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地重游】北戴河，还去不去？！

-北戴河宾馆大院一隅-

  北京鸟友5月还会有谁去北戴河观鸟么？很少了吧。有什么鸟还一定要去北戴河看呢？去北戴河看鸟的优势何在呢？过去的十几年，我们经历了太多北戴河“鸟点”消失的痛苦和无奈，也成长成熟到可以在其他地方找到去北戴河要看的那些鸟，放弃北戴河，就很自然。但是，欧洲鸟人，还在坚持来北戴河，英国的野翅膀团，还在坚持来北戴河。

  这个5月，英国野翅膀的一个12人团又在5月5日落地北京，坐上了去北戴河的中巴。我拉上四川鸟友Yifan，跟到北戴河——其他先不论，仅仅是住3天，把宾馆的院子转了几遭，有故事讲。

【那个“西伯利亚鸫”】

    10年前，《中国鸟类观察》2009年第三期，刊登了一位英国人写北戴河观鸟的文章，他讲到，他们主要来看“西伯利亚系”的鸟，简称Sibes，而其中最有代表性的鸟，就是白眉地鸫——英文名直译：西伯利亚鸫！

  这鸟在西伯利亚繁殖，东亚迁徙路线上，不仅北戴河，国内其他滨海小树林于迁徙季也有机会遇到。雄鸟一身黑蓝，白眉粗长，说不上惊艳也算极有特点。

  第一天晚上对鸟，老外说见了白眉地鸫，我那天只见了白眉鹀；第二天我见到白眉鸫，还是没地鸫。Yifan喊我到一个小桥，但白眉地鸫离开了，没等我；第三天早上又去那个小桥，仍未见。

  使劲回忆以往数年在北戴河-快乐岛及沿途遇上白眉地鸫的情景，竟然都已模糊，而且好像没见过雄鸟？连江苏如东的相见都显得似有却无。就等这次在北戴河再次与白眉地鸫相遇。

  第三天下午又来到那个小桥，我眼角一瞥，呔！那不是白眉地鸫？Yifan叹曰：几乎和前一天同样位置！是前一天那只么？不得而知。春天过境的小鸟，大多匆匆忙忙，休息下吃饱了，就又上路。两天在同一地点出现的鸟，不敢说就是同一只，毕竟我早上也没有见嘛，今天是不是新来了后续部队？

  它埋头在桥下的落叶中翻找，不时吃掉点什么。本来我以为这个距离，又无遮挡隐蔽，什么鸟都会吓跑了，结果这白眉地鸫就这么从容，只管自己翻着吃着，哪里管桥上有人往下看。直到看得我们都烦了，它才跳上一处灌丛枝头。

     Yifan说，要看肚皮的颜色，不同亚种有不同，他从蛐蛐那里听说的。那好，就看看肚皮。可灌丛枝叶太密，光线也太暗，怎么都不能看清楚那肚子到底白不白。只是尾下有鳞状纹，这个看清楚了。

  我们准备离开，走了一段我突然想起，Yifan第一天说有个“水坑”，在哪里？于是他带我过去，原来就在那个小桥不远，一个水泥砌的池塘，但是只有池底一点点水了。未及走到跟前，一只鸟从池塘里腾起，飞上旁边的杨树。白眉地鸫！又是它？这回好了，它居高临下，肚皮一览无余：中间长长的一道，但光线不好，也就是暗灰色。

  可惜，Yifan说对不上焦，几次都没拍好。我不会摄影，根本不理解他说的“有遮挡”，明明站在没遮挡的高枝上嘛。闹了半天才似乎明白，自动对焦会对到较近的物体，而这只白眉地鸫站得也太高了点儿。呵呵。

  后来我们兜了一圈又回来，发现那只白眉地鸫下到池塘里，但不是喝水，只在水边一些落叶等堆积物中翻拣食物，真是好胃口。

  但凡哪种鸟是寻寻觅觅、一波三折才遇上，或者十分意外地邂逅，充满戏剧性，才可能有深刻印象。来得太容易，跟在别人后面捡二手鸟的，时日一久，就很可能忘记那目击场景。这回，白眉地鸫，我不会忘了见它的情景了，而北戴河宾馆大院的魅力也提升了一层。

-看得见白眉地鸫么？-

-小池塘周边的环境-

-对不上焦？-

  回来看Yifan拍的照片，白肚皮很清楚。查东亚图鉴，肚皮不白的那个亚种要去日本繁殖，估计北戴河没什么可能。比如黄眉姬鹟，华东容易见，北戴河就没有，因为它们也是要去日本的，不会绕远来华北。

