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保健品忽悠大神是怎样垮掉的？
撰文|黄大拿&编辑|王心
“一双空手赴黄泉”，黄楚九的故事，权健老板是否听说过呢？
“把没有说成有，是骗人；把没有做成有，是能力！”
竖立在天津权健肿瘤医院的这块落款署名为束昱辉的巨幅标牌，如今看来，真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媒体报道，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实际控制人束某某等18名犯罪嫌疑人已被依法刑事拘留！
在“权健事件”发酵之初，本号写过一篇文章《被保健品忽悠，是中国人的悠久传统？》，介绍了权健式忽悠术的祖师爷民国巨商黄楚九的故事。
不同时代的两个人，主业都是“吃不好也吃不死”的保健品，均以忽悠发家，都获得了巨额的财富，有意思的是，两个人最后又都以倒台而结束……
一
洗脑有方，“补脑汁”、“百龄机”畅销大上海
被人誉为“中国西药业的先驱”黄楚九（1872—1931）创办了中国第一家民族资本制药企业“龙虎公司”，开设了中国第一个综合性娱乐场所“上海新世界”，开办了亚洲最大的娱乐中心“上海大世界”，发行了中国第一家娱乐报纸《大世界报》，建立了拥有21个医药企业的医药帝国“黄氏医药集团”，涉及医药、娱乐、金融、房地产等行业，涉足领域之广，远非今天的权健集团可比。
但说起来，黄楚九的发迹术其实就是两个字：忽悠。
在黄楚九的发迹史上，“艾罗补脑汁”、“百龄机”这两种保健品有着巨大的功绩。
原来，黄楚九本是眼科医生，他揣摩国人重视脑的传统心理，设计了一个药方，制成后称之为补脑汁。他又迎合国人崇洋心理，以一张犹太人的照片起名艾罗，放在商标上，好像这个子虚乌有的洋人艾罗就是补脑汁的发明人。“艾罗补脑汁”就这样上市了。
1923年，黄楚九再接再励，又推出一款新产品：百龄机。
“百龄机”，这名字听上去像传销神器“摇摆机”，其实还是一种补品。黄楚九起初拟名为“百龄剂”，但第一天报社登广告，排字工人出错，误排成了“百龄机”，如果后面来一个更正，似乎不太吉利，黄楚九索性将错就错。
让黄楚九欣喜的是，百龄机的销售获得了惊人的业绩。
无论补脑汁，还是百龄机，它们的成功都依赖于黄楚九先人一步、高人一着的营销术。
第一，黄楚九对消费者的心理拿捏得极准。补脑汁的畅销证明了一点。而且黄楚九还擅长根据不同时期消费者的心理变化，对自己的营销战略进行调整。
补脑汁，走的薄利多销的路子。但随着大上海经济的发展和中产人士的增多，黄楚九发现，“便宜无好货”的心理开始在消费者中抬头，于是对于百龄机产品的推广，黄楚九没有按照常理出牌，有意把价格定得很高，仿佛百龄机真的是一个高大上的产品。
第二，黄楚九嗜好广告轰炸，对营销往往不惜血本。
除了报纸上的宣传，彻夜闪烁巨幅霓虹灯广告，黄楚九还竭力让自家产品走进大街小巷。其办法是雇人到处张贴广告，电线杆上，房角屋墙，无孔不入，甚至在公共厕所里，你一抬头，就是百龄机保你生命百岁的宣传广告。
在当年的工商界，黄楚九可谓广告宣传的大玩家和大赢家，据说，黄家企业每年的广告费用高达总成本的28%。这种做法在当时堪称史无前例，足以惊世骇俗。
二
“一双空手赴黄泉”
靠两种保健品，黄楚九积累了资本，接着创办了“上海大世界”，迎来了人生的巅峰。
当年的上海大世界比今天的万达广场可是毫不逊色。
仅文娱活动，上海大世界就有各类戏剧、曲艺、杂技等60余个项目。
经常有一些大牌名角来演出，他们在大世界施展才能，互相观摩学习，既挣得丰厚的酬金，也提高了知名度。很多演员就是最早在大世界扬名立万，从此开始步入星途。
上海大世界的露天场地中还安装了机器跑马、高椅旋转、秋千荡船等游艺设施，老少皆宜，很受游客欢迎。
先后成为药业、娱乐业大亨，黄楚九又雄心勃勃进军房地产和金融业，开设“日夜银行”，开办了三星房地产公司。粗略统计，黄楚九一生，所涉及的行业多达近百种，甚至浴室、茶馆、乃至公墓等等这些看上去不会很大的生意，也几乎没有黄老板不插上一脚的。
在这些生意中，利润最大的当属金融业和房地产业，但同时也是风险最高的行业。因为这两个行业受政局、经济大势的影响最巨，往往不是局中人能够左右的。
黄楚九的日夜银行起初主要为附近赌场的赌客服务，后来因为利息较高、存取手续简便，邻近的职员、商贩、劳工等也纷纷将零星积余存入，这也为黄楚九发展其他产业提供了部分资金。
上世纪二十年代中期后，上海地产业迅猛发展，房价高涨，租地造屋成为当时最赚钱的行当。黄楚九于是挪用“日夜银行”的资金，又通过向其他银行抵押贷得了巨款，租地造了一大批房屋，待价而沽……
黄楚九雄心勃勃，却等来了20年代末一场全球性经济危机。上海百业萧条，黄楚九的各项生意日趋清淡，开发的新屋店面也无人承租。因为黄楚九信奉借鸡生蛋，杠杆太高，一旦生意欠佳，进账不够，资金周转失灵的窘相马上便暴露了出来。
黄楚九的倒台还与人事有关。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拥有这么多的财富，自然会成为他人觊觎的对象。
1930年，有政治靠山的黄金荣早就盯上了黄楚九的财产，现在眼看时机已到，指使徒众散布“黄楚九已经病入膏肓”、“黄家房地产负债累累”、“日夜银行马上倒闭”等传言，由此引发日夜银行挤兑事件。
1932年1月19日，内外交困中的黄楚九在上海病死，终年59岁。黄楚九去世不久，“日夜银行”最终支撑不住宣布倒闭，“大世界”也进入了黄金荣的囊中。
据说，就连黄楚九生前所穿的上百件长袍也被拍卖抵账了……
黄楚九跌宕起伏的一生可以引出很多感喟。
以忽悠起家，成为一代巨贾，黄楚九也算是一个人物了。晚年黄楚九自号“知足庐主人”，似乎是要知足常乐了。可惜他并没有坚守这一信条。
黄楚九死后，其灵堂里挂着当时上海商会会长王晓籁送的一副挽联，上联是：楚楚有志，廿年雄心图世界；下联是：九九归原，一双空手赴黄泉。
“一双空手赴黄泉”，黄楚九的故事，权健老板是否听说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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