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夫申冤”的“因果报应”未完待续
“世上本没有病，普通的人多了，特别的人也就成了病。”——论死磕
——岳麓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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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似乎总是慢半拍，主要是因为今天才稍微有点时间允许自由的写点东西，允悲。
这两天，法律人圈子里讨论较多的一件事：法官施悦替夫吴晓东申冤，称自己倾尽全力却无法制止冤案形成。（备注：施悦，江苏省盐城经济开发区刑事审判庭副庭长。吴晓东，原江苏省盐城市东台市人民政府党组成员、副市长，于2017年5月26日，因涉嫌严重违纪，接受组织审查，于2017年7月，因涉嫌受贿罪被立案侦查）
纵观施悦法官多次发布的微博，其中心内容是其夫吴晓东涉嫌受贿一案系冤案。施悦法官认为主要哪里冤了呢？笔者通过阅读相关微博后概括如下：
1、证据非法（检察材料来自纪律审查，口供产生于刑讯逼供、变相体罚、祸及家人的威胁恐吓、疲劳审讯）。
2、排非受阻（审讯录相不公开、证人受迫不到庭、控告石沉大海）。
吴晓东是否真的受贿？如果受贿又受了多少贿？对此客观事实如何，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法院最终认定的法律事实又将是哪样，因尚未经审判，所以目前也不清楚。现在能讨论的，就是排除非法证据的问题。事实上，证明证据非法、非法证据未排除，可以说是攻破冤案的唯一手段。
一般的刑事案件要证明证据非法、非法证据未排除，意味着要死磕掉几座大山。磕一座山容易，磕几座山难。要想排非成功，必须要磕掉公安机关，磕掉检察机关，然后再磕掉法院。本案是检察院自侦案件，没有公安机关，但却有纪委调查在先，而磕纪委比磕公安机关还要难得多。
至此，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很多刑事案件的辩护人都多少有点死磕了。刑事案件一旦到了法院阶段，就可以认为公检与纪委已经坐实了，并且准备了至少表面充分的证据了。在法院审理时，这三个大块头就伫在法院对面，使劲把案子往其主张的罪行推，此时，当事人及辩护人要主张证据非法、主张排非，有多难也就可想而知了。特别是，当刑事案件有罪判决生效后，要再通过申诉等手段推翻，那就得推翻原公检法及纪委这四座大山了。这四个大块头伫在那里了，当事人及辩护人主张证据非法、主张未排非，有多难？难于上青天，青天大老爷你基本见不着了。
所以，对于冤案而言，在侦查、审查起诉、法院审理等阶段，当事人与律师如果不死磕，基本就只有“死”了。虽然纪委、公检法等部门，出过形形色色的文件，规定要如何如何避免、拒绝、打击非法取证，规定要如何如何排非，但目前落到实处的，少得可怜。甚至，有部分规定还为非法证据预留着港湾，有意或无意，以目前侦查技术有限为名、以惩治罪恶为名，等等。
再说回施悦为其夫吴晓东申冤一事。关于此事，有一个小小的插曲。
施悦在申请为其夫作辩护未被准许后，自称陈露的律师发布了一条朋友圈。
看到这条朋友圈后，大部分人第一反应就是“因果报应”，认为这个法官曾经置他人于冤案，今天自己终被置于冤案。幸灾乐祸的大有人在，以此分析体制弊病的人也很多。
谈到因果报应，那就来说说因果报应。
因果报应，是很多人所信奉、追求、喜闻乐见的。改变不了现状就寄希望于因果报应，甚至可以寄到下辈子，下十八辈子，从古有之。如果恰能见着那个被希望遭报应的人刚好遇到了点麻烦，这些人就会雀跃着大声呼喊“报应来了”，即使明明可能是毫不相干的事，也总归可以说是因果报应的。这可以说很孔乙己了。
报应这东西，就和鬼一样，是现代科学也无法证伪的东西。甚至，有些人还可以利用科学之理来佐证，比如，有些人就会用蝴蝶效应来证明因果报应。正因为如此，因果报应与身俱来就是个永远的社会热门话题。法官施悦“替夫申冤”这事，至此就天然的与“因果报应”相关联了。紧接着，相关因果报应或类似的比较，就如雪片般砸来。
然而，这个插曲还没有完。
2018年4月6日，自称陈露的律师发布了一条微博，施悦及吴晓东的律师都进行了转发。
这条微博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原所谓冤案一案，施悦法官仅主持了庭前会议，后因工作调动未参与审理。也就是说，并不存在所谓施悦置人于冤案一说，也就更不存在所谓的报应了。你说，这让那些坚信“因果报应”的人怎么想？刚把脸送上去，准备美美的上个镜，就给啪啪的打了。
脸也打完了，这个插曲就这么完了吗？还没有。
陈露律师所发的朋友圈、微博，从始至终都强调着一个事实：她曾经代理的那个案件与施悦丈夫一案如出一辙，证据非法而排非未能，最终成了冤案。从这里可以看出，无论是不是施悦法官所审，于结果并没有实质的影响。
再看陈露律师的微博，她讲到“作为理智的法律人，一名刑辩律师，我深知这是司法环境造成的，在这个环境下，倘若我是她，我也不一定敢排非”。注意看“理智的法律人”，这是理智的法律人吗？答案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现实是太多人的把明哲保身奉行为理智，把坚持原则视为死磕，把死磕视为愚蠢。
