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思自画像

我，嘉兴人，编外共和党人——如哈耶克自承是“至死的辉格党人”，那么我就是至死的共和党人。

自1月31日开公众号以来，已经半年有余。当日，一个很投趣的朋友对我说，你在群里随便聊个天，整理一下内容就是一篇文章，何不去开一个公号？我虽然应承下来，不过纯粹敷衍了事。没想到，他居然蹬鼻子上脸，天天来催我开个公号，盛情难却外加不胜其烦，走投无路之下才赶鸭子上架，开了公号，没想到，写了半年，居然欲罢不能。因为我喜欢吐槽，但是吐槽听众太少，也没意思。现在居然有上万人愿意关注我吐槽，由此，我的吐槽欲就如看到林志玲脱衣服后的雄性荷尔蒙分泌一样，犹如脱缰野马，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不过此处，要向这个朋友说一声抱歉，因为我们的政治立场和身份不同，我经常写文章攻击他所认同的事物，这一定引起他的不快。不过，不吐不快，让我如鲠在喉，我的情商也做不到。所以，只怕未来也是愧疚道歉，屡教不改了。

很多人对我的学术背景很有兴趣，其实说出来，一定会让人大失所望，我从小就是学习上的战五渣，虽然不至于说是老师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是也是让父母三咸其口的学习成绩。但如果说萌发我对历史，对政治的兴趣的话，还是要说起我的父亲。记得大猩猩前律师调侃，他的养父养母当年给他报志愿的时候，选了历史系，因为他养父母不识字，所以根本不能意识到历史的“危害”，后来，大猩猩前律师对于社会的关怀，其实是因为学了历史。显然家父，也没有意识到这一层。我对于人文社科的兴趣，都是因为小的时候，家父带我去新华书店买了一套《中华上下五千年》的书，现在回过头来看这本书，编的极差，取材也不严谨，比如什么慈禧和僧格林沁的孙子博彦纳尔苏有私情的故事也会被记录进去，这显然是胡说八道。但这套书的的确确是我的启蒙读物。说来惭愧，这套书一直是我未成年之前的历史读物。也就是说，即使到了18岁，我对中国历史的了解程度还只是停留在这套垃圾书的基础上。不过，我从小就对军械比较有兴趣，当年的《舰船知识》、《兵器知识》也连续几期不落的读了几年。但是小孩子读这些书，总是是沉迷于大国崛起这类情怀，所以我在读了这些书之后，也喜欢看《环球时报》。看了几年，就什么都不看了，因为我的青春期到了，这些东西已经不能吸引我了。也就是说，我的青少年时期的文史基础，就是这些。

家父做过国企的领导，所以在我小的时候，会听他说一些国企效率不高的评价，我听了之后，就不喜欢旧有的计划经济体制。后来去网吧，也会浏览一些军事论坛，比如大旗网，顺着一些链接也会读读当代史，不过，遇到一些毛左文章，我看得眼冒血，但是偏偏自己无力反驳，这种感觉，非常的难受。08年我有了电脑，开始浏览军坛，说来丢人，一开始上的是中华网的论坛。那时候，我虽然不喜欢左派，但是朴素的爱国主义情怀还是有的，怎么说也是一个自豪的中国人。不过也就是那段时间，我开始混迹于各种军事QQ群，里面遇到一个家伙，显然很精通军械，他经常在群里发言，说美军的武器甩我军几条街，虽然一开始情感是不能接受这种论调，不过时间长了，也就觉得王师非常了不起，进而对王师产生了好感，大概也就是三个月时间，我彻底从一个爱国大棋党，变成了王师铁粉。前几天，遇到一个律师加我好友，他问我什么时候转变的，我说我08年，他说他是14年，之前是个法家信徒，写过不少东西，当时还自鸣得意，后来读了《罗伯特议事规则》之后才发现，原来人类可以这样安排政治秩序。虽然他年纪比我大的多，不过相较之下，我三个月就走出利维坦的迷失，也算是有慧根的。

原来冬川豆发过一篇文章，叫做《右狗简明进化史》，这篇文章我看的拍案叫绝，这篇文章对于右狗的思想进化写得十分到位，给我一个感觉，就是这篇文章是对我学思历程的特写。不过这篇文章现在封了，网上的文章也是不全的。

