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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剧中的职场女性:从不让须眉的女性,到不可或缺的女性

王玉玊 影视前哨 2022-08-23

· 导读 ·

相比于对女性职场困境的简单批判,以《恶女》为代表的一些女性职场剧体现出更具建设性的女性主义态度。

文 | 王玉玊


以职场女性的职业生涯为主题的作品,已经成为日剧中的一大品类,尽管这些作品往往也包含爱情元素,但女性在职场中的奋斗、挫折与成就往往构成作品的核心情节,因而与都市言情剧有着明显差异。比如表现编辑、出版行业的高分日剧《重版出来!》《校对女孩河野悦子》,靠魔性表情包和极强行动力出圈的《买房子的女人》,用行动表达对于许多不尽合理的职场潜规则的不满的《我要准时下班》《这个不可以报销》等均属于此类。此外,尽管工作场景不在办公楼、格子间,但《X医生:外科医生大门未知子》中说着“我绝对不会失败”的外科女王,与《非自然死亡》中出色干练的女法医三澄美琴也都作为优秀职业女性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类作品中,女性在职场面临的种种不公平待遇往往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女主人公们往往要比男同事多付出几倍的努力,才能获得同等的肯定与晋升机会,因而尽管是作为正面主人公出现,她们也往往同时带有无心恋爱的工作狂、不近人情的女魔头等等略显负面的形象特征。似乎唯有以男性的方式,做得比男性更加优秀,她们才能在残酷的比拼之中不断胜出。这种人物形象塑造方式背后的逻辑是:职场是属于男性的世界,能够在这一世界中崭露头角的女性,必然是“像男人一样的女人”“没有女人味儿的女人”,她们在职场中具有的价值来自于她们的“男性特质”,而作为女人,她们总是不尽如人意的。


但随着职场女性题材的成熟,越来越多的职场女性开始以一种更加松弛、自信的态度享受工作,同时享受生活,她们的优秀不仅体现出她们的聪慧、努力与对事业的热爱,也体现出女性员工所具有的女性特质对于当代企业与各类组织的运转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价值。



2021年夏季日剧《女子警察的逆袭》以两位女子警察为主角,温馨有趣的警察日常工作故事中,也穿插表现了在这样一个男性警察远多于女性,人们也往往下意识地认为男性警察比女性更加可靠的社会之中,女警察所遭遇的歧视,以及女警察在警务工作中的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这种作用在一起中学女生遭遇猥亵的案件中得到了集中呈现,对于自己的不幸遭遇羞于启齿的女性受害者最终在女警的温柔守护中走出阴霾。作品并没有刻意忽略男性警察同伴们的功劳,无论是复原犯罪现场,还是抓捕罪犯,他们都起到了重要作用,但也正因如此,新人女警川合才能够更清晰地意识到唯有身为女性的自己才有能力做到的事情。


如果说《女子警察的逆袭》仍然是在一个女性作为受害者的具体案件情境下讨论女性警察存在的必要性,那么2022年春季日剧《恶女~谁说工作不酷的?~》(以下简称《恶女》)则尝试以更加抽象和整体化的方式探讨女性与女性特征在职场中的价值。



与《恶女》这一标题常常给人的印象相反,这部作品的女主人公麻理玲是一个初入职场、天真可爱的菜鸟新人,元气、阳光,对于工作充满热情与好奇心,虽然缺乏工作能力,但从不气馁,敢想敢干、天不怕地不怕,因为待人真诚而得到周围同事的信任与喜爱,虽然也常常闯祸,但又能够通过灵机一动的好点子解决危机,因为暗恋着公司中身居高位的前辈而想要出人头地。对于今天这个人们普遍缺乏工作价值感的时代而言,麻理玲的形象多少显得有些陌生,相比于令和,更像是来自于昭和。


