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间,成都女法官庭审时称律师说话太快像“放屁”的视频新闻及处理结果,迅速占领了各大媒体,登上了“中国新闻网”。没有案件处理争议,仅因法官的司法礼仪,就让一场劳动争议案件的庭审状况,整成了全国性新闻。
庭审视频在此,不存在什么事实上的争议,就在网友如潮般的评论到,“法官的表现刷新了自己的认知”时,不出意外的是,律师们的反映则是,这样的场景,自己其实并不陌生;而有些法院人甚至公开撰文表示,法官工作压力大难免火气大、某些律师开庭啰里啰嗦等等,认为女法官的表现不值得大惊小怪。
法治社会,无处不在的司法诉讼、庭审现场,这一本应谁都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却在法律人与社会群体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认识差异。《底线》等法治宣传片里,法官是平易近人、态度祥和;媒体报道的案件庭审现场,法官是法言法语、端庄严肃,可在庭审直播的视频里,却是......
对于没有经历过真实案件庭审、印象还停留在影视官宣里的大多数人,看到了庭审直播里的法官表现,是不是会自然形成强烈的反差感觉?
很多人没有认识到的是,这场闹成全国事件的庭审风波背后,是一个没人注意到的细节,不得不引起我们法律人的深思。很多人印象里,案件聘请律师代理案件,是为了维护自己合法权益的。然而,这庭审视频乃至随后的媒体报道可见,庭审中屡次被打断发言、甚至被法官直言书记员“记都还没记下来,你等于放屁!”的律师,至今没有发表意见。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位当事人花钱聘请的律师,不仅在庭审中没有发挥出为自己当事人在案情称述上畅所欲言、在诉讼权利上尽力维护的作用,甚至连自己的执业权利、人格尊严受到侵害之后,都没有做到当场异议、有效维护?事件的结果,女法官受到了停职处分、涉事法院向案件当事人赖先生及代理律师道歉,靠的是赖先生的媒体发声。是不是可以认为,这哪是律师为当事人争取权益,分明是当事人在为律师争取权益?这合理不?是不是刷新了很多人的认知?不过,这就是现实!法官案件多压力大一上午要排几个庭审、律师发言事无巨细动辄长篇大论内容有重复......但凡经历过现实庭审的人,都会发现,几乎所有的法官都在不时的打断着律师的庭审发言,并将以上这些作为打断的理由。几乎所有的律师,遭此场景,都会予以“识趣”的配合,甚至“哀求”般的说到,就几句而已,罕有律师予以反驳的。以至于某中院到市律协座谈时,“法官庭审中随意打断律师发言”,成了众律师普遍反映的问题,法院的回复是,以后会注意整改。普通人都知道,随意打断别人说话,就是打断了别人的思路,让很多内容顾此失彼,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人民法院报》曾经发文,《让律师说话,天塌不下来》,要求司法机关保障律师的庭审发言权。这样的认识,显然并没有被掌握着庭审指挥权、处罚权的法官们,所理解和接受。从律师挨法官骂到律师忍让不发声看,这就是律师的职业环境。
何以至此?法官知道能拿捏住律师!文章的留言区里,律师们不少的留言是,庭审视频律师被法官“侮辱”的场景自己并不陌生,甚至还亲身经历过,早就见怪不怪了,但是却是无可奈何,甚至一笑而过。律师们提出了一个令人无法回答的问题,法官在法庭上骂律师,不过最多也就警告处分而已,可律师不服从法官指挥甚至骂了法官的话,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呢?动辄对律师数额几万元的罚款甚至司法拘留,司法惩罚之后还会被投诉到律师的行政管理部门要求进行行业处罚。同样的处罚形式,还会出现在庭审之后的律师公开质疑法官庭审表现的情况之下。正是基于如此的现实考量和面临处境,换成任何人作为律师,在遭遇庭审发言打断、当庭被“放屁”相称之后,还会予以反驳、投诉吗?很多人没有意识到的是,律师的法庭发言代表着什么?律师正常的执业权利和案件当事人的权益啊!不准律师畅所欲言,就算是律师再颠三倒四,无论在哪个法律规定里,律师都享有庭审发言不受打断的权利。《法庭庭审规则》里,法官对于律师的发言,最多就是予以“提醒”而已。什么是提醒,“提醒”的意思就是建议,而非必须遵守的命令,警告,不听的话就面临着“不服从法官指挥”可以进行司法处罚。法官案件确实多,但案件多,是不准律师依法畅所欲言的理由吗?律师发言的背后,是对案件的梳理分析、观点整理,是为了尽可能的维护自己当事人的合法权益。让律师简要发言、内容不要重复,可律师由此带来的思路打断、观点表达不清,进而造成案件当事人的权益、主张无法充分表达,后果由谁承担?很多当事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这个问题,很多并不代表着所有。律师被法官以庭审处罚权、行政调查建议权拿捏住了,并不代表案件当事人有这些顾忌。于是乎,我们便看到了,案件当事人赖先生,在掌握了充分证据之后,发起了包括“保护”自己律师的公开维权,进而引发了法官遭到调查、司法作风遭到质疑的社会事件。公开报道显示,涉事的女法官,早就因为庭审态度问题被投诉过,至今未见处理。此次引发举国哗然,其实并不是意外。法官的庭审表现,以至于闹到连案件当事人看不下去、法官与律师在合法渠道内无法解决,需要闹到社会舆论事件网友哗然的地步,并非一日之寒,也非一个法官的问题。律师的庭审发言权无法得到保障、法官不能充分的尊重律师而是动辄对律师予以打压的话,相信更多的案件当事人会明白,有些问题即便是委托了律师、走了诉讼流程,还是解决不了,就会选择自己维权的方式。这样的局面,绝非法治之路,有人想过吗?文章的最后,引用一律师看到这个事件后讲述到自己遭遇:我记得一次庭审,有一个需要补证的证据,比较难整理,法官让我们庭后两个工作日提交。一个月都难能整理,我提出质疑和再宽限些日子无果后,我无奈的苦笑(无声)。法官立刻质问我:被告代理人,你笑什么?你藐视法庭吗?你信不信这几天训诫你?我当庭没有什么,下了庭,我在法官耳边说,下了班我在门口等你,我可以不做律师的。他立马暴跳起来:你恐吓我!我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下午我同学给我打电话说,算了吧,没必要弄得有私人恩怨。我给我同学说,告诉他,出了特么法院门一样是老百姓,少装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味的打压逞威,难免会遇到勃然而起的。最后一旦不可收拾,怪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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