一开始，我上网和人在QQ群里辩论，经常就是拿些国共问题在辩论，大不了再旁及一些质疑四大发明，四大文明古国这类炒冷饭的话题。不过，我说过，我的文史基础也就是读套垃圾历史书和读《环球时报》的水平，一开始辩论失败，这是很自然的事，不过，我好胜心太强，引为奇耻大辱，夜不能寐，在床上辗转反侧。痛定思痛，我觉得自己还是要学习一个。于是，就这些低级话题，我加强了学习，过了大概一年之后，我基本上属于半个党史学家了。对付那些毛左，基本上开始砍瓜切菜。就这样过了两年后，我感觉QQ群里也没什么对手了。每天重复辩论那些话题毫无意义，而且，历史读了多了，自然就开始要寻求一种解释，寻找普遍规律，这就开始独自思考阅读，开始转向社科，哲学了。

那个时候，我正好遇到一个网友，他经常在网上买书，我被这个人带坏了，于是“买书如山倒”，几天不买书，就心痒难受，食欲不振。不过买书的背后，是我问题意识的井喷。如果自己本身没有求知解问的诉求，也不可能买那么多的书。就我现在的三四千册的藏书，在人类生物科技没有突破性进展的前提下，到死也读不完了。以前，和人辩论时，别人会让我多去读书。笑了，我说，我读的书比你住的楼层都高。这到也是实话，三四千册的书，叠加在一切，物理的垂直高度大概超过6，7层楼。当然我不可能都读了，这是吹牛逼，为了气势上压倒对方。现在基本上也没什么辩论了，一来是没什么人可以和我辩论，二来可以辩论的人，彼此之间，也有一种充分的同情和了解，不会陷入为辩论而辩论的意气用事。

言归正传，既然偏向社科，哲学，这就不免价值先行。最先接触的一定是自由主义的学说了。《独立宣言》我读的热泪盈眶，即使今天我口味那么重，读起来还是心潮澎湃。按照《右狗简明进化史》的说法，每一个右狗最先都是一个党史学家，后来就开始读读《政府论》之类的书开始作为自由主义的启蒙。再上一个台阶，就是读读社科院出版社那套“黄皮大毒草”了，什么哈耶克，波普尔，其实我也是囫囵吞枣，不过他们的思想主张，基本上做到心中有数。思想本来就应该这样学习，学习经典是学他们的思想方法，弄清楚他们反对什么，思想背景是什么，主张什么，这不是中国古代治经学，需要寻章摘句，抠字眼。比如哈耶克的“理性不及”，“自发秩序”这类问题方法基本掌握就可以了，接下来，再看待问题，无非就是顺着这类思路做一个习题而已。

学习的路子很重要，眼界也很重要。人读书的时间有限，有机会就读最经典的书。中国八十年以来有批人很推崇顾准，认为顾准思想如何了不起云云。这在我看来，嗤之以鼻，我时间有限，顾准思考的再好，也不能好过奥派，难道我不读奥派，非要从顾准开始读起做反思？难道现在的物理学博士，要从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开始学习物理？所以，我也是建议大家，时间有限，少读那些事倍功半的书。

梁簌溟对于学人做了一个划分，一个是问题中人，一个是学术中人。《右狗简明进化史》在这里做了一个交代，说大部分右狗的思想进化，到了黄皮大毒草这个阶段，基本上就停止了。但是聪明的人，会发现自由主义的死结，这个死结就是罗尔斯枪毙希特勒的典故，这个典故是真是假无所谓，但是这里，自由主义就面临一个逻辑延展的死结。是不是要枪毙希特勒？如果枪毙，那么就违背了自由主义对于人权预设的原则。如果不枪毙，那么希特勒就会反过来枪毙自由主义者。这个问题，说到底就是揭示政治哲学和现实政治之间的张力。如何解决？大部分的自由主义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成了鸵鸟，钻到了沙堆里去了。

