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一败再败的时代
人们常说,性格决定命运。
当然,古人也说: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近人谭嗣同临刑前亦有语: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古往今来,大抵时势胜于个人,如王弼注易经所言:得时,则天下随之矣。
但是,吾国历史,总有些豪杰壮夫,意气风发,无论顺境逆境,首先反求诸己,只问自身有没有在已有条件下做到位。
苏东坡就是一个例子。
苏东坡论张良,开头就断言: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他欣赏张良在性格上的转变,能从「忍不住这口气,逞匹夫之勇」去行刺秦始皇,到遇上黄石公,「倨傲鲜腆而深折之」,从此「能有所忍也,然后可以就大事」。
张良能在性格上有转变,从「匹夫之勇」演变为「天下大勇」,因此,苏东坡赞叹道:孺子可教也。
反之,说到贾谊,苏轼则掩盖不住批评之意。他认为贾谊不能行道于天下,不是时代的问题,是贾谊自己的问题:古之贤人,皆有可致之才,而卒不能行其万一者,未必皆其时君之罪,或者其自取也。
或者其自取也。要是贾谊死而复生听到这话,该如何锥心之痛。
其实,若以此观之,要说到性格决定命运,苏轼一生,以及他时代的种种人物,又何曾是例外。
「(章惇)尝与苏轼同游南山,抵仙游潭,潭下临绝壁万仞,岸甚狭。惇推轼下潭书壁,轼不敢。
惇履险而下,以漆墨濡笔大书石壁上曰:『苏轼章惇来。』
轼拊(fǔ)惇背曰:『子厚(章惇字子厚)必能杀人。』
惇曰:『何也?』
轼曰:『能自拼命者,能杀人也。』惇大笑。」
苏轼与章惇一同游览于山涧,悬崖绝壁,无限风光也无限险。此时,章惇提出要涉险去绝壁上题字。
苏轼不敢。
章惇便独自下潭,挥笔在绝壁上题下几个大字:「苏轼章惇来!」
苏轼见状,对章惇说,子厚若是日后得势,肯定会杀人的。
章惇疑问:为何?
苏轼说,自己的性命便不爱惜,怎么又会珍惜他人的性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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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事略》中的这篇小文虽非苏轼与章惇所写,但故事中的这件小事,却体现了苏轼与章惇迥然不同的性情。
章惇有多狠呢?
「...甚至诋宣仁后,谓元祐之初,老奸擅国。又请发司马光、吕公著冢,斫其棺」
——《宋史·章惇传》
宋哲宗不直接反对,只能搬出祖宗家法来劝章惇,宋朝祖制规定了,不能杀士大夫,而且都已经流放了,何必再杀?
性格差异,也导致了他们在政治选择上的殊途。
苏轼反对王安石变法,而章惇则是王安石变法的得力干将,他们一个「温和而守正」,一个「冒险而激进」。
这种在政治上心向险远处、毫无顾忌的特点,更加明显地体现在王安石本人身上。
「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
王安石与友共五人,游于褒禅山,遇一山洞,深不可测,于是五人持火把进洞「探险」赏景。他们发现,进洞越深,游人留下的足迹就越少,盖多是因为害怕而退出了山洞。
相比其他游人,王安石一行人算是入洞很深了。他们还发现,入洞愈深,景色就越瑰丽,而这些奇景,都是那些不敢冒险之人所看不到的。
可即便如此,王安石的友人最终还是害怕了,于是提议大家赶紧撤。不得以,敢于冒险的王安石也只好随众退出山洞。
但在退出后,王安石又懊悔无比,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前进。他说,「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他想做那个能到达「险远之地」的少数者。
这篇文章,和《章惇书绝壁》的味道一样熟悉。
都说旅行中最易见人的性情,所谓见微知著是也。
在险景面前,苏轼不愿冒险而进,王安石与章惇则不然,一定要达到目的。
小到爬山是这样,大到政治上也是如此。
王安石要变法,哪怕头破血流,也要担起变法派领袖的角色;章惇紧随其后,在新旧党争中继承王安石衣钵。
苏轼呢?
