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存在着!我们拥有意志!我们正在创制!|正式公开的先锋派的发现自我过程
包豪斯大展海报|朱斯特·施密特|1923
编者按|
院外陆续整理包豪斯人的内容:以与包豪斯相关的个人的创作与经历为主要线索,以现代主义运动可容纳的多样性及其深度,考察每个个体对新的共同体信仰的不同预见。这项工作不止于填补某段被忽略的空白,或是重新打捞包豪斯的历史遗珠,更希望能够打破既定的叙述框架。本次推送介绍的是朱斯特·施密特为包豪斯1923年大展设计的海报。本文副标题“我们存在着!我们拥有意志!我们正在创制!” 语出奥斯卡·施莱默为这次展览撰写的宣言(尽管后来因故撤销)。1923年,为了回应外界质疑,包豪斯在魏玛举办大展,展现自身成立以来的成果,而这次展览后来也为包豪斯赢得了巨大的国际声誉。包豪斯人以极大的积极性投入到大展的筹备工作中,包括管理并组织大展绘画和雕塑作品的施莱默。朱斯特·施密特正是施莱默的学生,他本着导师所传递的精神设计了这幅海报,海报的基本形式构成体现了施莱默将人类个体视为“宇宙存在”的中心主题。其中造型可以看作简化的人体模型,它视觉化了这样一种尝试:旨在建立作为“宇宙实体”的人的教育。BAU学社以学社成员的初译作为学社自身的“初步课程”,并鼓励成员们对一些基础讯息进行加注,尝试着与文本形成对话。目前整理出一些公开的基础材料,希望之后能够透过回溯性的历史动态构成,挖掘出新的视角和思考维度,并期待有志于此的同道加入,切磋砥砺。
Joost Schmidt|1893年1月5日-1948年12月2日
正式公开的先锋派的发现自我过程|“我们存在着!我们拥有意志!我们正在创制!”|2009
本文3000字以内
“我们存在着!我们拥有意志!我们正在创制!” 正是随着这份宣言的发表,包豪斯人于1923年投入到了为其年轻机构举办的第一个展览的准备工作中。鉴于公众对魏玛包豪斯学院的持续怀疑态度,此时对展览的积极性和自信是包豪斯人最迫切需要的。凭借其对抗性、坚持不懈和表面上的专业性,包豪斯人一直在努力展示那些尚不明晰的内部运作的连贯性。事实上, 聚集在包豪斯的艺术家们都已经是一流的个人主义者了,他们甚至在接受魏玛的教学任命之前就已经对最前卫的艺术理念有了自己的观点和认知。在包豪斯概念构建起来的那一刻,于此任职便显得自相矛盾起来,这种自相矛盾会持续下去——不取决于纲领性方向的转变——直到学校关闭。在过去的十年里,瓦尔特•格罗皮乌斯解决了一个关键的且由来已久的问题: 学院和先锋派间的对抗。从拿撒勒派到印象派,再一直到分离派, 他们大胆地挑战老牌艺术家以及学院中既定的普遍约束性传统,并通过在公共领域的高调活动(展览丑闻等等)来吸引注意,这被认为是先锋艺术家中很好的状态。格罗皮乌斯采用了不同的策略,他在一个公立机构中联合了许多来自德国和其他国家的风格多样且与众不同、标新立异的先锋派艺术家。在朝这个方向努力的过程中,格罗皮乌斯也对十九世纪晚期已公开表达过的批判言论做了公正的判断:学院派艺术家通常被归为古怪且孤僻的人群,并常常被公众强烈要求他们正常化或在作品中融入社会关心的基本问题。在这一背景下,一个关键的角色即手工艺技术被提出了,此时它被认为是两个独立领域的连结点。如果包豪斯的定位在1922年通过发表且被大肆宣扬的信条“艺术和技术:一种新的统一” 已经得到了明确的定义,那么在这样一个概念之下,“包豪斯”标签于现实中缺乏审美和概念的同质性将会允许它真切地展现在观众面前。包豪斯的先锋艺术家之间的有记录可寻的竞争早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这同时也反映在包豪斯作品外观上。 而历史性的转折点在1923年出现了,这时包豪斯正在筹备首次公开展览,内容是学校创立至今的成就。大量的资源用于这项工作,这次展览将展示学院目前许多方面的情况:所有持久而不懈的努力都是围绕着这一时期的这一定位进行的,其中的一些权威的规章制度也运用到了未来的德绍学院。在这种情况下,一个重要的标志就是展览的广告宣传活动,特别体现在它的海报设计上。
