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医学第四批援鄂医疗队集结出发、复旦华山医院援鄂四纵队出征、全国支援武汉医护人员达11000余人……这些日子,我们总能为这些疫情中的逆行者感动。
在感动背后,很多人可能并不清楚,医护人员将会面临怎样的危险和考验。
其实对于他们而言,无论是作为医务人员,还是成为一名医生或护士,从决定踏上学医之路开始,他们就已经背负上了重重考验。
如何才能成为一名医生?成为医生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纪录片《医生日记》见证了7名哈佛医学生21年的成长经历,在这两个十年间,他们曾是懵懂的新生,是各个医院里忐忑慌乱的见习医生,是不同领域逐渐成熟的职业医生,他们也经历着各自不同的人生。
相同的是,成为医生这件事,给他们的人生轨迹都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明明在面试和参观时,医学生Luanda一直觉得自己就属于那所梦校。但当四年的医学生活真的来临时,她却时不时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是幻觉。
这里是哈佛大学医学院,世界最顶尖的医学院,每年平均录取率约为3%~4%。
过关斩将之后,踏上医学路之前,对一名医学生来说,比明白此路艰辛更重要的,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医。
没有足够强大的兴趣和信念支撑,你可能很难撑到最后。
Luanda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喜欢和老人相处的她,将学医当作自己事业的一部分,这也是她喜欢心脏病学,希望以此帮助易患心脏疾病的老年人的原因。
她的同学Jane学医的初衷,是为了帮助城市里的穷人。看起来,大城市医疗资源充足,医生数量似乎过剩,但Jane觉得,仍有很多人的健康没有得到保障,仍有许多地区缺乏医学人才。第一次进入大体解剖室,Jane没忍住哭着离开了教室。后来每次上课,她必须先屏住一阵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眼前的人体看起来像是活的一样,她很难不去想,那些捐献遗体的人曾经过着怎样的生活,有过哪些喜怒哀乐,为什么会选择捐出自己的遗体。“扎针是我在医学院遇到的最难的事。”新的挑战又来到Jane面前。“比解剖还要难?”同学Jay在一旁补刀。“是的,哦不,没有,还是解剖更难。”Jane苦笑。
第一次开始尝试扎针时,Jane身旁的David被眼前的针头震撼,David将它形容为粗得“能杀死一匹马”。
听到这番话的Jane一改平日的温和,立马让David住嘴。在扎针练习的过程中,Jane一直紧张得发抖。生理生化必有一挂,病理病生九死一生。即便是哈佛的学霸,也逃不过浩如烟海的医学课本资料的凌虐。
当然,高强度和高压力的学习不仅存在于解剖、注射这些新挑战中,更存在于每天都要面对的课程里。新入医学院的前两年,每天都有大量的理论知识等着这些医学生去吸纳消化。光是为了啃下生物化学、生理学,Jane的精力几乎被耗尽。那段日子,她完全没时间打理自己,前额和下巴疯狂爆痘,连续几周没空洗衣服,更别说有空好好做餐饭。
同学院的Tom,一名考了14年终于被录取的高龄医学生,平时会用秒表计时来督促自己学习,除去上网查资料、从宿舍到图书馆等的时间,他要求自己每天必须有6小时用来集中精力摄入知识。
中途如果要去喝咖啡或上厕所,Tom都会摁下秒表,待再次进入学习状态时,才能继续开始计时。除了勤奋,医学生必须要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必须能扛得起“越努力越伤心”的打击。
以为已经掌握了一门课程的知识,但当考核来临,面对导师的一对一模拟病例评估时,你才会发现自己紧张得连基本操作都有疏漏,那些“本该想到的事情”,统统都忘了要怎么做。以为自己足够优秀能进入这所顶尖学府,也早就习惯了考试、习惯轻松拿下90分,全国医师资格考试的来临却能重新让你清醒,并且怀疑“自己会的只有那么点儿”。
在高压与惊吓之中,医学生们走过了前两年的医学课程学习,根据学制要求,接下来的两年,他们将进入医院进行轮岗见习。
考试再难,医学生们好歹还能安慰自己“多少会一点儿”。
真上了战场,他们才发现,尽管废寝忘食地学了一些专业知识,但自己其实“什么都不会”。
刚进入医院时,Tom不知道什么是呼叫,不知道呼机有什么用,甚至连听诊器该用哪头都搞不清楚。
第一次到医院实践,第一次穿上白大褂的Jay,前一秒还兴奋地和同伴开玩笑,调侃身上的白大褂像戏服一样好笑。
