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的家庭并不富裕。父母没躲过当年席卷整个东北的下岗潮，好在当初父亲单位分的房子在一楼，开个临街食杂店，家里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小王供上大学，只希望小王可以改变家庭的命运。2022年，小王从清华毕业，在北京做了一名律师，平均每月收入3800元。父亲知道小王的薪水后，掐了手里的烟，淡淡说了一句“我一个初中毕业的工人，20年前一个月挣4000块，你现在清华毕业，一个月工资还是4000块，这TMD就叫薪火相传。”小王不明白，不是知识改变命运吗？后来才知道，一个人的命运啊，当然要靠自己的努力，但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如今律师行业的内卷程度，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以至于律师们已经开始“自杀式抢活儿”，打出了“垫资打官司，无效不收费”的口号，要想得到案子，必须卷死同行。小王的“薪火相传”不是个例，笔者有一次去朝阳法院，法院门口蹲着一个穿着正装的小姑娘，抬头看到我后立马站起来用非常标准的普通话打招呼：先生您好，请问需要法律服务吗？咨询50元一小时。后来通过聊天才知道，这位青年律师毕业三年，如今已经5个月没开张了，这个月再不开张的话就要房租钱都付不起了。这种情况甚至不是青年律师的特有案例。上海一位执业15年的律师，最近几乎给上海所有的小微企业都发了一封《律师函》，律师函强调“可以前三个月提供免费法律服务，不满意不要钱，满意了每年仅需两万元就可以签常年法律顾问服务”这一收费标准基本上相当于上海市近五年来常年法律服务正常价格的五分之一。该《律师函》发布后，上海地区常年法律服务价格迅速走低，目前甚至有律师喊出“一年仅需5000元，所有官司随便打”的口号。除了打降价的狠活，为了谋生，有的律师打出“法律咨询、八字算命”相结合的业务思路，法律咨询用来“物理平事”，当物理平事产生瓶颈的时候，以八字算命为基础的“魔法平事”就可以上线了。更有甚者，部分律师常年备有两套装备，一套律师袍，一套道士袍，主打一个道法结合。笔者预测，当国内法律服务大环境进一步恶化的时候，法律咨询+塔罗牌测算、法律咨询+念经超度这样的怪相一定会发生，霍格沃茨毕业的律师出现时间当在不远。当然，最常见的还是为了谋生，律师兼职滴滴司机、兼职快递骑手。笔者就曾经通过做快递骑手来拓展案源，亦认识不少律师同行兼职网约车司机，这些律师网约车司机会在座位后面贴上一张大纸，写上“上车请系好安全带，法律咨询，诉讼委托”。这些律师网约车司机甚至可以边开车边提供咨询，咨询费5-10元不等，下车后通过微信红包转账。凡此种种，不忍直视。在经济下行的大背景下，如何在商业主体普遍效益不佳、新增数量乏力，在法律服务市场已经趋向饱和的环境下，新开的律所想要生存下去，不另辟蹊径，又该如何？可怎么另辟蹊径呢？律所在拓展案源之外，开始对自己的律师吸血。有律所的实习人员管理规定明确载明：实习人员要缴纳3000元实习费，才能适用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场所。这就好比企业的员工，为企业工作不仅不拿工资，还要倒给企业3000元钱。如此荒谬的情况，居然在律师行业中真真切切地发生着。笔者不禁想起一部叫做“Legal High”的日剧，剧中律师每次胜诉都会大呼“法律至上”。没错，律师群体应当是法律，最起码是秩序的维护者。但是如今为了谋生，律师们逼不得已所做的“科技与狠活儿”却一步步将律师推向违法违规的边缘。就凭借《律师函》打广告揽案源这一行为而言，根据各地律师协会发布的《律师出具律师函业务操作指引》之规定，律师函应当作为律师事务所基于委托人的委托，指派律师针对特定的法律事务，根据委托人的陈述或提供的材料，结合法律向第三方进行披露和分析，只在要求第三方履行义务，或向第三方通知相关事项、获得相关信息、或旨在引起一定法律效果的专业法律文书。律师利用律师函向不特定第三方发布自我推荐类信息的行为，原则上是不符合《操作指引》的。且该律师在《律师函》声称的法律服务价格，亦有可能违反《律师执业行为规范》第七十八条第（二）项之规定，属于律师执业的不正当竞争行为，甚至有可能违反《反不正当竞争法》，构成恶性竞争。就律师兼职做网约车司机，并在网约车上兼职进行法律咨询，利用微信红包收取咨询费的行为亦构成违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法》第二十五条规定，律师承办业务，由律师事务所统一接受委托，与委托人签订书面委托合同，按照国家规定统一收取费用并实时入账。因此，律师事务所和律师在向当事人提供法律服务时，一定要签订书面委托合同，统一收费，实时入账。通过微信红包、支付宝红包转账的，极有可能违反《律师法》第二十五条之规定。就律师“自杀式抢活儿”，打出垫资打官司，不赢不收钱的口号的，除了违反《律师执业行为规范》构成不正当竞争外，如果涉及的是刑事、行政、国家赔偿、群体性诉讼、婚姻继承等官司，还违反了司法部《关于进一步规范律师服务收费的意见》第三条第（四）项严格限制风险代理适用范围之规定，属于严重违法、违反律师职业准则的行为。最后，那些倡导物理平事与魔法平事相结合、律师与法师融合发展的野路子，其违法性自不必笔者多说，搞这类狠活儿的律师甚至有可能涉及邪教及封建迷信活动而使得自身陷入刑事犯罪的深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