所以在《右狗简明进化史》所提到的最后阶段，就需要开始学习施米特和施特劳斯了。施米特厘清了政治权力的起源，对政治决断做了合理性合法性的解释。施特劳斯对于自由主义价值中立的批判，则解决了价值决断的正当性问题。二施的思想，锐利无比，堪称“宇宙锋”，但是二人的问题背景都是有其政治空间的特殊性，都是针对西方政治的问题开出的方案。二施，被刘小枫引进之后，中国的自由派如临大敌，集中火力批判，但是这种批判完全是隔靴搔痒，反而凸显二施的高明。一直要到刘仲敬的横空出世，才三下五除二的把刘小枫沐猴而冠的把戏给揭穿。这里不做具体讨论，具体看我日后的书评。我觉得刘仲敬之于思想史的意义，就是提出了文明的歧视链，在二施关于政治决断和价值决断的基础上，更上了一层做出了文明决断的论说，对于当下的文明冲突有着相当的针对性。当然，自由主义是不会接受这种“剧毒”思想的。他们只会呆若木鸡的接受所谓“天赋人权”的神学律令，也不会意识到这套说辞背后是人赋人权。如果承认人权的社会网没了，人权也就没有了。所以现在保守主义最迫切的就是需要保卫这个彼此承认人权的社群。这不是靠逻辑，任何一个哈佛大学的哲学教授也没有本事去说服一个虔诚的极端分子。在自然状态下，交换毫无逻辑规范可言，捍卫生存是唯一的目的。

知识的扩展，反过来使得我的个人意识的极度高度自立。以我现有的知识结构，基本上可以对于周围的事物做一个解构式的理解，这种解构能力，也就使得我与周围的维系非常的淡薄。不过虽然如此，但我并不是一个价值虚无主义者。我还是有自己的价值认同的，我从不隐瞒我对于美国文明的认同，我另外一个公众号的就叫“无英万夜”——天不生英美，万古如长夜。所以我大部分的思想生产都是针对以美国为首的西方的政治语境。我很少对当下中国做评价，完全是我对此没什么特别的情感的羁绊。所以如果对我的思想不加以限定的理解，把我的观点套到中国现实上来，这就张冠李戴了，我一些保守主义立场的文章让毛左引为同道，我真的是醉了。

我觉得我读了那么多书，和人对比之下，最大的特点就是现实感受力强，理解能力强，联想能力强。否则，如果按照按部就班的同步读书，我是不可能追赶上别人的。不妄自菲薄的说，我算是无师自通，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我就是喜欢产生一个问题，然后自己去解决一个问题，不习惯寻求别人来做解答，应该说，从08年到17年，这9年时间，我能从一个小白进化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天赋异禀。

在这里，我要谢谢大家愿意关注这个公众号，也愿意忍受我自大的吐槽欲。为了回馈各位关注者，在这里对本公号接下来的文章做个预告，相关的预告，之前也做过，有兑现的，也没有没有兑现的。现在一并再做规划。

《萧公权学记》：最近读了胡文辉的《现代学林点将录》，因为结构安排，关于萧公权的一章写得过于简略，感觉不过瘾，因此决定最近重新写一篇萧公权学记，但是昨天翻箱倒柜，翻找萧公权先生的博士论文《多元政治论》，热的汗如雨下，结果还是没找到，因为这篇文章，主要是讨论萧公权先生这部博士论文，因为萧公权先生是反对多元政治的，这个和我的思考比较契合。要知道，中国当年的留学生留学西方，在学位论文的选题上，往往是选择一些中国题目，这就比较容易做，比如说胡适，陈焕章。萧公权先生的博士论文是真正能够进入西方学术脉络中去的。而且完成之后就在西方出版，获得了很高的评价。桂冠法学家施米特就在他的名著《政治的概念》中的第二版修订中，在反驳拉斯基的讨论中，特地补充了萧公权的这部博士论文。但是现在没有找到，这就要耽搁一段时间再说了。

《魔戒的隐喻：关于人性的讨论》：本文试图通过对于人性论的讨论，反驳斯蒂芬品克在《人性中的善良天使》的乐观结论。这几天就抽空把这书读完，然后写出来

《篡位与篡改——僭主的历史发明学》：这篇文章腹稿，大致完成，只要花一两天时间就可以完成，讨论的是唐太宗，明成祖和宋太宗如何在篡位后通过历史自我美化的。

《再给儒家一根棺材钉——儒家的现代困境》：本文已经完成，但是因为首发权的问题，这篇文章还要等别人首发出来，才能放出来，自认此文写得酣畅淋漓。基本算是给儒家在现代的不可欲性做了很好的解释。

《杜月笙》（题目待定）：我在江湖上闯荡了十多年，对于杜先生的风采神往已久，所以这篇文章一定要完成，相对于现在网络上流行的鸡汤文，本文力图提供更多的历史细节。

《“卡里斯玛”的兴起》：韦伯关于政治合法性做过一个划分：合法型、传统型、卡理斯玛型。所谓的卡里斯玛型，是指一种超凡魅力领袖，比如说像现在的普京，当年德国的希特勒。这对于我们二十世纪晚期的人来说，这种统治合法性的形态，并不陌生。但是在韦伯时代，他并没有见证过这种统治合法性的形态，他为什么会提出这种合法性的形态？这里的时代政治背景是什么？这就是这篇文章所要做的讨论。

