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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各省市的幼教还在热火朝天搞赛课?| 日观察

日敦社伙伴 日敦社幼师学园
2024-08-24



01 /

有争议的“磨课、赛课”


在日敦社前两天发的文章《刘华:一个不好的教研员,如果他认为集体课重要,他就会搞层层赛课》(点击题目即可阅读原文)中,“赛课”引起了老师的关注和热议。在深圳,十二年前学前教研就开始不评课、不赛课、不磨课,而是更多搞观摩和交流讨论。即便是看老师们的活动,也不是单独看集体课,而是看半天,有时甚至是一天的活动。


有的园长看到后说:“上个月为了赛课,我才和我们区的教研员争论过,(对文章里的)观点再认同不过,但是各地方还在搞赛课的情况也太真实不过了。”也有园长说到:“我们现在在参加全省的教玩具评比活动,但是作为一个小小的园长,就是给我平台,我也不能说话,风向标的作用是巨大的呀!” 还有人看到后感慨:“评级、赛课我们都不希望,但是现实很残酷啊!”


我们也听到另一种声音:“各园所情况不一样,像不发达的地区,磨课等方式也是巩固教师技能的方法之一。”“比赛也是支持教师发展的一种方式。”



在这样的讨论中,确实可以让我们对“赛课”有进一步的深思。



02 /

一节精心准备的公开课

有什么问题?


幼儿园的教学组织形式往往有三种,一种是集体教学,一种是小组教学,还有一种是个别教学。但是搞公开的集教课比赛,就可以真实的评出优秀的老师吗?为什么深圳学前教研不赛课、磨课,而是选择更花时间、精力的观摩和交流讨论?


对此,我们采访了深圳市龙华区教育科学院学前教研员甘露老师,她认为大家热衷于公开课的主要原因是成人对确定性的需求。公开课作为一节精心准备的课,可以从七个角度来看它存在的问题:


第一,从时间角度来讲,一节公开课的时间肯定是结构化的。比如,通常认定的小班是20分钟左右,大班是30分钟左右。在这段时间中,要容纳这节课的开始部分、中间部分、结束部分,一节课时间实际上就是已经被固定了、结构化了,很难根据孩子的反应、需求等,进行延长或者缩短。


第二,从空间上来说,为了满足很多人能同时看到比赛,所以孩子很可能被搬到音乐厅,甚至被搬到别的幼儿园。本来幼儿在自己幼儿园的教室里生活,是一个自己熟悉的、放松的生活场域,但却因为老师要赛课而去到一个相对陌生的空间。而且这个空间是固定的,上课过程中,不可能因为幼儿产生新的学习需求,比如要到室外去探寻,而换到户外场地。



第三,从教学来讲,课程研磨多次,老师精心准备,所以其教学内容一定是预设的,不可能有多少生成。


第四,从教学目标来讲,目标都是提前设置好的,并且设置目标只能基于老师对整个班的孩子的平均水平的了解。对能力比较强的孩子,或者能力比较弱的孩子而言,不可能再去设定其他的目标。也就是说,一场精心准备的公开课设置的是一个“标准目标”,而难以提供灵活个性化的支持。


第五,评价结果基本是可预测的。一般在评价课的时候,会从课程的结构、内容、目标方法的适宜性等等去探究,当一个课被精心研磨过,被无数人看过,其评价可想而知,基本上大多数人都会说好话,所以它的评价结果也是可预测的。


第六,从学习方式来讲,也都是老师预测好,可控的。因为老师在设计课的过程中,就会让方法与目标、内容匹配,学习方法是准备好的,尽量在可控范围内,不可能让孩子突然冒出来打乱进程。如果孩子是在一个更放松的环境下,也许他们会发生交互式学习,但是老师觉得交互式学习不太可控,那么在公开课时,老师很有可能会把交互式学习环节砍掉,不采用这种方式。


第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学习对象——上公开课的孩子,很多是被精选的。为了保证更好的学习效果,老师会选择那些更活跃的、爱表达的、外向的,甚至外形可爱的孩子。而那些内向一点的孩子,或者经过自己思考才回答的孩子,或者回答问题常常卡顿的孩子,老师就不愿意把他们放到公开课上去。这就是公开课的套路。



透过甘露老师分析的七个问题,我们发现,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些都不符合幼儿教育倡导的方向,无法跟随儿童的兴趣、需求(内容、目标、方法都是预设好,不允许发生“意外”的),当然这节课也很难以儿童为中心。赛课,脱离了儿童生活的常态,孩子成为老师赛课的“工具人”。