-池塘水边翻落叶的白眉地鸫，腹部白色能看出- Yifan图

【累惨了的虎鸫】

  拼音打出个“坏事互动”，猜出是什么鸟了吧。怀氏虎鸫，原来叫虎斑地鸫，后来分了，成两个独立的种。比较体大的，肚子白的，是怀氏虎鸫，迁徙；而虎斑地鸫个儿小，颜色深点，尤其腹部，都有斑纹，一般在西南分布，留鸟。

  老外来北戴河，怀氏虎鸫也是目标种之一。他们第一天没见到，念叨着，后面连续两天，就都有看见虎鸫的报告，我却没遇上。以前在这宾馆院里一处拓展训练场附近见过怀氏虎鸫，于是再访数次，希望老朋友能旧地重逢。

  第一次造访训练场，一只个大的鸟——就是个鸫的体型——突然飞上高树就不见，不敢确定是虎鸫；第二次又一只鸫闪现在枝叶间，正愁看不清楚，它一下往外飞出，落在没长树叶的高大光枝上，看了个明白，两胁棕黄色，是白眉鸫。

     5月上旬，是北戴河过鸫的季节。那几天，斑鸫、红尾鸫、白眉鸫、白眉地鸫、宝兴歌鸫……都有多次目击，我继续努力。

  在第二天寻白眉地鸫的小桥附近，马路另一侧，是一处房屋陈旧但树木高大且茂密的小院子，一道铁丝网门锁着，院墙已经颓塌一角。傍晚，夜色慢慢笼罩，几个树下站着的老外依依不舍地离开，我过去，惊飞了在黑暗枝杈间休息的两只大鸟，抱歉，决定第二天早上再来拜访。

  早饭前没收获。上午爬角山长城累了，下午回宾馆休息后，傍晚又去破院子。还没走到跟前，远见一只鸟从没遮挡的草地上突然腾起，撞进高树间，随即继续撞进院里的灌丛。我紧走几步到院门前，未及站稳，那只鸟再次突然窜出，这回不是往高往远飞，而是眨眼功夫“连滚带爬”跌落在我前面。4米？最多5米，灌丛前的草地，一角破砖在旁边，它就站在那儿了。

  我俩是谁吓到谁了？是谁傻在那儿了？彼此彼此。它有点站不住的样子，微微哆嗦，有一会儿会儿，卧下了，但又挣扎着站起；原本是头朝西侧面对着我，又挣扎着转过身，头朝东，继而正面对着我。我不动，连望远镜也不举，看着它。它不再动了，只是微微转头，再转过来。又见它一只眼睛眯上睁开，再眯上又睁开，翅膀下垂，不能收拢到背上，哦，这是累到了，刚从海上飞过来吧。

  我赶紧微信喊Yifan。他说能拍到好片子么？这我怎么说，拍个惨兮兮的虎鸫，也好吧。好一会儿，Yifan到了，那虎鸫还没缓过劲儿来，一动不动。我们转身去看别的，等再回来，它不在原地了。破院子里面，一只鸟在落叶间窜了一下到灌丛下面，“穿草鸡”，鸫的外号，看个头儿，应该是它，我们放心了——能动了，能藏了，这地方总有它能吃的。

  听说曾经有个来北戴河旅游的小孩儿，捡了只飞不动的小鸟，拿给观鸟的外国领队看。受伤了？中毒了？都不是，累的，放回去等它自己恢复体力吧，老外说。雀形目鸟这点体量，飞过茫茫大海，在渤海湾找到北戴河树木葱茏的院子落脚，真是个侥幸的事情。记得天津滨海大堤上，见过黄腰柳莺落在水泥地上的样子，没有食物，没有隐藏，喘口气儿而已，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让它们气儿都喘不匀，更无处躲避……

  天黑了，我又去这个破院子外，一只鸫型的鸟飞上高树——这些迁徙经停的鸟真是很警觉，一点点动静就让它们呆不住，比在越冬地繁殖地所见紧张得多。这两天除了褐柳莺，其他见到的小鸟都神经兮兮地转眼即逝，两次抓不到落点就前功尽弃，不知所踪——我赶紧撤，你好好休息，吃饱了再赶路。

