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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笼

薛婧怡 野飞船
2024-08-22





上海封锁期间,在Emily组织的线上观影活动中我们一起看了赫尔佐格1989年的纪录片《太阳牧者》(Wodaabe: Herdsmen Of The Sun),关于非洲撒哈拉沙漠南部边缘的游牧民族沃达比人。


在阿伊尔山的西边,靠近阿尔及利亚边境,有个奥立特镇,是尼日尔共和国最大的铀矿区,旱灾时很多沃达比人在此避难,很多孩子需要在垃圾中找食物。在奥立特,约有六百人有工作,但有一万人在临时住所,无事可做,无望离开。


当镜头对准这些沃达比人,他们说在沙漠就像在坐牢:





观影后的讨论环节,我们都说对这个段落印象深刻。尤其是拍摄者问的那一句,「这里没有墙把你们困住啊?」


当时我们都身处封闭的空间,无法出门全身心接触自然的空气、阳光,城市里到处都是隔离设施,我们是真的被墙困住的,这种空间的闭塞是我们的牢笼。


当时的上海人,如果能有魔法立刻切换到撒哈拉沙漠狂奔撒野,一定是莫大的恩赐。


而生存环境与我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沃达比人却认为脚下的沙漠是「痛苦的土地」







最近上海解封了,城市恢复了一部分运转,但尚未完全回归正常。比如沿街随处可见的核酸长队便是一道诡异的新风景线。


这几天我很少出门。封锁期间我的身体对于环境能量场的感应增强,即使目之所及的城市现象是生机逐渐回归,大家也有了户外团聚狂欢的机会,但是我可以明显觉察到在隐形的能量层面,人们心中那股深重的创伤和哀怨并未消散。


于是我宁愿待在自己的洞穴,在这里我每天会净化空间,房间里有很多来自远方的植物和水晶,我可以维持自己居住空间的能量场在一个放松舒适的状态。


此时很多人享受的上海城市户外空间,对我而言,是牢笼。







我非常理解那些在封锁中不惜一切代价要离开这座城市的人们,这城里的压抑感联通着每个人的意识状态,遍布每粒空气分子,是一张巨大的无形之网。


如果我有机会离开,我想去哪里呢?


当然是想深入山野,回到自然的怀抱。


原本在四月要举行的阿纳果之旅早已推迟,我们又一次错过了山中杜鹃花开的时节。整个花期看山里的朋友发照片,无限想念。


如果能离开上海,回阿纳果就好了。我当然无数次这样想。






可是,再回想到去年三月、五月、十一月在阿纳果的经历。每次都是欣然前往,却在当地被频繁激发底层创伤,于是每次都狼狈收场,比预期离开时间提前落荒而逃。


我还记得去年六月的夜晚,在阿纳果独自躺在河边的接骨木花丛,看着天色渐暗,周围山谷高耸的树木围城一圈黑影,仿佛在天穹筑成一个铁栅栏,那一刻我绝望透顶,不断问山谷,为什么一次次召唤我归来又把我打倒在地。


山谷冷峻地说:因为只有经历极致的摧毁,才能重生。


我忍不了了。赶紧订票离山。坐在下山的车里,随着村庄渐行渐远,我直观地感到冰寒的身体开始一点点解冻。


当心被困住,无限广袤的山川天地,也会成为我的牢笼。







真不容易啊。


在这个充满对立幻象和肉身局限的三维世界,人生处处是牢笼。但所谓「牢笼」这个概念,又是如此相对,它在根本上与外界环境无关,而与内心境地有关。


对一些人来说,选择万千是牢笼。

对另一些人来说,无可选择是牢笼。


对一些人来说,生而为人是牢笼。

对另一些人来说,人终有一死是牢笼。


五月重读的《西藏生死书》里那些修行者,却提供了完全不同的内在状态。他/她们修习禅定,在每一个持续鲜活的当下保持觉知且毫无执着;也同时修习颇瓦法,在此生的「自然中阴」已经开始练习经验死亡,而死亡来临时会信心满满泰然迎接。


每一刻都是既生又死,无生无死。


这是真正,超脱生死的自由。






人从来不生而自由,但人一定可以抵达自由。


没有别的路可选,心性的修炼是唯一通往绝对自由之路。


无论外在政治环境如何,无论肉身是完美还是残缺,无论是爱人移情别恋还是亲人阴阳相隔,无论流离失所还是两手空空,无论此刻被迫活着还是被迫死去——


我们永远有全然的力量去选择以如何的心态应对现状。


在我们的内在王国,永远有不被剥夺的主权和得以消融、超越牢笼的无限意识。


那是属于每个灵魂的,不可摧毁的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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