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46年心血巨作：丰子恺与弘一大师半个世纪的约定《护生画集》

阳春时节，万物生长，
正是护生好时节。

《护生画集》是我国殿堂级文艺大师、“国漫之祖”丰子恺先生历时四十六年创作的旷世巨著，由丰子恺作画，弘一法师等题写诗文。

画集背后，是丰子恺对弘一法师最郑重的承诺，也是两人之间半个世纪的约定与兑现。

1918年，弘一法师入山修行，与弟子丰子恺（右）

丰子恺在《忆儿时》中曾自述，儿时有三件令他不能忘却的事：养蚕、吃蟹、钓鱼。儿时记忆多得很，为什么唯独说这三事不能忘怀？因为它们都是“生灵的杀虐”，使他永感忏悔。

《护生画集》的创作主旨是：“ 护生者，护心也。去除残忍心，长养慈悲心，然后拿此心来待人处事。这是护生的主要目的。”

01

丰子恺（1898-1975），我国现代画家、散文家、美术教育家、音乐教育家、漫画家和翻译家，是一位多方面卓有成就的文艺大师。

1975年，丰子恺患肺癌去世。1979年《护生画集》一套六册在新加坡出版后，立即引起佛教内外的巨大反响，受到海内外读者的重视。大中书局、大雄书店、佛学书局等相继印行，一时有15种版本之多，还有英译、日译外销，取得了以文字弘法所不能达到的效果。佛教界人士称此画集为新式的佛家艺术作品，不是一般旧式的劝善书。

先生的漫画情深意浓而又平实易懂，具有独特的风格和迷人的艺术魅力。他的所写所画，似在不经意间随意勾画，有些画，笔法简单到不可再减一笔的境界。然而他的画却能给人潜移默化的影响。很多人想学丰子恺风格的漫画，但谁也学不像，更画不好。

“在他之前，没有人画过，之后也没有人画过。”后人这样评价丰子恺独特的漫画。著名美学家朱光潜说，丰子恺的漫画“每一幅都有一点令人永远不忘的东西。”，“他的画里有诗意，有谐趣，有悲天悯人的意味。”

文坛先师叶圣陶说：“子恺的画开辟了一个新的境界，给了我一种不曾有过的乐趣，这种乐趣超越了形似和神似的鉴赏，而达到相与会心的感受。”　

丰子恺用淡雅常见的线条，寥寥数笔勾画出高尚的人格和深远的思想，简单朴素中画出悲悯和仁爱之情，堪称中国一代漫画大师，而其中最为知名的便是这6集《护生画集》，一共450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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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丰子恺为祝贺恩师弘一大师50寿辰，寄去了自己精心绘制的50幅《护生画集》。10年后，第二集《护生画集》完成，共60幅。

弘一大师非常高兴，很快为画集配上了文字，并回信：“朽人70岁时，请仁者作护生画第三集，共70幅；80岁时，作第四集共80幅；90岁时，作第五集，共90幅；百岁时，作第六集，共百幅。护生画功德于此圆满。”

收到恩师之函，丰子恺回信：“世寿所许，定当遵嘱”。

《弘一法师像》丰子恺画

弘一法师生活中的细微举动，给丰子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影响。丰子恺在一篇回忆文章中记录了一则小事：

一次弘一法师去丰子恺家，在坐下前，弘一法师都会把藤椅子轻轻摇动，然后再慢慢地坐下去。起先丰子恺不敢问，后来看弘一法师每次都如此，便十分好奇。

弘一法师回答说：“这椅子里头，两根藤之间，也许有小虫伏着。突然坐下去，要把它们压死，所以先摇动一下，慢慢地坐下去，好让它们走避。”

1942年，弘一法师圆寂，丰子恺又继续画了第三集70幅和第四集80幅。

此后，丰子恺谨记弘一法师的嘱托，为报师恩发奋而作。然而，就在先生打算继续完成最后两集时，意外却降临了——十年“*革”来了。随后，丰子恺被错判为重点批斗对象。从此，先生日复一日、无休止的被折磨……