陈露律师估计不是个死磕的律师，她自己在微博中即称“倘若我是她，我也不一定敢排非”，结果是他代理的那个案件她称成了冤案。他死磕就不会成为冤案了吗？也不一定。
再来看施悦法官，她在体制内，估计曾经审理过大量的刑事案件，那么，她曾经是否有直接制造过冤案呢？是否有放纵过别人制造冤案呢？她是否真的没有见过冤案而中在传说中听说过冤案呢？审理刑事案件多年是没有见过冤案，还是面对可能存在的冤案死磕着制止了呢？不得而知。
说回死磕。一看到死磕这两个字，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非万不得已，无人会喜欢。死磕的律师，都很可能会被冠以顽固、愚蠢、炒作等的恶名，会得罪公检法，可能会在今后代理案件受到区别对待，至少律师会有这个担忧。死磕的法官，被冠以顽固、愚蠢就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且还会得罪整个辖区内、整个工作环境中、大半辈子工作中的大部分领导。
所以，怎么会有人死磕呢？很少，大部分都会避而远之。特别是法官，面对可能的冤案，估计很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对于非切肤之痛的事、他人的事，人本能都是麻木的。而且，他们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有可能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排非对于被告人而言是多么的关键，对于法治而言是多么的重要。甚至于，有可能他们完全是睁着双眼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以为自己正在依法依规的办理。另外，不排除部分人是完全闭着双眼审案的，对于此，也只能寄希望于因果报应了吧。
那么死磕真的有这么不好吗？其实可能并不然，只是因为我们没有设身处地去了解。举个例子，本事件中律师想申请公布纪委调查视频来排非，法官未准许，律师如果抓住此不放，法官可能就会认为律师在死磕，而当作为法官的施悦想申请公布纪委调查视频来排非时，她会认为自己这是合法合理诉求还是在死磕？显然就不会认为自己是在死磕了。此时她只会意识到，原来死磕排非是攻破冤案的唯一的、而且正确的、必须的救命稻草。
至此，笔者认为：死磕并非就是顽固、愚蠢，更是一种精神。法治，需要死磕精神。不仅律师需要，法官也需要，以及其他人。
当然，法治不需要死磕精神病。
死磕精神会不会转变为死磕精神病呢？又怎么区分是死磕精神还是死磕精神病呢？这是很多人所害怕的。其实，完全没的必要害怕死磕精神会转变为死磕精神病。世上本没有病，普通的人多了，特别的人也就成了病。只因死磕稀有，我们才会觉得这是病，相反，死磕明明是一种严谨的、负责任的法治态度。
故，笔者在此呼吁：请法官在审理案件时，格外重视排非，身体力行、穷尽手段、死磕着去排非。非法证据的产生，天然就有着规避、隐藏的特性，轻而易举能排掉是不可能的，但抓住疑问去努力的排是应当的。
将法治的明天寄希望于别的个体去挣扎与牺牲，确实有些自私与痴人说梦的样子。但是，体制归根到底是由人组成且由人逐级掌控的，那么，到底是应该先改变个体还是应该先改变体制？忽略了个体，体制又存在于哪里？笔者认为归根到底个体应当先改变，体制才会改变。承认一般个体的改变要想影响整个体制，实在难，因此只能将毕身所学的压箱底的知识“众人拾柴火焰高”“聚沙成塔”等拿出来了。甚至于，只能将蝴蝶效应拿出来：个体如蝴蝶般小小的动下翅膀，太平洋的另一岸，其实可能就将迎来风暴。当然，也可能什么影响都没有。
有人会说，一天到晚就知道呼吁蝼蚁般的草民改变，何不食肉糜？笔者只能说，难不成笔者还能直接上书大老板来改变？要是笔者的话有人听，还需要在这里呼吁？故请体谅下笔者的无能。
回到此次事件，无论是陈露律师，还是施悦法官，都称冤案的造成是法治环境的问题。笔者只想问，施悦法官与陈露律师是否又是这法治环境中的一部分呢？他们就是实实在在的法治环境中的一部分。笔者希望，每个人能做好自己的那一部分。
最后重申：法治，需要死磕精神。如果我们都有着死磕的法治精神，那么法治只会更严谨、更公信、更光明、离我们更近。而且，正因为个体力量太小，所以借用陈露律师所讲的：“愿在斗争的道路上，我们一起同行。”但个体，请不要退缩。
此事中，因果报应可以说是没有，但以此思考下也是可以的。那些平日里以为自己就是既得利益者的人，你真的是既得利益吗？你真的可以一直是既得利益吗？（弱弱的说下，还真可能是）今天不坚持原则，不严守法律，明天，报应会不会没完没了的来？孔乙己说，未完待续……
要表达的东西一篇文章好像写得有点多，也没写透彻，暂时先不写了，需要休息一下。毕竟，我是站着写完的，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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