王安石变法时他反对变法,旧党得势时他反对党争,两边不讨好,两边都得罪,只能一贬再贬,最终在「黄州 惠州 儋州」的人生际遇中,客死南方。
性格能不能决定命运,未必可断言,但一定能首先决定人生选择。
苏轼与章惇是同一年考中进士的,嘉佑二年。
嘉佑二年,公元1057年,宋仁宗年间(1022—1063年在位),这是中国历史上最璀璨夺目的一年。
参加科考而中进士的人,有「唐宋八大家」里的曾巩、苏轼的弟弟苏辙;有同为「变法干将」的吕惠卿、曾布(曾巩之弟);还有北宋大儒张载、程颢。
这一届科考的主考官,是大名鼎鼎的欧阳修;
这一届陪考的家长中,有苏轼、苏辙的父亲苏洵。
欧阳修与苏洵,也在「唐宋八大家」之列。
一时间,历史文化名人全汇聚于此,群英荟萃。
这一年,高中状元的叫章衡,他是章惇的侄子。
章惇「激进」的性情,从这次科考也能窥见。眼见自己没侄子考得好,章惇竟然主动放弃此次成绩,两年后(嘉佑四年)再次参加科举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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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过世,宋英宗继位,但仅仅四年(1063-1067年在位),也离世了。
英宗去世同年,锐意变法的神宗继位(宋神宗,1067—1085年在位),次年改元熙宁。
熙宁二年(1069年),王安石升任参知政事,入宰职(次年拜相),正式掀起轰轰烈烈的变法运动,史称「熙宁变法」,今统称「王安石变法」。
王安石说,听说章惇是一个没有德行的人。王安石也是一位经学家,当然要对道德有所评判,但他更是一位政治家,身上有着十分浓厚的「法家色彩」,所以最后因政治才能接受了章惇,又是「大喜」,又是「恨得之晚」。
以王安石之性格,为达奇伟瑰怪之地,连性命都可不顾,又怎会在乎用一个「无行但有才」的章惇?这两位均敢于向「险远之地」进发的人,也算是「一拍即合」了。
这种选择,也让王安石和老朋友司马光越走越远。
两人一度志趣相投、惺惺相惜,也许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一个成了「变法领袖」,一个成了「旧党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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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点上,苏轼和司马光倒是有些相似。
苏轼中进士后,因为父亲苏洵去世,他和苏辙兄弟二人回家丁忧。三年后,丁忧期满,二人重返朝中。
返京之时,正值熙宁变法刚刚开始。
苏轼「温和而守正」,对于激烈的变法他不敢苟同。但在「政治守正」的同时,苏轼的言辞却「放纵不羁」,这源于一代文豪的大才情,有才情者必不羁于文言。
一面是政治上的谨慎,一面是才情上的不羁,他的性情,既「不愿冒险」的,又「旷达豪迈」。
这二重性格,又将苏轼和司马光区别开来。苏轼不会像司马光那样那样完全反对新法,而是部分反对,又部分认同。
苏轼言辞上的不羁,成就了他的人生,但也磕绊了他的人生。
苏轼返京后,动辄就以数千字的长文上书神宗,批评新法、批评王安石、甚至批评神宗,洋洋洒洒,毫无遮拦,最后弄得自己在朝堂上再无立足之地。
熙宁四年(1071年),苏轼主动辞去朝官,到地方任职。
这一走,除短暂的几年被重新起用回朝外,苏轼的一生都漂泊在汴京以南,甚至一直南到海南岛。
《宋史·苏轼传》中记载过一篇苏轼上书神宗、批评新法的文章,节选自苏轼著名的七千字长文《上神宗皇帝书》,其中有一句:
「异日天下恨之,国史记之,曰『青苗钱自陛下始』。」
他对皇帝这样喊话:王安石提出的「青苗新法」,他日必将为天下所恨,永载史册。到时,世世代代的人都会记住,这条「恶法」不仅仅是王安石提出的,还是皇帝您主持的。
言辞不留余地,还怎能在本就激烈的变法中存身?
