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00后的残障青年都在想什么呢?
下面的故事有关一个女孩最天真时的无畏渴望,有关她二十年来有关成长和读书的一切。是她一路成长的故事,也是她青春未老的求知篇章,她想说给自己听,也想说给你们听。
童年与童话为伴
说起儿时,或许大多数人会想起幼时一起打闹的玩伴,泼水玩泥巴、跳绳捉迷藏、秋千滑滑梯还有跷跷板。
不过这些画面却鲜少出现在我的童年里,我似乎一直不在镜头里出现。来,把镜头移动一下,就能看见一座不大不小的老房子。四季轮回间,房子里扎着两顶冲天炮一样的小牛角辫的我,捧着各式各样故事书,时而看得入迷、时而缠着外公外婆叽叽喳喳。
一个小女孩在看书的漫画图
探险、诗集、古文、科幻、纪实的书籍充满了我的童年,不过小时候我最喜欢看的其实还是童话故事。难以用语言讲清楚我对童话的那种感情,童话在那个不能像普通孩子那样奔跑的我身上施加了魔法,给我的人生铺垫了无穷尽的想象力。让我在吃着最便宜的棒冰时也能自在地畅想宫殿与奇迹。在现实的泥泞里匍匐时,似乎一抬头,我仍在和小王子一起看第九百九十九次日落,我仍能看见那画上装在盒子里的羊。耳畔电扇声吹起揉皱的书页,童年时光一如既往上演。
一边失去一边成长的小学
在没去上小学前,扎着牛角辫的我相当执迷于想拥有一个书包,看着街上来来往往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背着漂亮的小书包潇洒的走着,小小的我顿时化身成了柠檬精,吵着也要一个。
后来我上小学了,不过我比一般的孩子晚了一年进小学,那时候刚刚七岁。
我进入的小学只是一所普普通通的小学。我对其的最深的印象是久未翻修的教学楼和一节节的楼梯,我趴在外婆背上,摇摇晃晃,懵懂渴望。
在小学时,我与很多同龄的小朋友成为了朋友,他们喜欢下课来围着我聊天,好像是怕我会寂寞一样。使“略有不同”的我和这所学校融入得最好的,是二年级的班主任罗老师。
一个和蔼的女老师上课并在黑板上写下“Back to school”的漫画图
罗老师经常像妈妈一样喊我幺儿、幺儿,她总是风风火火地走进教室笑着给我讲有什么题没做好,总是在体育课时也抱我去楼梯间锻炼。
后来罗老师去支教了,病情发展,我的身体也逐渐变弱。体育课时,望眼看楼下操场肆意奔跑的孩子,是我第一次具体感知到何为孤单。再后来,不光是体育课,只要是离开主教室的课程,我都被落单在教室里。
我孤零零的坐在座位上,望着黑板上没擦的字。教室里挂钟的声音是那么单调,窗外的哨声又是那么清脆,像分了黑白和五彩两个世界。
三年级往后,我只上半天课,后来只上上午两、三节大课,可即便如此,我的成绩依然是班上翘楚。哪怕偶尔许久没去,去学校后就直接碰上数学考试,也能拿唯一一个满分。但长时间不去学校,我和小朋友们之间变得越来越生疏了,老师便不再给我安排同桌,而是把我的座位放在讲台的一旁,没有小朋友再来围着我玩。
我上课的频率越来越低了,后来成了下雨不去、刮风不去、大太阳不去,流感流行的时候更不去。可即使是把在学校的时间压缩到最少,病魔依旧没有善罢甘休,病情不断发展,最终我没能读完五年级。
在痛苦中破茧
离开学校,家庭也并不安稳,我的父母总是吵闹,吵闹到最后,我和外婆被他们送回了老家。
没有带书回老家的我开始陷进网游里,仿佛把音量调大,手不停敲打些什么,就能从抱怨、争执和伤害中逃离。可是我失败了,游戏也好,动漫也罢,即时满足感流逝后,内心却只剩空无一物。
图为一个大工厂,烟囱里冒出滚滚浓烟
我并不喜欢在老家的时光,感觉乡村风景都不如儿时那般显得迷人。倒不是怪什么工业化进程,只因十一二岁的我笼罩在被丢弃的阴云里,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痛苦而没有安全感。我连听见夜晚的风吹过纱窗,传来不规则的沙沙声,都能联想到鬼魂和杀人犯,又会想到床下会不会有妖怪因此整晚难眠,神经衰弱。我开始忘记了公主与冒险,勇敢的骑士,智慧的吟游诗人,希腊诸神,一切的一切。只有恐惧和痛苦化身的魔鬼充斥在梦里。
这样不安焦虑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我点开某个弹窗宣传网课的时候,才与我告别。
那时我已经回到了父母身边,大病初愈不久,在网上交到了几个同样是脊髓性肌萎缩症的同龄朋友。
其中一个朋友在学日语,这点燃了我的兴趣,于是我也开始学习日语。
我的一本日语书的内容
那是人生微光似的契机,渺小到当时不可察觉,却在之后显露力量,撼动山河。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十五岁的我就学完N1,并去四川外国语大学考取了能力考。
教授们说我是那天最小的孩子。他们身上闪烁着智慧而平和的光,又像罗老师一般和蔼如春风。
考试时,我写字手不舒服,监考的老师奶奶总是主动过来帮我,那天回去之后,一个念头悄然在心中发芽——我也要去读大学。
是啊,为什么不行呢?我为什么不能拿知识这把钥匙打开我想去的门呢?
就这样,十五岁,只受过五年级学校教育的我,在学完日语后,又重新捡起来几乎忘得一干二净的英语。
我书架上的书
哲学,历史学,社会学,经济学,艺术;人文社科之光替代了童年的故事书,成了前行路上的灯塔。病痛有时如惊涛巨浪般试图席卷吞噬我,可我不再为幻想出来的魔鬼所畏惧,外婆背着我走上台阶,让我坐上小学的课桌,而我终于攀附在巨人的肩膀,愿摘星辰闪烁。
Sapere Aude
启蒙运动时期康德喊出的口号“Sapere Aude.(敢于知道)”至今震耳欲聋。
我坐在电动轮椅上看画展
如今快二十岁的我,在考川外自考本科的同时,用古典拉丁语再次阅读了圣经故事和童年读过的希腊罗马神话,也给自己最喜欢的日本动漫做过翻译校对,还成为了一个英语小翻译。我坐在电动轮椅上,哼着法语香颂,读吕氏春秋,透过每一种语言探寻背后哲学与本源的魅力。
孤独的阅读者英文教材
未来无论是考研还是留学,走进大学,走进学术,都不是为了一张文凭纸。哪怕最后没有真的迈向学术领域,没有用自己的能力为人类已知智慧拓展那一丢丢边界,我还是相信东大迎新会上女性学教授的发言:
“孕育知识的知识,被称为元认知。”
“大学教育的使命是教育学生掌握元认知能力,即使沦为难民也要有生存的智慧,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能生存。”
愿永远敢于知道,敢于求真,与智慧为邻。
作者丨素素
编辑丨文少爷 花生逗
图源丨素素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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