其本质问题,其实还是在于对幼儿教育的理解。步社民老师曾在《鼠末寒冬,盘点幼儿园教育中九大内卷现象》中提到:高结构的集体授课,预设目标、内容、程序和教师的传授者角色决定了集体教学的知识为本、成人中心,那么,幼儿为本、尊重个体差异、关注学习者的积极主动、思维品质等愿望将会被悬置;因为始终成人主导,集体教学中的‘请君入瓮式’引导不仅限制了孩子的‘一百种语言’,而且让幼小的孩子学会观言察色,迎合老师,伙伴间在老师面前争宠。


这长此以往极易导致人格卑微和扭曲;备课、磨课、赛课将把教师的主要精力引向课堂预成和表演;而集体教学观摩从一园到另一园、从一地到另一地,完全离开了幼儿自主活动的时空,孩子成为道具。这样的教师表演也算‘成功’,那就意味着‘优秀教师’只要熟悉、演绎教学内容就可以了,甚至孩子只是一个符号,哪怕叫不出名字来也没有关系。


那么,课程还在幼儿的生活和游戏里吗?幼儿园教师‘研究儿童’还能成为‘第一专业’吗?”



03 /

为什么全国各地都在搞赛课?


为什么长时间以来,各地还是在搞赛课呢?赛课是一个行政层面的机制设计,初衷认为赛课可以催化和加速教师成长,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赛课更“立竿见影”,通过组织比赛,可以赛出名师。其实“以赛代培”本身就反映出“速成”的愿望。


可能赛课中胜出的大都是“佼佼者”,但是一些老师在快速的成长中,也快速的类型化、同质化。年轻老师的可塑性是很强的,有不同的个性和优势,但是只要是比赛,就一定有“评”,评就是导向,评委如何评课,教师就认为应该怎么上课,所以会让大家趋同,并且一个比一个做得更“精心”,一个比一个更富有“表现力”。


大部分教师基本上都逃不掉赛课,尤其是年轻教师,不管意愿如何,都不敢不在乎。因为从学校到管理机关,若干年来都把参赛与否、获奖与否,作为教师评优晋职的“硬”条件之一。



但是赛课的方式真的可以帮助老师们更好的成长吗?其实教师成长要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支持老师成长的方式也要比想象的绵密得多,更加需要时间和多元化的支持。而经常组织的赛课,只是组织者选择了最显性的、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甘露老师曾提到:“一个好老师的成长过程其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微观的层面上来说,老师能不能组织好一个教学活动;中观层面,老师在一整天的跟孩子相处的过程中,能不能表现出一种特别好的状态,理解和诠释一日生活皆课程;宏观层面是老师在自己的教学生涯中,有没有自己的思想,有没有好的儿童观、教育观。评估一位老师是否优秀,取决于评价机制怎么设计。


我们应该做的是在“赛课”与“不赛课”(A和B)的思维之外,探索另外一条更多维的、细密的、适宜的方式(C)去帮助老师获得专业能力的发展。深圳现在搞观摩、讨论交流,就是会看到老师真实的教育场景中的专业能力,不是只看集体教学,还有小组学习,还有生活环节,还有自主游戏等等。”


要说明的是,不认同搞赛课,并不等于不认同集体教学。在上一篇日敦社采访刘华老师的文章里,他提到:“教师组织孩子的学习,这是课程。你给孩子听什么故事,唱什么歌,教什么舞蹈,做什么运动,这是幼儿园课程的重要部分,在这个部分里面承载了很多教师想达到的国家的目标和内容。”


集体教学有其价值,步社民老师认为:“有朋友会认为集体教学也可以‘问题解决’为导向,也可以对话式,也可以追随孩子的目标,也可以是幼儿游戏链中的一个反思、回顾环节。那样的低结构集体教学当然甚好,但这样理解的话,用‘集体活动’更确切。”


但这并不代表着就要用层层赛课的方式来评价一个老师的能力。要想看到老师真实的教学能力,就应该走到班里面去看这个老师的日常,甚至可以跟他约定好将有人前来巡班,而不是磨课一个月上台半小时。



一个地区教研员的认知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这个区域幼教的天花板。哪怕这个区有的幼儿园园长的观念意识已经走在了前面(正如文中开头的几位不想卷入赛课的园长),但是却被行政部门压着,必须卷入层层赛课中,对他们来说真的是一件痛苦的、两难的事情。作为教研员,影响力是很大的,你的倡导就是风向标,所以需要思考的是:你是保持和幼教发展同步的学习者吗?你是终身学习者吗?你是愿意拥抱变化的学习者吗?你是要做区域幼教的引导者还是阻碍者?



最后,我们想发起讨论:


教育是不是一个适合比赛的领域?教育相关的活动,尤其是学前教育的许多活动,是否适合比赛?比出来的意义何在?现在强调幼儿的自主游戏,又怎么比?




*参考资料(点击下面标题即可阅读原文)


谷雨天《赛课热,正在毁掉一代年轻教师》

步社民《鼠末寒冬,盘点幼儿园教育中九大内卷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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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  /  晔子

副主编  /  小秋

撰稿人  /  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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