尝试第一场小手术时,David感觉自己“好像在随机地扎针”,他止不住地手抖,注射器还不小心从手中滑掉,他调整了好一会儿才拿稳。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在所难免,时间和实践赋予了这些新鲜人越来越多经验,他们逐渐被身边的医生护士熟悉,也更多地参与到手术和治疗中。
在不慌不忙地参与了一场长达5小时的骨科手术后,担任助理内科医师的Eliot忍不住向伙伴Tom感慨,大家就这样一起走过了学医的四年,一起服务了很多病人,一起完成了很多事情。除了积累到鲜活的临床经验,Jane更在实践中体会到了医生这份职业的意义。
医生在面对病人时,面对的不仅是一种病,更是一个人。Jane大概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她第一次参与的那场手术。手术前,为了安抚从没做过手术的患者爷爷,Jane轻松地和爷爷聊了聊手术的过程,告诉他身体恢复后会怎么样。
爷爷答应她,等自己出院那天,他会为Jane穿苏格兰短裙。一开始,Jane一边有条不紊地协助医生,一边观察医生如何做冠脉搭桥。这场手术进行了很久,6个小时后,爷爷的心跳没能自行恢复跳动。
医生宣布了患者的死亡时间,Jane在一旁别过脸,忍不住啜泣。医生安慰Jane,要保持头脑冷静,帮助家属共渡难关,但这名新手医生显然做不到。
“从手术一开始,你要意识到他可能会发生血管破裂,甚至更糟,他可能没办法穿上苏格兰短裙。”这的确让人很难过,医生告诉Jane,“但这就是医生的生活。”
从以学生身份参与轮岗见习,到毕业后分配至实习医院、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昔日的医学生对这份职业的认知,以及这份职业给他们生活留下的烙印,变得越来越清晰。
毕业后,Jane在波士顿市立医院做内科住院医师实习,面对病人时,她不再是当年那个脆弱的新手,她变得冷静、专业,她依旧抱有原来学医的初心。
但Jane更看清了在实现这一初心的面前,有着重重的现实阻碍。
这家市立医院资源越来越紧张,Jane和身边的医生护士必须没日没夜地工作,她开始怀疑,常年呆在这种工作环境有什么意义。
Jane曾经一心想来这儿,但现在她却很少有时间真正用于照顾病人。进入剑桥医院的Jay也面临相似的纠结,在病区实习的他,要处理收治病人除手术治疗之外的所有事情。
他希望能做到关怀好每一位病人,紧迫的时间和耗尽的精力却拖垮了他。
Jay在学校主攻精神病学,学习与医学相关的情绪和心理因素,但当面对病人不耐烦、急躁的对待时,疲惫不堪的他同样难掩不耐烦,这让他感觉沮丧——他无法阻止自己成为自己原本讨厌的那种人。工作上的疲惫不可避免地进入了Jay的生活,在妻子眼中,原本精力充沛的Jay失去了工作以外的生活,丈夫总是很疲倦,而且牢骚不断。Eliot成为医生后,也几乎没有一个周末可以休息,每周要工作80-90小时,每隔三天要值一次班,回到家中,留给妻子的总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如果你希望得到配偶的关注,希望有人在身边关注你、支持你,那么和医生的婚姻,可能不会让你幸福。”Eliot同样无奈。因为缺少时间陪伴身边人,Tom也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
他没有将离婚的原因全部归结为职业,“做一名医生只是可能使这一天提前到来”,相反,Tom很珍惜热爱他的工作。
在急诊科的那些年,他见证了很多人的大喜大悲,也经历着自己生活中的喜乐和分离。和所有医生一样,和医学生时代的他们不同,“这就是医生的生活”不再是一句教导,而内化成了他们自己的经历和感慨。
如果能重来,你还会走这条路吗?
步入中年后,7名同学的工作大多不仅限于或离开了临床,剩下Jane和Tom仍专注在一线。
尽管曾有过怀疑,Jane最终留在了实习的医院,继续做一开始就想做的事——帮助在城市打拼,却因贫困得不到医疗服务的病人。在她服务的病人中,有80%人经历过一次重大创伤,生理心理状况都很复杂。但她作为一名初级保健医生,薪水与付出相比并不可观。
“如果病人能获得良好的初级保健,他们就不大需要进行那些昂贵的治疗。”有很多医生选择离开,Jane没有走,她想尽自己可能去改变现状。相比之下,Tom的处境更困难,由于工作理念和主管有出入,Tom所在的布卢明顿医院急诊科没有和他续签合同。
“我常常晚交病例,因为我希望花更多时间和病人相处。”“周围人会因为我的发型、纹身、说话方式武断地评判我。”在本地没办法找到工作,Tom不断奔波在外地,只为找到一份急诊科工作。
纪录片中,Tom最新的工作在华盛顿塔科马,他如愿进入了急诊科。重新回到医院,重新做回Doctor. Tarter,似乎一扫他之前的所有沮丧。
“当病人走进我的急诊室时,我会尽一切努力让他们好转。用自己的医术帮助病人,有把握对病人说‘你会好起来的’。这种经历,拿什么我都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