虽然遭受到非人般的不公虐待，但丰子恺没有任何抱怨，从没想过放弃绘画，从不敢忘记对恩师的那句承诺。“护生即护心，慈悲在心，随处皆可作画”。

劳改期间，他以苦为乐，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想方设法继续画《护生画集》，并完成了第五集的90幅画。丰子恺一生虽然作画几千幅(算上重复的有上万幅)，但画“护生画集”，犹怀着一颗虔诚之心。

03

在创作第五集《护生画集》期间，丰子恺常常梦见成百上千的禽兽前来向他叩谢，表达欢喜鼓舞和感激。1965年3月31日，丰子恺在给广洽法师的信中写道：“所述梦境，实非偶然，精诚感动万方故也。弟昔年作护生画时，亦常梦见千禽百兽欢喜鼓舞，有时梦中景象助威画幅……”

晚年的丰子恺患上了严重肺病，被允许回家养病，此时他已是76岁的古稀老人，回到家中，他没有按照医生的要求好好休息，积极配合治疗，相反，他甚至偷偷扔掉医生开的药，全身心地扑到绘画上。他每天凌晨4点就起床，开始着手画《护生画集》的第六集。

此时与恩师约定的最后一集还有6年时间，但丰子恺似乎隐约感觉到自己将不久于世，于是拼命赶时间画。儿女们怕他累坏身体，把他的笔和纸都藏起来，丰子恺哀求：

“你们这是要我的老命呀，快还给我吧。”儿女们只好作罢。

1973年底，丰子恺终于完成了恩师的重托，画完了《护生画集》最后一集的100幅画，这与他送给恩师第一集《护生画集》整整相隔了46年。

两年后，丰子恺先生与世长辞。

04

护生画集前后创作过程长达四十六年之久，是佛教界、文艺界诸位先贤、大师们共同创作的结晶，更是一部不可多得的文化精品，在佛教界、文艺界和广大普通读者中广泛流传，影响深远。

让我们来欣赏《护生画集》的片断，处处播种护生的心……

/01/

《冬日的同乐》

盛世乐太平，民康而物阜。

万类咸喁喁，同浴仁恩厚。

昔日互残杀，而今共爱亲。

何分物与我，大地一家春。

第一集中有一幅《冬日的同乐》，画面中祖孙二人并坐于家门口，鸡鸭猫狗萦绕身旁，窗台上又有花草招展，一切都是那么的谐和。观此画，可以体验到人与“非人”的和谐，从“浑然与物同体”中获得愉悦。

弘一法师为这幅画作题了一首诗，当中有一句：

“何分物与我，大地一家春！”

此诗深刻激发了丰子恺护生情怀与万物一体观念的联系。

/02/

《平 等》

我肉众生肉，名殊体不殊。

原同一种性，只是别形躯。

丰子恺再三强调：“护生就是护心。爱护生灵，劝戒残杀，可以涵养人心的仁爱，可以致世界的和平。故我们所爱护的，其实不是禽兽鱼虫的本身（小节），而是自己的心（大体）。”

/03/

《乞命》

吾不忍其觳觫，无罪而就死地。

普劝诸仁者，同发慈悲意。

/04/

《喜庆的代价》

喜气溢门楣，如何惨杀戮。

唯欲家人欢，那管畜生哭。

/05/

《倘使羊识字》

倘使羊识字，泪珠落如雨。

口虽不能言，心中暗叫苦。

/06/

《 ！！！》

麟为仁兽，灵秀所钟，

不践生草，不履生虫。

繄吾人类，应知其义，

举足下足，常须留意。

既勿故杀，亦勿误伤，

长我慈心，存我天良。

丰子恺悲悼的不仅是生灵被残杀，更是人性的丧失。他倡导护生，目的不在于禁杀动物乃至繁殖动物，而在于养得一颗和平仁爱之心，然后将此心扩充开，造就一个万物悠游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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