包豪斯大展海报|Fritz Schleifer|1923
朱斯特•施密特(Joost Schmidt)在内部竞选中提交了一份关于包豪斯首展的海报, 如果不要求创意的话,这是一张很深刻的海报。海报的主导格式是一个垂直的强调平面和对角线的图形。黑色,灰色和红色块面的结合,与独立的线性元素一道,将少数几个文字和几行文本几乎推到了前景,因此尽管这些文本元素提供了意图指导潜在展览参观者的相关信息,但可以说,它们同时也只能在几何形的总体结构中被接受,引人注目的是人物头部轮廓的运用,这是包豪斯大师奥斯卡•施莱默的设计的。据报道,将粗线条的侧面人物形象融 入海报的设计中是大赛组委会的一项规定。因此,尽管有不同的方式,这一包豪斯的标志性图像都出现在了所有已知的海报设计中。如果朱斯特•施密特强调平面化,选择一种抽象的几何形风格,并通过对角线构图让画面更具动感,那么他并不否认他在画作中的借鉴来源。他的这一设计的出发点并不是在排版艺术方面即通过对文本和图像进行标准化的组织来服务于信息传递,而是通过一类视觉语言来传递额外的意义和内容。 也因此,施密特应把自己的标志放在了海报的右上角,与海报的整体形式相对应, 从而表明其艺术的个人特征(包括手艺人的浪漫情怀)。与施密特不同的是,弗里茨·施莱弗尔(Fritz Schleifer)将他的海报设计从所有的引喻中挣脱出来——也就是说,其把荷兰的风格派团体,及其新造型主义哲学当作了精神的源头。施莱默的包豪斯图章被安排在一张大尺寸的的海报上,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整体设计,尽管海报的下半部分——几乎就像一个雕塑的底座——被预留给了凸出的文本栏。其总体的印象是在做加法,也就是说,所有的图形元素似乎都是以独立的单元开始而后组合成一个更大的结构。相比之下,施密特则以减法方式进行,将一个自我封闭的造型扩展到周围的图像块面当中。如果在施莱费尔的设计中,海报表面的空白部分体现了活跃的元素,那么在施密特的设计中,只有图底模式才具有意义,而图像表面则沦为一个被动的存在。
这个问题本身就值得讨论:是什么促使施密特选择了这个相对非传统的、不因循守旧的设计呢?这要从当时的背景谈起,施密特这个时候是施莱默的学生,当时施莱默主要负责学院的工作,顺便说一句,作为这次展览中绘画和雕塑作品的管理和组织者,他积极准备着此次包豪斯首展,他自己的作品也正是通过这类媒介(基于新闻报道)在展览上得到最强有力的展示。这些方面可能解释了施莱默对施密特海报设计影响,但我们不应该就认为后者的作品就完全是受他的导师影响的产物。对施密特的对角线构图设计进行更准确的研究可能会有助于我们阐明这个问题。
包豪斯大展旗帜设计草图|Josef Albers|1923
