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西川：建议研究生最好能做一次案例研究

我曾经推送过我的一篇原创文章，题目是《为什么一定要做一次实证研究？》。在这篇推文中，通过结合我自己的认识和实践，阐述了求学期间做一次实证研究的重要性。我从读博开始，做过一些实证研究，既有计量实证类的，也有案例分析类的。计量实证方面的重要性已无需赘述，但案例研究的重要性在研究生学术训练过程中未能得到应有的重视。这种训练的缺乏反映出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围绕计量实证方法的研究生培养体系是否奏效？为什么大多数研究生写出来的论文逐渐集中于“数据+计量模型”这种类型，呈现出明显的套路化与技术化，让审阅老师们觉得理论性和思想性不够强。第二个问题是学生们普遍反映，做案例研究要比计量实证研究更加困难，关于这个问题又该如何克服和突破？

其实，我本来打算写一篇比较计量实证与案例研究的推文，等我开始着手来搞的时候，发现需要做的具体工作很多，譬如从信度与效度角度进行比较，就暂时放弃了。尽管如此，我仍觉得有必要强调做案例研究的重要性，给大家以提醒和鼓劲。

一、案例研究为什么重要？

目前，研究生科研体系主要是围绕计量实证展开，计量实证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在这种背景下，我个人认为，案例研究是对主要以计量实证为主的研究生科研训练体系的必要补充。

1.案例研究与计量实证的同与不同

案例研究与计量研究一样，都属于实证研究，其核心目标就是通过选择和分析案例来验证假说，进而推进理论认识，其中案例既是提出新问题的灵感和刺激，也是验证假说的经验证据。

案例研究与计量研究的异同是：理论构建与理论（假说）检验。计量研究的思路是，先随机抽样，然后基于样本去“推”总体特征。案例研究是理论抽样，即根据理论而非统计概念来选择案例。案例选取的逻辑与效度取决于个案所包含的对研究目的有价值的信息，这个“价值”集中体现在理论关联和理论价值上。

2.案例研究的“比较优势”

（1）思维方式。案例研究不仅是经验归纳，同时也强调抽象和演绎。其主要体现在问题、分析框架、理论概念和新认识上。以问题为例，案例研究中的新案例或多案例蕴含了理论矛盾或理论发展的可能性（挑战或再检验某种理论认识），案例研究中的问题要有理论色彩，要有理论针对性，观察和分析案例所使用的理论概念是关键。假说在案例研究中是案例的灵魂，当然，要支撑这个灵魂需要骨架，而这个骨架就是分析框架。如何通过案例来“处理”假说呢？按照分析框架和理论概念组织案例信息、通过描述与比较来突显假说以及概念之间的关系。与通常那种侧重于以检验假说为己任的计量实证相比，案例研究对假说的提出及其理论逻辑更加重视。

（2）抽样。案例研究的抽样是理论抽样，它的目的性更强，且研究设计感更强。案例研究的亮点体现在案例选择上，所选案例的标准体现在是否有助于推进某方面的理论认识。所选择的案例要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要能“瞄准”某种理论认识。选择案例有三个原则：第一、理论针对性。支持将要被“挑战”或“完善”的理论认识的经验证据或案例是什么；第二、目的性。明晰将要使用的新经验证据，以及案例中哪一点会对原有理论认识发起“冲锋”；第三、信息充分性。案例选择需要考量信息的充裕度，即案例要能提供理论分析所必需的信息。

（3）证伪。案例研究论文要体现两个方面的PK：第一，要能看到案例之间的PK；第二要能看到案例所代表的理论之间的PK。与一般的计量实证不同，在案例研究中更能看清楚新理论与旧理论、新经验证据与旧经验证据，理论与经验证据之间的比较。从这个角度来讲，案例研究可以更直接地辨别在理论认识上是否可以取得有价值的推进。当然，这也是案例研究门槛较高的具体体现，假说含金量的“萃取”和理论与经验之间的“对应”常常是初学者望而却步的高难度研究技巧。

二、如何能够上手？

这里，提供一些我个人的研究经历和经验供大家参考。关于案例研究，有必要先看看案例研究的具体实例，例如一些论文，以及基于这些实例所做的拆解。

1.我的两篇案例研究论文。关于案例研究，我写过两篇论文，分别是：《中国农业产业链融资模式：典型案例与理论含义》（发表于《财贸经济》（2013年第8期））和《合作金融组织剩余控制安排的另一种可能——分权型及半阁村实例》（发表于《财贸经济》2018年第10期）。

2.我做过一个有关案例研究的报告。关于案例研究，我曾经在福建农林科技大学和河北经贸大学做过有关案例研究的学术报告，报告的题目是《案例研究：如何设计与如何表达》。这个讲座以两篇论文为例，介绍了案例研究的研究设计与论文写作方面的一些基本规范。主要有三个要点：第一、问题来自于文献综述；第二、案例研究的关键是案例选取与理论抽样；第三、案例论文写作应围绕“理论”创新点来布局和展开。

3.我推送过的两篇推文。关于案例研究，我写过两篇推文，分别是：《“困境-创新型”案例研究论文写作：拆解与实例》和《假说验证型案例研究及其写作：我的思考与实践》。

以下，权属个人己见。研判一项研究的水平高低和创新性，信息量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标准。有些人认为计量实证所利用的经验信息远多于案例研究，这种观点背后的逻辑是计量实证的样本量大，比案例研究中的单个案例或多案例的信息量大。我认为，即使计量实证有很多个样本，但这些样本能用得上的信息也就“十几个变量”而已；换个角度讲，计量实证用某个固定的框架对进入计量模型的信息进行了筛选，这种信息筛选造成了大量的信息损失。相比之下，案例研究的信息，尤其是有价值的信息因为目的抽样，就丰裕了很多。

我之所以强烈建议研究生最好能做一次案例研究，除了补充训练体系之外，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希望研究生朋友能从信息量、更多地利用信息的角度来构思、实施和审视自己的实证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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