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策尔对包豪斯的影响|以伊顿和施莱默为例|下
阿道夫·赫尔策尔和他的学生们|右二是施莱默|1914
编者按|
阿道夫·赫尔策尔作为少数既遵从了十九世纪的艺术传统并推动了二十世纪现代主义艺术运动的实践者,他的艺术家和理论家的职业生涯非常漫长。他从19世纪80年代便开始进行艺术实践,直至1934年逝世。赫尔策尔同时参与了三个不同领域的活动:理论,绘画和教学。他的工作不能孤立地在单一领域内进行讨论,他的理论在他的绘画中得以实践,他的教学理念反映在他的理论和他的绘画中。
BAU学社成员的《从斯图加特到包豪斯:阿道夫·赫尔策尔的艺术教育、理论与绘画》一文尝试沿着两条交织的路径来提出问题:赫尔策尔作为艺术创作实践者面对十九世纪末至二十世纪中期急剧动荡的欧洲做出了何种反应?他的艺术理论和艺术教育实践是如何切实地影响到他的学生们,并被引入到包豪斯“初步课程”的设置当中?本期推送的内容论述了赫尔策尔的教学方法影响了后来在包豪斯任教的两位学生:伊顿与施莱默。伊顿在教学上其实没有超越赫尔策尔的框架,后期严重受到宗教影响因此蒙上神秘主义色彩;而施莱默更多的是对赫尔策尔的教学方法进行反思,敏感地保持平衡,并想办法脱胎换骨地走得更远。这是论文第三章的下半部分。
文|林紫鸣 指导老师|周诗岩 责编|XQ
赫尔策尔对包豪斯的影响:以伊顿和施莱默为例|下|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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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顿的“初步课程”的确为学生进入包豪斯研习扫清障碍,这一切到1923年戛然而止。伊顿从莱比锡的拜火教大会回来后变得异常狂热,他和他的信徒(学生)都在遵从拜火教的戒律伊顿在包豪斯的厨房里引入拜火教食谱,还把拜火教的原则带进课堂:按照意识形态而不是创作成就来区分追随者和非追随者。【注11】由于伊顿在和初步课程中的精神和领导力使他周遭吸引了一些信徒,沉迷拜火教以后,包豪斯分裂成两个阵营,伊顿甚至想将他的初步课程成为唯一的必修课。由此,格罗皮乌斯与伊顿之间产生了严重的分歧。1923年,伊顿离开了包豪斯,但初步课程留在了包豪斯。
在包豪斯短暂的历史中,曾经长期执教过初步课程的大师一共有五位。在伊顿主持的时期是伊顿、康定斯基和克利;1923年伊顿离开后,莫霍利—纳吉接手了初步课程的重任,期间的老师为康定斯基、克利、莫霍利—纳吉和艾尔伯斯;待1928年莫霍利离开包豪斯后,艾尔伯斯接过重任,克利于1931年离职,康定斯基和艾尔伯斯一样,直到1933年包豪斯关闭才离开。
二、批判与继承:施莱默“人”的必修课(1928-1929)
1920年的12月,施莱默接受了包豪斯的职位,十二月正式成为包豪斯的“形式大师”。在包豪斯,施莱默负责雕塑作坊、教授人体写生课程、与伊顿轮流教授壁画课程。
1921年12月,施莱默在日记中记录了伊顿和格罗皮乌斯的分歧,并预示着他们最终渐行渐远。在施莱默看来,伊顿和格罗皮乌斯代表了目前两种流行的趋势,一边是伊顿所带有的宗教狂热“伊顿希望学生做一名把沉思和对创作的思考看得比作品本身更重要的手工艺人,他的天才是从孤寂中形成”;一边是发展、发明创造、大都会的美国精神“格罗皮乌斯则希望人能牢牢扎根于生活和工作,通过与现实联系以及实际的手工操作日渐成熟,学生的天才应来自生活之流”。【注12】
1922年,施莱默的《三人芭蕾》在斯图加特州立剧院首演。次年,他在包豪斯内接替洛塔尔·施莱尔(Lothar Schreyer)的位置,成为戏剧作坊的负责人。1928年格罗皮乌斯离开包豪斯,汉斯·梅耶(Hannes Meyer)上任。施莱默开始开设“人”的必修课程。
施莱默的“人”课程被分为形式、生物学和哲学三部分,以1928年夏季学期为例【注13】:
形式[Nomative] | 生物 | 哲学 |
简单的形式类型 | 起源的历史 | 概念名称 |
量度和比例 | 发展史 | 一元论,二元论 |
身体的力学,关节,骨骼和肌肉组织 | 物质的概念 | |
动力学,体操,服装 | 呼吸,皮肤,血液循环 | 唯物主义,现实主义,理想主义 |
人和空间 | 内脏器官,代谢 | 空间和时间 |
人和环境 | 大脑和神经 | 灵魂 |
人和艺术 | 感官(视觉和触觉) | 美学,伦理学 |
在更细致的课程安排当中,他规划了形式部分主要教授人体绘画的相关方面——关于线、平面和空间体系和基准,例如标准量度、比例理论、丢勒的测算法以及黄金比例。然后引向人体本身:身体的力学、骨骼和肌肉组织,服装、体操。
施莱默还同时开设了人体写生课程,内容涉及明暗、比例和解剖学。生物学部分起始于宇宙的奥秘,作为有机体存在于宇宙之间。探索人的起源、发展,然后回到人的各部分器官,谈论视觉和触觉如何在人体上共同发生作用。哲学部分则更多关于“新生活”。“人”作为一种宇宙间的存在,应该表达自己对世界和生活的现代感受,这对“新生活”来说至关重要。他的存在条件,他与自然和人为环境的关系,他的机制和机体 ,他的物质,精神和智力形象。总之,人作为一种身体和精神存在是一个必要和重要的课题。【注14】
注11:奥斯卡·施莱默:《奥斯卡·施莱默书信与日记——一九五八年选编版》,图特·施莱默选编,周诗岩译
注12:奥斯卡·施莱默:《奥斯卡·施莱默书信与日记——一九五八年选编版》,图特·施莱默选编,周诗岩译,待出版】伊顿和格罗皮乌斯,施莱默评价道,前者不切实际,后者追求表面性的效果。