乍一看施密特的海报,会觉得把圆形用于头部或脸部是一 种拟人化的间接表达手法,可以促使观看者将海报中突出的线性轮廓作为程式化的四肢或简化的人体模型去理解。显然,这种基本的形式构成是奥斯卡•施莱默的作品的中心主题,他没有把人物造型简单地看作通往审美解决方案的出发点。对他来说,人类的外貌只是一种象征,是形而上学内容的反映。随着他把人类个体当作“宇宙存在”这一概念来理解,施莱默提升了历史前辈的看法,他们把人的形式视为比例教学的主要方向[比如阿尔布雷特•丢勒的例子],然而,这些前辈们绝不乐意接受通过放大宇宙来成全人的形式的高贵性。(因为要感谢近代的艺术流行观念)。作为一名现代主义者,施莱默可以被归类为这样一种艺术家,他将绘画视为一种能够传达智识和在某种程度上传达哲学内容的学科。基于这一点,施莱默选择这一人类形式作为他的恒定符号,强调其作为一种表型的象征维度,也就不奇怪了。在1923年,包豪斯为融合艺术和技术而进行的努力一定会被形而上学者认为是混乱的。作为一名画家和形而上学学者,他则把趋向于工厂和经济的艺术学院定位解释为一种追求,一种赋予这些目标以人类的面貌的追求。在先锋派艺术家卡济米尔•马列维奇(Kazimir Malevich)、瓦西里•康定斯基(Wassily Kandinsky)和皮特•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一代人的写作中,他们希望用艺术的形式来面对现实,再次唤回逝去的精神性和宗教信仰。这一代人的作品中流露着对社会单维度发展所感到的惋惜与遗憾,即现在的社会只专注于纯粹的实用主义和唯物主义。
朱斯特•施密特为包豪斯首展设计的海报恰恰散发着这种感染力:尽管新的尝试使人欢欣鼓舞,但施密特仍本着他的老师传递的精神,他的设计从未忽视那一维度的需要。被选用的人物造型把一种失败的尝试视觉化了,这一尝试意图建立作为“宇宙实体”的人的教育,就像包豪斯工业友好型哲学一样(也完全和这个机构的招牌一样)。
文|Kai-Uwe Hemken
译|王子玄妙
校|农积东
责编|明心
相关推送|
施莱默的包豪斯头像
这一包豪斯头像尽管高度符合包豪斯对自己的某种不同于此前表现主义的重新定位,但是根据后续的研究,这个形象的原型是施莱默在1914年设计的,由此我们不能仅仅把它看作是一次标志竞赛的成果。从某种程度上,这个形式上的创建还凝结着施莱默对某种人的新类型的期许,受到同时代思想者的鼓舞,创造一种新型的人类,是那个时代最重要的目标,真正的影响力应当存在于他们内心的情绪之中。
在惨落的世界战争之后,正是英雄的个体,与包豪斯一同扛起了建设新世界乌托邦之重任。
包豪斯1923年大展宣言
包豪斯最初获得巨大的国际声誉借助了一次精心策划的事件:1923年包豪斯大展。这次大展显在的成功和隐形的危机,个中原因通过和事件相关的两个文本传递出来。其中,广为流传的文本出自包豪斯校长格罗皮乌斯,他在展出后不久发表了《魏玛国立包豪斯的理念与组织》,主旨和他在大展中的演讲“艺术与技术——新的统一”基本一致,算是为包豪斯的重大转型最终确立了坐标,也因此成为后世学者推崇或者批评包豪斯思想的重要依据之一。另一篇同样带有纲领性质的文章,其命运和影响却截然不同。它由包豪斯大师委员会委托形式大师奥斯卡·施莱默主笔,原本计划作为一份宣言出现在《包豪斯魏玛首展:1923年7月- 9月》宣传手册的开篇,然而付梓刊印之后却突然因故撤销。虽然包豪斯官方很小心地不让这份内部宣言传至外界,仍然没能阻止少量拷贝泄露出去。不然,包豪斯和这份宣言的撰写者在德国纳粹上台之后的命运大概都会稍有不同。
如果这份宣言真的随即焚毁,我们也就失去了一次重要机会从区别于包豪斯官方言论的角度重新理解这个社群。
回复:BAU、星丛、回声、批评、BLOOM,可了解院外各板块的汇编、精编与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