其实,变法也确实不是王安石一个人的事,神宗的角色也是关键。
王安石任相期间,人们就说神宗皇帝与王安石不过是「合二为一」的一个人。
等到了熙宁七年(1074年)与熙宁九年(1076年),王安石两度罢相后,神宗又改元元丰(1078年,元丰元年),亲自主持起变法大计,史称「元丰改制」。
元丰改制后再批评新法,便是批评神宗本人,中间再也没有「隔山打牛」的「山」了。
可苏轼依然不依不饶,于文章中继续肆言。
政敌们也不是吃素的,长年累月地搜罗着苏轼言辞上的罪证,其中就包括《梦溪笔谈》的作者沈括。
终于,在元丰二年(1079年),御史台以「诗文大量抨击朝政」将苏轼问罪,投入大狱,史称「乌台诗案」。
乌台诗案中,苏轼差点被处死。
有意思的是,王安石、章惇等人倒是没有落井下石,趁机弄死政敌,而是纷纷求情,设法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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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识到自己豪放的才情与不羁的文字,终为自己的人生带来了磕绊。
他批评参与新法的人都是「新进勇锐之人」,所做之事都是一时的「速成之效」。反过来理解,也即自我定位:我苏轼并不是一个「新进勇锐」的冒失鬼。
但是,不管批评如何尖锐、如何洋洋洒洒有文采,在这场政治选择的较量中,苏轼都输给了王安石。
他甚至也输给了章惇。
元丰八年,1085年,一生执着于变法的宋神宗去世,年仅十岁的哲宗继位,次年改元「元祐」。
由于哲宗年幼,其祖母高太后临朝掌权。高太后反对新法,起用旧党,旧党领袖司马光、吕公著先后拜相,废除新法,贬谪新党,史称「元祐更化」,或「元祐党争」。
「更化」的意思也是改制。在元祐更化中,反对变法的苏轼得以被召回汴京,但苏轼又因不满新旧党争而继续批评朝政,得罪旧党。
再次无法立足朝堂的苏轼,于元祐四年(1089年)又一次主动辞去朝职,回到地方。
而章惇,则在默默等待时机。
元祐八年(1093年),高太后去世,十八岁的哲宗亲政,旋即废黜旧党,起用新党,并改元「绍圣」,史称「哲宗绍述」。
「绍圣」取意于「绍述」,绍述的意思就是继承,哲宗要继承父亲神宗的变法遗志。
于是,王安石变法的得力干将章惇,终于走上了人生的最巅峰(王安石已于元祐元年去世,司马光也与王安石同年去世),拜职宰相。
而苏轼,正是在绍圣年间被贬至广东惠州与海南岛儋州,写下那句「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不尽失意,又尽显坦然。
但最应该让苏轼感到惋惜的,可能还不是这场政治上的输局,而是在文学上,苏轼亦输给了王安石一局。
文学上的输,是后人的分析,可能苏轼并不自知。
1069年,熙宁二年,王安石在变法的第一年,提出要改革科举制,改革朝廷选拔人才的方法。
改革的重点之一是削减科考中的诗赋内容,加重经义与策论的内容。
经义是儒家经典,策论是针对政事的策言。
王安石认为,诗词歌赋乃辞藻小技,都是些「声病对偶之文」(王安石《乞改科条制札子》),与治国何干?
应当以「经义」考察学子的道德,以「策论」考察学子的行政,这样才能得到真正懂得国家治理的人才。
这项改革,倒不只是变法派一家的主张,反对变法的欧阳修、司马光等人也这样同意应该如此改革。
因此,削减科举中的诗赋内容,是宋初以来,几乎所有人的共识。
道理也简单,诗赋写得好,和政务做得怎么样,有什么关系呢?