-破院子的外面-

-这画面中有那只累坏了的虎鸫，但你也别费劲找了，看下面-

-筋疲力尽但仍保持警惕-Yifan图

【碰上个刺猬】

  北戴河的旅游旺季只有暑期两个月，十一长假一过，各宾馆都关门了。春天五一假期开始营业的也不多。像我们住的宾馆这样开了门的，五月的院子还是空空荡荡。但蔫了一冬的植物开始复苏，开花的长叶的抻蔓的，正抖擞精神；一早一晚，阳光斜斜的，影子长长的，处处美景；而海风喧嚣，枝叶摇曳，松花像爆炸一样喷洒，杨穗如降雨般啪啪落下……这是旅游淡季，除了鸟儿光临，就只有鸟人光顾。

     第一天到北戴河的下午，一帮中外鸟人从住宿的小楼出门就各奔东西。偌大的院子，我有点转向，反正不打算跟在老外后头，一个人专拣那些植物欠修剪的地方，碰到什么看什么。在一个墙角，听见似乎褐柳莺的哒哒声，但又觉得弱。墙外就是街道，车辆不时经过，墙角的杂草和藤蔓间，那只小鸟闪了几次，整体颜色偏棕，尾下似乎没黄，再一闪，咿~眉纹不直，有个折，巨嘴柳莺？不敢确定。

  柳莺还没看清，滋滋的声音响起，这是红喉姬鹟嘛。循声而去，另一边有鸟往前短距离飞起又落下，追了两个落点，看清楚了，是灰头鹀。再遇一只小鸟，在枝条后面闪出小脸，白眉鹀。都是老朋友，在北戴河宾馆院里又见，很是欣慰。

  这些年，北戴河原来的“鸟点”大部分都毁了：观光农业园改建湿地公园，不对外开放；秦皇行宫遗址上盖了个展馆；鸽子窝公园则建了鸟类博物馆（哪如把地方留给野鸟呢），那些河口湿地更是开发得没鸟可看了。只有几个宾馆大院基本保留原来的花园式格局，植被多样而葱茏，而边边角角失之整理处，最是鸟儿喜欢的地方。

  我离开无处下脚的杂乱墙角，刚到一处开阔草地，突然一只兔子急速跑过，棕色的，明显是野兔。第二天早上Yifan微信：这个院子居然有野兔！哈，他也遇上了。傍晚我随意走近餐厅门口，一只野兔突然窜过门前，呵呵，家族兴旺嘛。

  兔子刚才窜出来的那个角落有一丛新绿，我过去看看，没动静了。正犹豫往哪边走，咿，跟前有什么？居然一只刺猬！离我仅两三米。它没有跑，看见我就掉了头，慢慢钻进那丛绿叶里面，但是又从另一个缺口探出头来。哈哈，我掏出手机拍了一张，它看看我就缩回去了。

  想离开又有点舍不得，身边有一只小刺猬，虽然藏着也想知道它接下来会干什么。我站了一会儿，听见绿丛左边有声音，赶紧过去。还是那只小刺猬么？它钻到墙根下的沟里，沟里满是落叶和杂物。它没有跑，只是慢慢拱，想钻进落叶下面。没有足够大的落叶，它继续沿着沟慢慢钻，终于有一张破报纸，它钻到了下面，报纸动动动动，然后停下了。

  我赶紧喊Yifan过来——我们总是分散各自找鸟，后来才知他跑到总台问餐厅在哪儿，再往这边来的——指给他看那张破报纸。一动不动了，怎么办？Yifan把报纸掀起来，哈，小刺猬卷成一个球，一动不动，不对，在喘气呢，刺球一起一伏的。刺猬的小尖嘴在刺球的一角，不知它的小眼睛能不能看到我们？

  我跟Yifan都蹲下给刺球拍了照，Yifan把破报纸又给它盖上，我们开心地离开了。

  我想好了，以后每年5月，只要有时间，还要再来北戴河，最好上中旬的每个星期都来两天。这回，Yifan看到灰山椒鸟了，野翅膀团看到中华短翅莺了，小paul 看见了宝兴歌鸫……北戴河，环境不管有多少变化，鸟儿还要过，小动物也还在，记录它们，也许就是保留它们栖息地起码要做的一个事情。

-看见小刺猬了么？-

-掀开报纸-

-给它拍照-Yifan图

-外国观鸟团晚饭后“对鸟”——30年的北戴河观鸟记录都拿来看看，会很有意思-

-明年五月再来北戴河！-

关于北戴河观鸟的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