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青上绿· 成人成鬼

外地人学说潮汕话，总有潮汕话难学的感叹，都说拿我编著的《普通话对照·新编潮州音字典》背诵了也没用。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潮汕话中每个字几乎都是多音多义字，在具体的语境中有不同的读音，代表不同的词义。如果再加上声调的连读变调，那就真是难学了。所以，学潮汕话最好的办法是整句整句地学，最少也要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学，别一个字一个字地学。下面举两个常用字为例，让读者知道潮汕话就是这么难学！

在潮汕话中，绝大部分的字有两个以上的读音，有的多达3-4个读音。前面我们已经写过关于“合”“几”等多音字的文章，这里再给大家介绍两个一字可读[z-/c-/s/]三个声母的多音字。例如：

上，可以读[zion6][cion6][siang6]3个音。

“上” 字一音[zion6]（浆6），是常常用到的白读音，如“上市”（特指去农贸市场买菜或者购买其他东西：你眠起早去 ~ 抑未）、“上东司”（上厕所，过去农村的茅坑叫“东司”）、“上行”（“行”读[hang5]，不是“上行下效”的“上行”，旧时指去市集行铺里买东西）等词也读[zion6]。大部分的书面语词，如“上面”、“上级”、“上行下效”、“上蹿下跳”、“上梁不正下梁歪”等也读此音。谚语有“字无㨨爬上树（谓字要天天学天天写，不然就会忘记了）。”上车、上船等的“上”字也读[zion6]。如果“上”放在末尾音节，读轻音近于阳去[zion7]，如“天上”、“山上”等。

“上东司”之说宋元明清小说里能见到用例。宋·无名氏《张协状元》戏文第四十五出：“夫人，（此女）生得好时，讨来早晨间侍奉我们汤药，黄昏侍奉我们上东司。”“东司”也写作“东厮”，例如《醒世恒言·李研公穷邸遇侠客》：“支成上了东厮转来，烹了茶捧进书室。”也写作“东厕”（厕所的“厕”在这个词里普通话也读si），例如《初刻拍案惊奇》卷二十一：“此必有人家干甚紧事，带了来用，因为上东厕挂在壁间，丢下了的。”

“上行”也能见到用例，如《古今小说·史弘肇龙虎君臣会》：“那里去偷只狗子，把来打杀了煮熟去卖，却不须去上行。”

读[c]声母[cion6]（象）的词也不少，几乎都是口语词，多为读者所未知。1、指生长，例如“上乌胿（东西上发霉长黑点）”、“上醅”（醅，音[bue7],发霉长白毛）、“上青上绿”（泛指发霉长毛）；2、天气变暖和叫“上烧”；3、给钟表等上紧链条叫“上链”；4、给植物施肥，如“上肥”、“上尿”等。

       读[s ]声母的[siang6]（尚）是文读音，用于地名、称谓和一些书面语中，如“上海”、“上将”、“上等”、“上善若水”等；口语中表示“最”的副词也读[siang6]，如“上等好”（最好）、“上好”（最好）、“上头”（一开始，开头）、“上尾”（最后）、“上后”（最后）等。用“上好”表示最好，近代汉语也有用例。如元·曾瑞《留鞋记》楔子：“梅香，去拿上好的胭脂粉来。”《红楼梦》第七十七回：“但那包人参，固然是上好的，只是年代太陈。”

       潮州府城话“上”也单独做形容词，表示最好。如：“只撮茶过上（这些茶叶是最好的）。” 

          另一个能读[z/c/s]三个声母的字是“成”字。

“成”字读[zian5]（晶5），是白读音，表示两个意思：1、成功，做成了，如“做成”，指婚事谈成了。2、差不多到：成百（差不多一百）、成十（八九不离十）。3、指长大成人，如“成人”、“成人成鬼” 等。4、有一个词叫“唔成”，不太愿意就此罢休的意思，如说“爱死哩唔成”，这个“成”也要读[zian5]。“唔成”还有轻声读法，音近阳去[zian7]，与普通话的“不成”意思一样，如说：“我惊你唔成”（难道我怕你不成）！

“做成”一词，近代汉语也写作“作成”。例如元·秦简夫《东堂老》一：“这里有一门亲事，俺要作成你。”《二刻拍案惊奇》卷十七：“闻俊卿心下想道，不若权且应承，定下此女，他日作成了杜子中。”这个“作成”就是“成全”的意思，与潮汕话的“做成”一词是同源词。

“成”字读[cian5]（请5），让小孩把屎拉干净说“放屎着放成”；把事情做完，也说：“件事个伊做成。”俗语说“字孬成，话孬bian5”，“成”这里指修改好；成全他人叫“成你好”、“成伊好” 。引申也指使人遭到不好的结果，如说“成伊死”、“个伊成伶俐”。

  至于[s]声母，则有文白两读：文读为[sêng5]（承），“成功”、“成绩”、“成败”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等书面语词读此音；白读为[sian5]（城），指成数，如“三成”、“成总”（成数、比例，“总”读[zang2]）等。谚语有“三成人七成打扮”（人靠衣裳马靠鞍）。说人智商不高，形容其“无成”说：“伊个人过无成”（他傻傻的），或者干脆直呼为“无成囝”。

由此可见，潮汕话中的不少字是多音字。文白异读的有之，由不同历史层次积淀留下来的不同读音也有之，颇为复杂。本地人都难于搞清楚，就更难为外地人的了：每个字在什么语境中读什么音没有规律性可找，只是约定俗成的结果，想学也只能一个一个地学了。

下面这几组句子（短语）可以作为练习题，大家可以自测成绩（每小题25分）：

1、捧虱上头爬    

   月上柳梢头   

   我上早来，来到排上头。

 （我上慢来，来到排上后。）

2、海上生明月    

   上海我去过。

3、这件事我做成了。

   只件事你做成了正落班。  

   阮阿妹今日做成。

4、有米无物燃[hian5],爱死哩唔成。（物燃，柴火或者稻草等做饭的燃料）

   你真实爱离婚唔成？

【延伸阅读】

【说明】本文照片来源于百度网络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