可唯独苏轼一人持异议,与众不同。
「自文章而言之,则策论为有用,诗赋为无益;自政事言之,则诗赋、策论均为无用矣。」
苏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说诗赋没用,确实没用,我承认,但对于政事,策论又有什么用呢?不还是一番空话、套话的「纸上谈兵」?
如果以实际效果来评断,都没用。既然都没用,何必分出彼此高下,多此一举费事费力改革呢?
所以啊,什么诗赋,什么策论,都是选取人才的方法罢了,方法和实际是有差距的,不必舍弃哪个不用。
也很有道理。
神宗看了苏轼的上书也深表赞同,对改革产生了动摇。甚至专门与王安石商量苏轼的意见。
在这场辩论中,王安石抓住的要害是「一道德」。
他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直接指出当今科考贡举的两大弊病:「人材乏少」与「学术不一」。
人才缺少这是事实,神宗也知道,事实都摆在这儿,这也是科举改革的初衷。
但是,改革还有一个要点,朝廷找到的人才,应该统一思想。
王安石指出,如今的科考,有「学术不一」的弊端:即选出来的人才思想不一,各持学说,你一嘴我一嘴、异论不断。这种情况下,朝廷要一心想实行新法,怎么可能?
要想「一道德」,也必须改变与统一学校贡举之法。
要人才以行政,一道德以施政,都是神宗想做的事,仅此两点,足矣。
图片来源:台北故宫博物院
这场改革辩论,苏轼不能不算雄辩。
但王安石的厉害之处在于,他不与苏轼的主张纠缠,面对神宗时,直指问题核心:人才少,因此要改革科举,但选出来的人才还要能跟朝廷一条心,所以考量策论显然势在必行。诗赋不是根本。
文以载道。
苏轼与王安石,这两位大才,一个洋洋洒洒写了1700字,一个言简意赅,160字小文,最终王安石完胜苏轼。
作者:清·刘熙载
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
何为「长于生」?
生是生长,这是说苏轼的文章与才情善于生发,心有意则笔不停,故而文章「内容充实、才情丰富」(张江艳教授语),这才造就了这篇洋洋洒洒1700余字的辩论文,旁证博引,谈古论今,读起来酣畅淋漓,读者不能不为其吸引,不能不为其所动。
「一泻千里」之势,奔放豪迈,如汪洋恣意,我们在读苏轼的文章时,就是这种感觉,肆意酣畅,无比爽快。
苏轼的这种文章风格多半来源于他的大才情。
才情也让他奔放出我们心中所想、但又自己写不出的文字,故而我们读苏轼,常有「心灵相触」的「千年知已之感」。
相比于苏轼,王安石在才情上或有所欠缺,但王安石有的是「说理」。
《游褒禅山记》中的「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是说理。
《登飞来峰》中的「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也是说理。
别人游山玩水只是一番闲情逸致,但王安石总能给人一种深刻的「说理」,且为之深深折服。
说理不需要才情,更不需要生发,故而比于苏轼的「长于生」,王安石是「长于扫」。
何为扫?