麻理玲入职的OHMI公司虽然是一个大型互联网企业,却极其陈腐守旧,信奉终身雇佣,上下级关系严格,管理层中的女性占比不到一成,对于新的时代理念毫无敏感。除了贯穿全剧的女主人公麻理玲外,每一集剧情中还会有一位单集主人公,集中体现出OHMI公司中的某一个职场困境。比如,第一集的业务部员工美加入职于“新冠元年”(2020年),入职培训全部在线上完成,对于公司中的前辈非常陌生,因而受到压抑与排挤,被称为“比新人还无用处”的一届;第二集的人事部课长夏目是一个相信女性要比男性努力一倍才能出人头地的女强人,对于女下属也格外严格,因而被误解为“女王蜂症候群”,也即为保护自己的地位而对同为女性的其他员工进行控制与攻击的女性;第四集的程序员川端仅仅因为是女性就被夺走了对于自己提出的企划的执行领导权,一次次被“川端虽然是女性,却是为出色的程序员”这样的无心之语所伤害……此外,故事还涉及部门歧视、新老员工间的代沟等常见的职场问题。麻理玲身处这种种麻烦之中,努力化解矛盾,也与许许多多的同事成为伙伴,并且见证了女性的视角与思维方式在提供有创造的新企划或推动企划施行过程中发挥的奇妙作用。



《恶女》中的这种“女性特质”,集中体现为对于新思想、新理念更好的理解力和适应性,以及设身处地为不同的人群着想的同理心。这样的设计并非毫无道理。在OHMI这一存在系统性性别歧视的企业组织中,乃至于在仍旧广泛存在着结构性性别不平等的当代日本社会中,由于性别权力差异的普遍存在,相比于掌握权力的男性,居于弱势地位的女性势必要付出更多的“诠释劳动”,也即女性难以通过掌握权力而以命令他人的方式强制达成自己的目标,因而必须更加仔细地体察、理解他人的心情与需求——这就是“诠释劳动”——调整行动方案使其同时满足双方的诉求,通过协作的方式最终达成目标。长期生存于这样的社会环境中的女性确实有可能在客观上锻炼出更强的与他者共情的能力、顺应环境变化而更新自身思想的能力,而这对商业协作而言无疑是非常宝贵的特长。


在将虚拟世界游戏与购物相结合的OHMI周年企划中,男性职员小野坚持为用户虚拟形象设置性别,方便用户直达对应性别的购物区域,这是基于以“效率”为优先的思考模式提出的方案。女性工程师川端则认为应当提供没有性别、年龄区分的虚拟形象,让顾客摆脱身份的束缚,自由享受游戏与购物。由于社会对于男性或女性应该进入怎样的店铺、购买怎样的产品存在着普遍的成见,所以人们在现实世界中往往只能进入那些被认为符合自己身份的店铺。而没有性别、年龄区分的虚拟形像则能帮助人们没有顾忌地进入那些平时不好意思进入的店铺,自由购物。川端的设想是基于对购物者的购物心理、需求与困境的体察,同时也体现出对社会多元化、性别流动等新的时代理念的接纳。两人的提案确实在个体差异之外体现出某种性别差异,小野的方案未必不好,但川端的企划更体现出贴合于时代的创新性。



与《女子警察的逆袭》相似,《恶女》并不采用非此即彼的极端逻辑,在故事中,小野这个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保守男性也并非没有可爱之处,他的努力与毅力,他常年工作中习得的技巧与处世之道,他的仗义与责任感都令人喜爱。在新入职员工与老员工的理念差异问题上也是如此,老员工恪守的老传统并非一无是处,其中包含着长期积累的有效经验,新员工的锋芒毕露也并不只是愣头青的自大浮躁,他们确实为公司带来了更新鲜的视角与观念。OHMI的问题在于女性员工长期遭受系统性的歧视,难以真正发挥自身优势;传统力量过于强大,压抑了革新的一切可能。OHMI需要的是不同性别、不同世代间的相互理解与相互调和,需要的是面向世界新变时更加开放进取的态度,需要的是在规章制度与传统之外对每一个具体的人的才能与诉求的体察。而这恰恰与故事中强调的女性特质高度吻合,因而麻理玲的师父峰岸才制定了三年内让OHMI管理层的女性占比提升至五成的宏大计划。



《恶女》并不是一部没有缺点的作品,它翻拍自1992年的同名日剧,而这部92年的日剧又改编自1988年开始连载的同名漫画。尽管对于故事的时代背景进行了全面的更新(比如第一集重点讲述的“新冠元年”入职歧视就是一个颇有当下性的话题),但麻理玲这个主人公毕竟有着太强的昭和味道,与当下时代略显脱节。但相比于对女性职场困境的简单批判,以《恶女》为代表的一些女性职场剧体现出更具建设性的女性主义态度,它所呼吁的是一个女性可以与男性一样,在社会、职场充分发挥自身独特价值的社会,而这并不是对女性的单方面“救济”,它将为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提供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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