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日剧中言情模式的探索

· 导读 ·

秋季日剧玩转“言情+”，套路里有新番。

文 | 王玉玊

2021年秋季日剧已经播至中段，或许渐冷的天气格外适合暖暖的恋爱故事，这季日剧中都市言情题材的作品特别多，黄金档有清野菜名与坂口健太郎先婚后爱的《只是在结婚申请书上盖了章》、江口德子与赤楚卫二的“姐狗恋”《Super Rich》，深夜档有白洲迅主演、横田真悠的《反正你也逃不掉》，大原樱子、樱井海音的《我只想说喜欢你》等等。而真正在这个赛道上跑赢了的，当属杉咲花搭档杉野遥亮的青春言情剧《这是恋爱！不良少年与白手杖女孩》，吉高由里子搭档松下洸平的悬疑言情剧《最爱》，目前豆瓣评分均为9.0，在日本本土与中国大陆都有着出色的口碑。

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几部言情剧都乏善可陈，事实上也许是为了扭转上一季的颓势，这季日剧的质量普遍不错，尤其是几个大台黄金档的作品，豆瓣评分普遍在7分以上。比如《只是在结婚申请书上盖了章》，在剧本、选角等方面都没有明显缺陷，坂口健太郎饰演的男主人公百濑柊为了掩藏不能说出口的禁忌之爱而与女主人公大加户明叶开始假结婚的同居生活，紧闭心门的百濑疏离又冷淡，但却也意外地有着单纯、笨拙的一面。坂口将这个角色演得很有“苏感”，属于“撩人而不自知”的类型。但伪装夫妇、先婚后爱这个题材本身，已经有了《逃避可耻但有用》等作品珠玉在前，任何同题材的日剧都很难不被与《逃耻》做比较，同时也很难再写出与《逃耻》截然不同的新花样。故而《只是在结婚申请书上盖了章》无法带给观众新鲜感，热度自然受限。

其实大多数都市言情剧都面临相似的问题，既往作品太多，类型更迭也不过是在人设上进行微调，剧本创作方面手法、结构、套路都已经相当成熟，不太可能特别难看，但要出爆款同样困难。上一部纯都市言情题材的高热度日剧还是去年年初的《将恋爱进行到底》，转眼到了今年年底，都市言情剧才凭着《这是恋爱！》与《最爱》再次迎来新的高光时刻。

但《这是恋爱！》与《最爱》都很难说是纯粹的言情剧。

《这是恋爱！》讲述不良少年黑川森生与弱视少女赤座雪子的恋爱故事。只能模糊看到色彩与光亮的雪子将弱视群体的生活带入了故事之中。直球少年黑川与雪子之间甜度爆表的恋爱当然是一大看点，而与青春洋溢的青涩爱情并行的，是雪子和她的同为弱视者的同班同学们有笑有泪的人生故事。雪子如何看电影，如何使用手机，如何通过记住便利店中商品的正确位置来准确地购买想要的东西，如何在切菜的时候避免切到手，如何以一种买彩票的心情购买自动贩卖机中的饮品……

凡此种种鲜活细腻的生活细节，带着观众尝试从弱视者的角度感受世界。在电影院中吃爆米花，穿过乱停的自行车前往自己喜欢的公园，乘坐公交车前往目的地，这些在许多人看来轻而易举的事情，对雪子而言却是格外艰巨的任务。视力障碍无论是对于弱视者本身，还是对于他们的家人来说都无疑是一种持久的挑战，但与此同时，雪子与她的同学们依旧在以积极乐观的态度面对生活，在没有光与色彩的地方，他们在声音与气味的环绕中领略大千世界与众不同的美。

整部作品的一个关键立意就在于不同群体间的换位思考。由于双眼是人类获取外部信息最倚仗的器官，所以视觉无障碍者与弱视者之间的相互理解就变得异常艰难。《这是恋爱！》中许许多多的小矛盾也因此产生。有时候，甚至是过度的关心、保护与小心翼翼，也会反过来造成伤害。因此，男主人公黑川那近乎于直觉的同理心就显得格外珍贵。看起来傻乎乎的黑川能够理所当然地以平常心和平等的态度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黑川曾经蒙上双眼，体会雪子的日常，一路上磕磕绊绊、跌跌撞撞，艰辛而狼狈，但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平时很难注意到的声音与气味的美妙之处，他并不是因为心怀愧疚而去体会另一个人的苦难，而是在尝试靠近他所爱的人的生活，发现每一点或许能够与她分享的酸甜苦辣。