注13:表格译自Heimo Kuchling(ed.), Oskar Schlemmer: Man, trans.J. Seligman, The M.I.T Press,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1971,p34
注14:Heimo Kuchling(ed.), Oskar Schlemmer: Man, trans.J. Seligman, The M.I.T Press,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1971,p25
施莱默的书信和日记忠诚地记录了他在斯图加特美术学院的岁月,他并不总是认同赫尔策尔的想法。与其说他总不认同赫尔策尔,不如说他对他周遭一切所有的发生都敏感和谨慎。他对赫尔策尔审视的同时也在进行自我反思。就书信上来看他在斯图加特美术学院的时候已经意识到精致化的传统绘画的局限性。赫尔策尔的教学方法两个永不枯竭的源头出发:一个是不断研究各个民族和时代的不朽杰作,它们是真实的,不变的,就像自然界的作品一样,它们经过了数十年和数百年的艺术争论,因为它们蕴含着人类认为的“和谐”,即,自己和整个世界的统一;另一个源泉是人本身,人体的比例,眼睛的美好品质,以及自然,健康的感觉。【注15】无论是对教学方法还是对“人”的总体观察,施莱默在教学上都显然较赫尔策尔来得更为深远。
赫尔策尔对机器避而不谈,尽管现代技术已经渗透在日常生活之中。特别是在一战以后,不需再站在艺术家和手工艺匠人的十字路口上继续张望了——这个问题在包豪斯建立之时已经解决了。需要思考的是,如何达到包豪斯宣言中得“总体目标”。1922年9月的日记中,他写道:“生活已经因为机器和某种在我们的感知上不可能忽视的技术,变得如此机器化,它让我们都强烈地意识到作为一部机器的人,以及作为一种机制的身体。在艺术中,尤其在绘画中,我们看到对一切创造力的根源和源泉的探索;这种探索产生于传统绘画在过度精致化之后的彻底失败,”而后,他写道:“作为机器的感知和人对创造力的 深刻洞见一一都是同一种想望的症状。对综合的想望控制着当今艺术,召唤建筑来整合分散的各个领域。这种想望也迫切需要剧场,因为剧场给出总体艺术的许诺。是的,今天我们大有希望实现这一目标,尽管是用替代材料:如果拿石料与钢材进行建造成了空想,那就用帆布与纸板去建造。”【注16】
施莱默一早就承认了在教学上他并没有伊顿出挑:“虽然我并没有真的当一名系统教学的老师。唯有伊顿负起这些责任” 。“人”的必修课程的教学过程,同时是反过来澄清他关于“人”的思考的过程,最终将格罗皮乌斯的“一切视觉艺术的终极目标就是完整的建筑”推演成 “一切的视觉艺术的最终目标就是完整的建造”,以此联合包豪斯剧团以及各类包豪斯派对来弥补“建筑”在缺乏具体行动方案时的不足:
在施莱默这里,对空间中人的形象的发展,不仅更新了文艺复兴的中心透视法所强化的作为再现的舞台世界,并且让空间中的万物裂解开西方两百年不断个体化的“人”,让个体永不停歇地在交杂式的主体化过程中参与一个共同世界的建造。甚至可以说,包豪斯黄金时代的集体创作气象正式在格罗皮乌斯意义上的建筑与施莱默意义上的舞台的辩证运动中涌现的。【注17】
注15:Carry von Biema, Farben und Formen als lebend Kräfte. Jena: Eugen Diederich,1930,p6-p7,转引自Sharon Reeber: Primitivism,Abstraction, and Spirituality in the Modern Art of Adolf Hoelzel,艺术与评论,总第三辑,四川大学文学艺术研究中心,2015年,第181页。
注16:奥斯卡·施莱默,《奥斯卡·施莱默书信与日记——一九五八年选编版》,图特·施莱默选编,周诗岩译,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9年。
注17:周诗岩,《建筑?或舞台?——包豪斯理念的轴心之变》,载《新美术》2013年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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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2018年硕士学位论文《从斯图加特到包豪斯:阿道夫·赫尔策尔的艺术教育、理论与绘画》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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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施莱默关于三元芭蕾的研究
施莱默三元芭蕾的演出服装对舞者身体运动造成极大的限制,而在施莱默看来,身体限制和舞者冲破限制的主观能量之间的张力正是其中最引人瞩目的部分,因为其中暗含着他对人体与机器的关系、以及个人主体性与大众文化的现代性斗争。三元芭蕾和施莱默的其他作品一样,运用现代主义理性的几何语言,掩盖脆弱和人对身体被毁坏的强烈恐惧。
身体限制和舞者冲破限制的主观能量之间的张力是三元芭蕾中最引人瞩目的……暗含着施莱默对人体与机器的关系、个人主体性与大众文化的现代性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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