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灏 | 做了过河卒子,必须拼命向前
时光静走,别宴将至,又是一年毕业季……在新一届毕业生即将挥别母校之际,《当代建筑》精心策划“见字如晤,师语叮咛”系列分享,邀请8位建筑系系主任用“建筑+空间+场所+印记”的视角来描述他们的校园生活,追忆他们成长路上的似水华年。见字如晤,师语叮咛!期待这篇篇美文成为祝贺同学完成学业的礼物,期待这字字金句成为陪伴人生全新征途的寄语,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建筑系系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重庆大学医疗与住居建筑研究所所长
做了过河卒子,必须拼命向前
文/龙灏
曾经以为,时间还很多,可以肆意挥霍。
曾经以为,未来还很长,可以潇洒走过。
怎知道,就在这肆意、潇洒之间,人生已过半百,大学毕业竟已是32年前的事情了。
一个人,或者一代人的所谓特征,一定是和Ta成长所经历的社会大环境,以及家庭、学校小环境密不可分的。在网络上被封为“中国最幸运的一代人”—— 1962—1972年间出生的人们,我也忝列其中,想想也是:
该疯玩的年纪,社会上还没有“鸡娃”之说,我们就疯玩儿;
该学习的年纪,社会上流行的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们心无旁骛,奋力走过了“考大学独木桥”——我考进了当时因为专业教改突破了常规而声名鹊起的重建工建筑系建筑学专业;
该工作的年纪,社会正好赶上邓公“在南海边画完圈”的时代,人人争做“会逮老鼠的好猫”,随处可见建设工地,我们又成为“社会紧缺人才”,投身国家建设大潮,工作中正提倡“不拘一格用人才”,没有那么多论资排辈、条条框框——我于1993年研究生毕业被分配到深圳的设计院,参加工作第一天拿到项目就做项目负责人,做完了从方案到施工图,再到配合施工,直至竣工验收的全部设计工作,业务能力的锻炼和成长不能再快了!
今天来看,我们这代人的幸运,是显而易见的。
回看当年的大学生活,留给我们的烙印,底色究竟是什么呢?
翻看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初起之际,师兄卢峰跟我一起受托组稿的《世界建筑》杂志——“重庆大学建筑学人”专辑上我的同学、前后学友,甚至晚我很多年的学生们对重建工(包括现重庆大学)建筑系大学生活的回忆,“自由”成了一个出现频率最高的词。然而,当时的“自由”是怎样的呢?
重庆大学建筑学人的大学关键词云图
这个话题当然很大,也可以说很多,就按照《当代建筑》“建筑+空间+场所+印记”的命题来说说重建工主楼305教室吧!那是我大学一、二年级的专业课教室,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把这个教室编号记得这么清楚,而在高年级时搬了教学楼的具体教室就完全记不清了,或许这就可以称为“印记”?
重建工主楼修建于20世纪80年代初,设计方案曾经过时任建设部副部长的戴念慈大师审定,位于重建工教学区最高的山头,隔大操场与学校办公大楼对望,并且离宿舍不超过200米。和大学里大部分专业的教学需要不同,建筑学专业一直是需要专用教室的。305教室即在3楼,开间有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的两跨且朝向东南,明亮宽敞,可谓“地位显赫,条件绝佳”。所以,拥有自己的教室——恐怕首先就是建筑系学生内心的“嘚瑟”,也是上面关于“印记”问题的一部分答案吧。
20世纪80年代后期的重建工主楼
在主楼305教室,我们开始推开建筑学的大门——平面构成、立体构成、水墨渲染、抄绘、测绘、钢笔淡彩、小别墅设计、12班中学设计……就像我们进校时还聆听过他激情洋溢的专业教育,而半年多后就积劳成疾、溘然长逝的系主任李再琛老师说:“这里是清一色的卒子,小兵们正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犹豫,不后退!”