《世俗的挑战：伊斯兰激进主义的兴起》：关于本文已经规划已久，一直没有开始读材料，这应该是一个很切合当下政治议题的文章。相关的材料都收集的差不多了，唯独希提的《阿拉伯通史》找不到了，可能要耽搁一点时间。本文着重讨论，伊斯兰极端势力兴起的过程和对于世俗超克的思想背景。

《〈远东的线索〉的书评》（题目待定）：刘仲敬第二部专著，之前翻过一点序言，感觉又是一篇《国史大纲》序言式的战斗檄文。刘仲敬试图重新提供近代史的视角，野心非常巨大。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完成这部专著的阅读，然后尽快写一部书评。

《“国父”前史——在世时的孙中山》：关于孙中山一直有两个面向，一个是国民党这边的人“国父”形象，另一个面向则是一个毫无节操，为了政治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政客。本文的视角当然是基于后者。在揭示国民党造神的的手法之后，试图去还原一个真实的孙中山。不过目前这篇文章也遇到一点困难，《孙中山的年谱长编》找不到了，另外一部年谱性质的《孙中山与陈炯明史事编年》也找不到了，现在手上就有一本《孙中山与日本史事编年》。要完成这部书，还要读读史扶邻关于孙中山的专著和李玉贞老师的《国民党与共产国际： 1919-1927》，总之也要做很长的准备。

《捍卫秩序：魏玛时期的施米特》：一直对施米特很有兴趣，本文试图揭开一个被刘小枫所脸谱化的形象，还原一个类似西塞罗，捍卫宪政秩序的伟大的政治法学家。之前也写过施米特，不过写得过于冗长，这次要结合魏玛共和时期的乱象和施米特的法学观点做一个勾连，揭示施米特学术观点受到现实影响的地方。施米特早期绝非是一个大恶人，而是强烈仇视纳粹的学者。

《圣·里根》：关于里根的小传记，材料已经齐全，就等我开读，然后一蹴而就了。

《还原“大师”》：这篇文章已经写了三分之一，试图将目前舆论场中那些对于“大师”的神话，做一个还原，他们当中当然有了不起之处，不过袪魅之后的大师，就跟女人素颜之后一样，会令人大跌眼镜。

《<变形金刚>与美国国际关系中的自我想象》：这个题目也是谋划已久，本文试图解释擎天柱这个形象是美国在国际关系中自我想象的产物。

《保守主义群贤象》：这个肯定不是一篇文章，而是一个系列，沃格林、施特劳斯、柏克、迈斯特、奥克肖特......读了一个就写一个。

《明史系列》：家里也又不少关于明史的书，找个机会系统读一下，写个明史玩玩。比如秦淮河，比如我嘉兴人的骄傲柳如是。

《何处寻江南》：之前规划过一篇文章《中国·支那·江南》，在完成了《何以“中国”？》、《何为“支那”？》之后，其实第三篇《何处寻江南》也已经完成，但是写的感受就是力有未逮。所以这篇文章一直没放出来，如果完善一下，就可以发。本文试图说明江南代表了中国政治德性的顶峰。

《XXXX》：题目完全没有想好，是有关于一个人的梦，这个梦做的非常奇怪，而且结构上也很有趣，涉及到回轮，宿命，爱情，我感觉可以将这个梦做一个微小说的创作，以用魔幻现实主义，结构主义的形式表达出来。不过目前完全没有规划。

目前能想到的题目就这些，之所以写出来，是给本公号的关注着一个交代，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如果不列出来，我可能会偷懒；列了出来，我感觉自己有义务去完成这些题目，这些思路也是给自己提一个醒，免得忘记。

至于传说中的《铁王座》，我想还是算了，写出来对公众号没什么好处。现在的情况，我算是理解钱穆对于朴学兴起的解释了。

不过，我还是得说，我读书跳跃性非常大，想到一个话题就可能跳跃去读其他书了。所以，也会随时插播一篇不在预告中的文章。而且，目前有些题目也因为材料的失踪，要耽搁一下。可能大家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我的书会找不到，因为我的藏书实在太多。以至于我要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去找一本书。秦晖的女儿写秦晖家里的找书，每次犹如一场身体锻炼，其实我找书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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