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息」- 上海疫情封控影像

Original 薛婧怡野飞船

2024-08-22

「此时不息」（Nowness Continuum）是我在上海疫情封控期间创作的摄影项目，关于人们当下的受限和忍耐、人类社会与自然的交互以及对时间之道的参悟。

和所有生活在上海的人一样，我在屋子里度过这个四月天。只有集体测核酸时有机会出门。社区旁边有个迷你植物园，让我有机会在极小的行动范围内也能拥有与自然交心的珍贵片刻。

每一次与自然深入对望，会让我脱离当下事件焦灼的漩涡，我想象以这些树木的眼光看人事，便进入另一种时间尺度。还有野生动物，最近出门常常可以看到小松鼠在树梢跳来跳去，鸟声也明显比平日更嘹亮。果然人类被锁住后城市里的野生动物就能更自在地活动。

我们经历的这一切崩塌归根结底和人与自然的关系恶化有关。我渴望从自然中寻求回应现实的智慧和启示。

最初发布照片时，我取名为「暂时与永恒」（Temporariness and Permanence），这个名称很直白。「暂时」蕴含着我的期盼，我预设了这一切终会过去。「永恒」是我想从自然界寻求的一种非历史的力量。

后来，一天天过去，封控日叠加着延长，解封遥遥无期，上海的春天在冬夏之间轮转。随着「暂时」的阈值不断扩张，我也觉察到这种时间观的狭隘与冰冷。对于我这样只是生活受限的人来说，风暴过去之后确实可以回归正常，回头看的时候说：哦，那是难熬的「一段时光」。可是对于那些失去亲人、爱人、宠物的人来说，这样痛彻心扉的经历能简单地用「暂时」掠过吗？他/她们承受的是贯穿一生的悲恸。

那么「永恒」呢？我想要寻求的那种自然中的永恒是什么呢？——不正是一种万事万物都不断变动的真相吗？

「永恒」不能作为「暂时」的逃避所，人类社会和自然也并非对立。我们必须站在这里直面「此时」发生的一切，真真切切表达此时的愤怒和无奈，睁大眼睛凝视此时的黑暗。

每一个「此时」，都从属于一个「不息」转化的系统。我们与「此时」的关系会「不息」地流转到下一个「此时」。「不息」里有希望，也有警醒。

常常想起先秦时期的史官通过同时记录天象和人事来参悟大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场人事中爆发了磅礴的罪恶、愚蠢和荒谬，也涌现出善意温情的种子。完全关注「此时」，叩问每一场不必要的受难，是使人间调谐到顺道而行的必要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