扫就是扫除,就是剔除掉那些不必要的字句,只抓住核心问题,只写有用的话,多余的文字再美,也不必说。
故而,王安石的文章短小精悍,简洁有力,往往能直击要害。
「(王安石)只用一二语,便可扫却他人数大段。」
王安石确实只用了一二语(160字),便扫却了苏轼一泻千里的千字长文。
胜就胜在王安石只切中要害,其他一概不论,纵使苏轼讲出一百个道理,但问题的要害往往只有一个。
这是王安石「长于扫」的优势,也是他「说理」的优势。
苏轼的「长于生」来源于「才情」,王安石的「长于扫」服务于「说理」,这些都是优点,也是他们各自的特点,我们不能仅以此说,谁的文学就胜过了谁,这也没法评判。
但以政策论辩胜负的视角而言,苏轼确实又输给了王安石一局。
这场输,是一场政治与文学上一起输掉的较量。
当然,这是我们后人的解读。于当事人苏轼与王安石而言,又是另外一番情形。
但就此论辩、就此视角而言,苏轼确实又输给了王安石一局。
这场输,是一场政治与文学上一起输掉的较量。
不过,苏轼与王安石可能都不会真正介意个人的输赢。他们之间的交情,愈到人生晚年愈好。
王安石评价苏轼「不知更几百年,方有如此人物」(《西清诗话》),在苏轼因为乌台诗案身陷囹圄时,王安石飞书神宗:「岂有圣世而杀才士乎?」;苏轼去南京拜访他,也感慨说:「骑驴渺渺入荒坡,想见先生未病时;劝我试求三亩宅,从公已觉十年迟」,待到荆公去世,他执笔敕文,更是有「将有非常之大事,必生希世之异人。使其名高一时,学贯千载:智足以达其道,辩足以行其言」之美誉。
有宋一代,因为国是之争论,党争异常残酷。这些人物,无论苏轼,王安石,还是章惇,司马光等,他们都性格鲜明,涉及国家大事则寸步不让,政治上你死我活,但私交上却能互相尊重。
王安石去世时,司马光写信给丞相吕公著,建议朝廷要厚礼加封荆公:「介甫文章节义,过人处甚多……今方矫其失,革其弊,不幸介甫谢世,反复之徒必诋毁百端,光意以谓朝廷宜优加厚礼,以振起浮薄之风」。
能将公共争论上的差异,不代入私人情感,或许是他们的另一桩历史遗泽。司马光与王安石,分属旧党新党,但司马光说:「光与介甫,趣向虽殊,大归则同」,王安石亦云:「...与君实游处相好之日久,议事每不合,所操之术多异故也」。
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其实还不如说:人格决定境界。千年之后,如今中国公共场域,论及国是,大打出手,激烈之处,与当年北宋党争何异。朋友之间,反目成仇,撕裂之处,几无体面可言。
也许,这是回顾历史时,我们可以稍有体会的地方。
苏轼在争论变法时,还写过这样的道理:「...夫国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德之深浅,而不在乎强与弱;历数之所以长短者,在风俗之厚薄,而不在乎富与贫」。
李敖在《要把金针度与人》嘲笑苏轼:虽是达者,但他的思想水准只是超级文人式的。
其实,苏轼所言「道德深浅,风俗厚薄」乃国家存亡关键,真的不深刻吗?
无论苏轼一败再败的时代,还是如今一败再败的时代,舞台上的人物,性格导致选择,选择带来争斗,但如果不论争斗输赢,舞台人物皆有人格,因此浇风不兴、鄙薄狠戾不起,那么无论岐见多深,终究能元气不失。
千年以来,苏轼越来越有中国文人第一的声誉。论其究竟,他在中国历史留下的烙印,不在于他有啥赫赫功业,也不仅仅在于他的文字,更在于他的人格魅力。
他「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吾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就算是章惇,曾经一度对他有政治迫害,但晚年当章惇被贬雷州时,他写信给章惇儿子,也只平平淡淡的说:「某与丞相定交四十余年,虽中间出处稍异,交情固无所增损也。闻其高年,寄迹海隅,此怀可知。但以往者,更说何益,惟论其未然者而已」。
对老朋友,尽管有过政治上的无情交手,但交情固无所增损也。
只此一点,在一败再败的时代,就足够怀念苏轼。
「书至此,困惫放笔,太息而已」。■
宋·王安石. 游褒禅山记.
宋·苏轼. 议学校贡举状.
宋·王偁. 东都事略.
元·脱脱等. 宋史·章惇传. 中华书局, 1985.
元·脱脱等. 宋史·苏轼传. 中华书局, 1985.
清·毕沅. 续资治通鉴. 中华书局, 1999.
清·刘熙载. 艺概.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78.
诸葛忆兵. 王安石的科举变革. 文史知识, 2017.
赵冬梅. 法度与人心:帝制时期人与制度的互动 王安石变法是成是败?. 中信出版社, 2021.
张江艳. 从刘熙载视角分析苏轼和王安石的一场论辩——兼谈苏王之辩对应用文写作的当代启示. 秘书,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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