于治家，并把主要精力倾注在照顾丈夫的生活上，

严女士的女儿就发现：

“顾先生很年轻时就从事外交工作，其实‘家’的概念对他来说很淡薄，没有什么个人生活，也很少有私人朋友。

跟母亲结婚以前，顾先生在海牙国际法庭工作，那时他没有家，住在旅馆里。

……顾先生本来是很严肃的一个人，跟我们在一起时间长了，顾先生也被我们‘改造’过来。

他是一个非常好玩的人，他会像孩子一样喜欢过生日Party，每年他过生日的时候，我们都要动脑筋想，怎么庆祝。

他的生日是1月29日，后来成了我们家除了圣诞节、春节之外，每年最重要的一个日子。

有一年我们全家去滑雪，他和母亲年纪大了，就计划在附近散步，有一天我们回来时，看到他带着新买的滑雪服，原来他忍不住“童心大发”要跟我们一起去滑雪。

后来《时代》周刊还登了一篇文章，说72岁的顾维钧开始学滑雪。”

的确，顾维钧之所以能活到98岁高龄，与严幼韵的精心照护是息息相关的，以至于他晚年在谈到长寿秘诀时总结了3条：散步、少吃零食和太太的照顾。

就连顾维钧的大儿子德昌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幼韵，他父亲恐怕要缩短20年寿命。

难怪，顾维钧在回首自己一生中的4段婚姻时，将与严幼韵概括为“主情”，而与唐宝钥的婚姻为“主贵”，与黄蕙兰的婚姻则为“主富”。

2017年，纽约当地时间5月24日晚，严幼韵女士在纽约家中去世，享年112岁。

“这是平静的一天”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百分百的完美，顾维钧的人生自然也不例外。

在无数的光环和成功背后，还隐藏着众多尴尬与失落，无论是职业生涯还是个人境遇，这位风云人物也曾经历过无数次低潮。

而这所有的一切，他自己根本无法左右，因为在近代中国历史的旋涡里，任何人都无法彻底置身事外。

即便是以职业外交官自居的顾维钧，同样三番五次被卷入到国内政争中，结果竟两度被列入通缉名单。

在历史的十字路口如何抉择？顾维钧似乎也难以回答清楚。

因此就这个层面来看，他的人生又是不完美的，只能说是半世繁华、半世寥落。

正如晚年同样定居美国的张学良一样，或许顾维钧之所以迟迟没有应邀回大陆访问，自有其特殊的考虑或顾虑吧。

不过尽管如此，对于自己的家乡嘉定，晚年的顾维钧却格外牵挂。

据说只要遇到上海来的人，他都要问是否去过嘉定，并老是惦念着要吃家乡的塌棵菜和罗汉菜。

1983年，当女儿顾菊珍回国观光时，顾维钧再三嘱咐她一定要到家乡看看，并将自己珍藏多年的明代“嘉定四先生”和“民族义士侯峒曾、黄淳耀的墨迹带回献给国家。

顾菊珍回国后，专程到嘉定察看了两处顾家祠堂旧址，而且还拍摄了许多照片带回去给父亲留作纪念。

当了解到故乡的巨大变化后，顾维钧心情非常激动，1984年，他还亲笔书写了杜甫的诗句“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条幅，馈赠给嘉定县博物馆收藏。

就在这一年的9月18日，一件中国外交史上划时代意义的大事发生了—中英两国代表团就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达成协议。

中国政府将于1997年7月1日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

回想起来，这位近代中国史上最杰出的外交家，穷其一生精力，所要谋求的，不就是不平等条约的废除及国家利益的收回吗？

然而当年的他再杰出，所达到的成就却离梦想总是那么遥远，而如今，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老先生不知是否也百感交集呢？

1985年11月14日晚上11时，顾维钧在家里临睡前淋浴方毕，正想披衣时，突然晕厥辞世，享年98岁（虚岁）。

几小时前，他刚刚写完一生最后一天的日记：“这是平静的一天。”

对于顾维钧的逝世，各界都表示哀悼，中国驻美大使韩叙及前驻美大使章文晋也发去唁电：

“顾老为我国杰出的外交家，业绩显著，我们忝属后辈，素所敬仰……”

中国台湾的舆论对顾老的一生事业也大加赞赏，极尽华美之词。

海峡两岸对一位民国政界要人的评价如此一致，在近代史上实属少见。

结语

放眼近代中国，顾维钧无疑是最具传奇色彩的历史人物之一，他的一生跌宕起伏而多姿多彩。

但顾维钧的传奇又不是圆满的，如他“半个外交家”的身份一样，只能落得“半世繁华”。

好了，《民国外交官顾维钧传》就到这里了。明天，我们将开启一本新书，《我也是鲁迅的遗物：朱安传》，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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