在305教室最早的构成课笔记
在305教室完成的第1个构成课作业
在305教室完成的设计初步作业
回想起来,那时的社会和大学生活其实很简单,并没有现在这么多选择的可能。除了在其他教学楼上的理论课,同学们基本上每天都泡在主楼305教室完成那些似乎永远也不够完善的渲染、构成或设计作业。教室里大概率有我带去的录音机一直放着已经不记得会不会是“靡靡之音”的歌曲,偶尔还会因为音乐声音太大而引来附近其他教室老师的抗议。午饭、晚饭时间走个两百米就到食堂,用搪瓷饭缸打好饭也大都是直接回到305教室,坐在绘图桌前一边吃饭,一边继续琢磨自己的图纸,直到晚上教室熄灯而不得不回寝室。一点都不夸张地说,我们大学一、二年级的生活中心就是主楼305教室——寝室、教室、食堂“三点一线”,在305教室花掉了绝大部分课余时间,一点儿也不“自由”。
同班同学阳静、陈渝一年级时在305教室做水墨渲染作业
幸而我们入校的20世纪80年代中期是中国当代史上一个改革开放已渐入人心、理想主义色彩浓厚的时代,整个社会的各行各业各阶层都在如饥似渴地“睁眼看世界”,都在憧憬经过我们的努力可以奔向“四个现代化”的小康社会,还被社会称为“天之骄子”的大学生们也大都哼唱着“光荣属于八十年代新一辈”豪迈地奔向祖国建设第一线。
八十年代可以戴在胸前嘚瑟的“大学生”徽章
在305教室
我们不仅完成了我们该完成的作业,我们还听着崔健的《一无所有》、威猛乐队的《无心快语》、苏芮的《跟着感觉走》……
我们也读着舒婷、北岛、顾城、琼瑶、三毛、席慕蓉、海德格尔……
我们沉浸在复印的《静谧与光明》《建筑的复杂性与矛盾性》《后现代建筑语言》,或者盗版的《天龙八部》《萍踪侠影录》《那一剑的风情》世界中,我们追捧着“走向未来丛书”的《人的发现》《GEB—一条永恒的金带》《人的现代化》《让科学的光芒照亮自己》……
“走向未来丛书”之《GEB——一条永恒的金带》书籍封面
与此同时,经历了多年“运动”束缚的重建工建筑系的老师们,也给了我们在专业学习上的最大自由,或不自由。经典的段子是老师会直接来到睡懒觉的研究生床头给他上课!——有睡懒觉的自由,没有不上课的自由!
想想,那是思想的自由,精神的自由!最终塑造的,是人的自由。就像我,可以“自由地”在我的硕士学位论文扉页上抄录了这段文字:
“我们的文明是一种科学文明,这意味着知识以及人类对知识的不二之诚至关重要。个人的义务、智慧的天职和感情的承诺,合二为一,促使人类不断上升([英]Jacob Bronowski)。”
也许,这就是20世纪80年代,重建工建筑系、重建工主楼305教室带给我的时空场所印记。
1990年7月重建工建筑系1990届在主楼前毕业合影
大学的时空当然会塑造每一个人,但毕业文凭、学位证书却绝不可能是一张可以无限透支的信用卡。因此,对个人能力、生活愿景以及社会时代要求的把握,永远是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需要努力的。在当下,多元而激变中的时代给了新生代远不同于20世纪80年代的力量和机会,但与之伴随的一定是更大的挑战,但这就是你们的时代!重庆大学建筑系学子引以为傲的“建卒精神”,从来都没有过期。正如布正伟先生于1984年11月写给《建卒》的创刊贺词:
布正伟先生于1984年11月给《建卒》杂志的创刊贺词
“哪一位元帅不是出自士兵?哪一位建筑大师不曾是无名小卒?!
卒子出棋不得后退,这不正是进取、探索、向上?!
卒子过河可以拱帅,这不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然而,卒子每一步毕竟只能走一步而不可‘一步登天’。所以,卒子的能量和威力又必须是孕育在持久的艰苦磨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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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字如晤,师语叮咛”系列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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