当他帮助别人，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比对方强大，所以施以援手，而是因为每一个人都会得到帮助并且帮助别人，共同生活在社会之中；当他付出爱，不是为了得到回报，而是心中温柔满溢，就会流露于言行举止。从直率、真挚而热诚的黑川那里，雪子得到的不是同情与保护，而是爱与理解。作为一个曾因打架而在脸上留下伤疤的不良少年，黑川同样是社会中的边缘群体，总被警察怀疑，求职面试屡屡碰壁，或许正是这样的边缘身份，让黑川免于那种作为一个“身处正常社会中的正派的正常人”的常见傲慢，反而见到种种偏见掩藏之下的，每一个人的闪光点与伟大之处。

当然，作为纯爱剧，《这是恋爱！》有着非常理想化的一面——我们恐怕很难在日常生活中见到黑川这样一个长相帅气，又温柔又正直的完美不良少年。作品对弱势群体的描绘，虽然涉及她们的困境与艰难，但几乎不讨论制度性的问题，偏见的消融、成长与和解总是故事中更重要的部分。作品传达着爱与善意会创造每个人都能幸福生活的美好世界的信念，勾勒了一个如童话般的故事世界。

如果说《这是恋爱！》通过对弱视群体的关注，为纯爱剧带来了社会关怀的现实面向，那么《最爱》则以类型融合的方式扩展了言情剧的叙事可能。

《最爱》最初在大陆社交媒体上出圈，凭借的是女主角真田梨央（吉高由里子饰）身穿白大褂，被警察带到警车前，冷漠而镇静地用浸满血的右手撩起额边碎发，血水因而沾上额头，沿着侧脸淌下的一组动图。本就长相出挑的吉高在这个高度紧张的场景中显出异样的冷艳与疯狂，而《最爱》的故事就以这一画面为起始，倒叙展开。由经典日剧《为了N》的原版人马制作的《最爱》，延续了社会派推理剧的基本视觉风格，出色的镜头语言、叙事节奏与配乐也为作品加分不少。在情节上，青梅竹马的梨央与宫崎大辉因梨央父亲的去世而分隔两地，再次相见时，梨央是负责药物开发的美女社长，宫崎则是一名警察。久别重逢，两人之间隔着的，不仅是漫长的时间，还有两桩杀人案。梨央成了重要嫌疑人。

虽然有一个标准的悬疑剧开局，但从目前播出的剧集来看，《最爱》并没有把重点放在悬疑推理上，观众早已知晓案件的真相，真正引人入胜的，是梨央与宫崎之间的情感走向。他们对彼此警惕又疏离，但偶尔又会不经意间显露出比任何人都亲密的关系，既互相试探，又在彼此身上寻回不变的安心感。两人的每一次见面，都是私人叙旧与公事问询的混合体，梨央时而是高筑心防的干练女社长，从容应对问询，时而又会冒出两句久违的家乡话，变回曾经那个会撒娇的温柔少女。这种关系上的复杂，带来充满性张力的不确定性，而第一季开头梨央染血的手也会让人情不自禁地好奇于两人之后的命运。悬疑元素让恋爱关系变得紧张而危险，这是一般的都市言情剧无法提供的叙事张力。

无论是《这是恋爱！》的“言情+社会议题”，还是《最爱》的“言情+悬疑”，都并没有离开言情这条主线，同时通过新元素的加入，丰富了作品的内容，增加了立意维度，也为男女主人公的互动提供了新的可能性和更广阔的空间。《这是恋爱！》放弃了社会议题中更加严肃、困难的一面，《最爱》也基本舍弃了悬疑剧中的几乎所有推理要件，两者都在类型融合的过程中目的明确地只保留了能够服务于言情主线的叙事要素，在保障爱情这一核心爽点不变的前提下增加类型融合的新鲜感。两部作品的好口碑也证明了“言情+”模式的可行性。对于中国的都市言情剧而言，这同样是可资借鉴的选题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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