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那一天,我后悔没有离去
我除夕夜自杀了。第一次去了抢救室。
无聊的剧情——嗑药、洗胃、输液、回家。
在那之前我从来没吃过药,不巧的是第一次吃,就吃了一把,抗抑郁和抗焦虑的。因为这一把还算少,所以我直到洗完胃都还意识清晰。那时的我早有点看淡生死的意味,所以进了医院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拍了好几张照片。
我给你们讲述一下洗胃是什么感受。(请勿模仿)
我躺在翻身都困难的急救床上,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好几个医生护士把我推到抢救室里。
我看着那双手靠近,深深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鱼。
然后被塞进一个口塞,像吹肺活量的那个东西,说是避免咬到洗胃管。
接着一根不知长度、手指粗细的透明管子插进咽喉。医生叫着:“往里咽。”他们一边继续下胃管,一边让你继续做着吞咽的动作。
喉咙里有个东西,你想把它扯出来,但是你要违背本能,让它呆在那里,再深入到胃部。
我甚至能略微感受到那根管子已经到了我的哪个部位。
胃管插好后,听到机器运作的声音,有水流通过透明管,催吐失败的我在那时感到了无法抑制的呕吐欲望,呕吐物随着机器进水抽水的声音,从胃管和口中涌出,一次又一次,我都发现了它的规律。
我半侧躺,污秽弄脏了我的头发,衣领似乎也有点潮。我感到很麻烦。
那时你出于本能会想要重新扯出管子,或者咬紧牙关——硬塑料制的口塞或许被我咬出了牙印。
我把手握在不知从哪伸出来的护栏上,泪水是生理反应,但我还是希望自己的表情不要太难看。
握紧护栏时,脑海中浮现出正生产的孕妇、或是四谎中宫园薰急救时的样子。
时间没有太漫长——比起抑郁。
虽然描述听起来挺痛苦的,但我想起来还是没觉得有网上说的那么夸张。
我感觉还凑合。
那天我的抑郁到达了顶峰。我在那张令人难受的床上只是想,今天的时间能度过去了。
这个夜晚会变短一些,我可以少被那些情绪折磨几个小时了,我也不用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等待天明了。
躯体上的痛苦算得了什么呢?
洗胃或许用了25分钟或是半个多小时,我听见医生们的对话,说用了八升水。
这个让我短暂的转移了注意力的过程就那么过去了。然后,我愈发绝望,在深渊中继续跌落。
我不慎拽掉了一根管子,所以有一条线是直线
有点可笑的是,我自杀的原因有一小部分,竟然是想拼一把。
万一我在生死之间走一遭就会发觉生命可贵了呢?
万一我意识到自己对死亡的恐惧远远大于憧憬呢?
万一我真的就那么死了,好像也挺好的。
可是都没有。
我只是感到绝望。好像突然有一道刺眼的光,刺到我的眼睛之后又立刻回归永恒的黑暗了。
我突然对自己有点失望,我太期待有什么可以拯救我,所以什么稻草都急于抓住。但这显然是痴人说梦了。
我那时的一切想法只剩下:“为什么我没选一个能死的方法?”
我后悔了,后悔这种没有意义却平添绝望的方法。
洗过胃之后的情绪记录
医生表示要留院观察一晚。我的身上被贴了很多连着管子的东西,各种颜色的管子连接着监护仪器,用来监测生命体征,医生还在我的左手手背插了置留针,在小臂抽了几管血送去化验。
我面无表情,好像自己的身体与自己无关。他们要我按压几分钟来止血我也没有照做。
后来那些淤青留了好多天。
我本来厌恶这具身躯,我在镜中看到自己的模样更是如此,我有好多次在宿舍里重重关上带有全身镜的衣柜门。
那时我更接近于冷漠——随你们摆弄好了,我的灵魂也许早就不在那里,飘到了别的地方、或许早就死了也说不定。
我听到三五十岁的医生再给我扎针时柔和的声音,她问:“这是什么?”
那是我割腕留下的痕迹,它们还没完全愈合。
我轻声说:“不知道。”
夜晚我断断续续的睡着,五点之前每两个小时都会醒一次。直到那个时候我才体会到巨大的副作用。
我不能下床,所以一切都只能在床上解决。
身体、尤其是手指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以至于在回复微信消息的时候要来来回回改好几遍。
思维也变得没有逻辑,我难以描述那种感觉,只能说怪怪的,像将睡未睡时的迷茫,但很清醒、并不觉得困。
我还开始出现幻觉。眼前的床沿像波浪一样蠕动,我感觉自己被谁推着走,景物渐渐倒退。由于身上被贴满监测仪,手上也有留置针,我有点难以起身,看不到床脚。
迷迷糊糊又睡着了,梦中烟火升空,人们在大片空地上欢呼,成为一幅壁纸般迷人的剪影。但耳边却又传来圣诞歌。
我睁开眼睛,歌声仍在继续。扭头,好像没有亮着的屏幕,但隐约还有爆鸣声。
也许是机器的声音?
从五点开始我再也睡不着。
原来仍旧是等待天亮。
因为是新年,我妈递来红包,我似乎只和她打了个招呼,她就离开了。
她冷漠的反常,只是那时的我完全没有注意。
后来我们讲起这件事,原来是一场误会,可我对那些事情的记忆非常模糊。
我看着眼前景物扭曲,默默数着波峰的个数。
声音倒是恢复了正常。
我记得清晨时置留针扎的我格外的疼,稍稍牵动手部就有种被生拉硬拽的感觉。
我还是告诉医生,医生把点滴的滴速调慢了一些。
我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变化。只是看着那些透明的袋子,里面的液体缓慢的顺管道和针头进入我的血液循环系统,仿佛耳边都出现了滴答滴答的声响。我忽然想把它们扯下来,不顾一切地逃走。
到了七点我才输完那些液体。能看懂的只有氯化钠和葡萄糖注射液。也许是它们让我一周都不觉得饿,也没有吃任何正餐。
我终于站起来,自己走向洗手间,想稍微冲一下那小部分头发。
走路时,我腿软的不行,像是跑完长跑以后,休息一会突然起身。它们几乎不听我使唤。我不知道我的走路姿势是什么样子。
我还记得医生说:“挺好一小姑娘,以后别这样了。”
心中溢满苦涩。
我想的是,我还要再找机会。
难为她那随口的关心了。
我们坐了出租车离开医院,隔着车窗,我仍然感到绝望,但绝望得更平静。
树叶会投射下绿色的光芒,卡在玻璃缝隙里。
我看到人们的身影,每个人后面都跟着一个自己,半重叠。
视力也变得奇怪,却还是说不清哪里奇怪。眼睛好像也不受自己控制。
回到家里我又睡着了。
在醒来后,我忘记了洗胃后的全部事情。
这也许是顺行性遗忘。
那些副作用,也持续了一周多。
那些丢失的记忆,直到四月才慢慢找回。
现在我记起这些,也便记录下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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