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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津玄師,从自我否定诞生而出的新挑战

箱庭博物馆 Alice 米学研究所 2019-09-30

 Kenshi Yonezu 

能帮「罗浮宫No.9」做音乐的只有我了


──这次单曲收录了三首歌,您是以什么顺序去创作的呢?

米津:第一首是「ナンバーナイン」,去年收到罗浮宫美术馆的邀约而写的曲子(参考:米津玄師、ルーヴル美术馆特别展の公式イメージソングを書き下ろし)。做了「ナンバーナイン」之后,想着接下来该做什么呢,就做出了「LOSER」。就这样做好了两首很棒的曲子,接着就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了「amen」,顺序是这样。

──前年发行的「Bremen」对米津桑来说也是极具影响力的作品,在那之后的第一步是什么样子呢?

米津:一开始完全没考虑「Bremen」之后要干嘛呢,只是边想着「接下来怎么办呢」边随意地过日子。然后罗浮宫美术馆的邀约就来了,「ナンバーナイン」比起自己想要做什么,更像是想着要怎么回应他们所做出来的。

──反过来说,您很感激他们给了您创作的头绪?

米津:没错,以前要往哪里走是1到10全部都得自己决定,所以这次被给了前进的方向让我觉得很新鲜,创作的过程也非常开心。

──「罗浮宫No.9 ~漫画、第九艺术~」是以漫画和连环漫画(译注:bande dessinée,出现在比利时‧法国一带的漫画,法文有「条状画」的意思。)为主题的展览,这次邀约也能与米津玄師的艺术家性格产生共振和共鸣吧。

米津:没错,连环漫画也是受到很多影响才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罗浮宫No.9」参与的漫画家中也有影响我很多的人,所以当听到要帮这次展览作曲,就有了「不是我不行」的想法,我一开始就认为这真是太适合我了。


「Bremen」的下一步

──那么创作「ナンバーナイン」是想达到什么样的境地呢?

米津:沿袭了一部分「Bremen」做过的东西,再更新一点,往稍微有点不同的方向进行。简单来说就是想着「Bremen」的下一步该怎么走的感觉。

──乐音的听感上有延续「Bremen」的地方,但曲子的结构改变了许多呢。

米津:「ナンバーナイン」这次请到mabanua(Ovall)桑来编曲。之前都是跟音乐制作人或蔦谷好位置桑一起合作,但这次和mabanua桑的合作,无论方法或感受都不一样,非常新鲜。

──这次的曲子中有「砂漠の中/遠くに見えた東京タワー」这一段,也就是文明毁灭,东京成了废墟的形象,这个想法是从哪来的呢?

米津:首先是因为我很喜欢沙漠,而且在我的心中「连环漫画感」就是沙漠。我10几岁时很喜欢、觉得很帅的漫画家墨比斯(Mœbius)就是连环漫画的巨匠,他画过很多以沙漠为题的画,所以我心里才会一直有「连环漫画=沙漠」的印象。

──使用了「东京铁塔」有什么象征性的意义吗?

米津:成了沙漠的东京是最先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景象,那样的景象从客观角度来看是一点希望也没有的状态吧。但这样乱七八糟的状况,也还会有深深附着于土地上过活的人,这样想就变得很乐观了。就算是再怎么乱七八糟的环境,只要对住在那里的人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嘛」,就也无需替他们感到疑惑了吧。这对我现在住的日本来说也是一样的,虽然觉得活得很幸福,但若仔细看的话日常生活也是乱七八糟的。所以我才想把「ナンバーナイン」的曲调做得很明亮,使用POP的节奏感。

在「LOSER」的MV中第一次展现舞姿


──「LOSER」怎么样呢?是基于怎样一种想法开始写的呢?

米津:因为「ナンバーナイン」在某些程度上是沿袭了「Bremen」,所以下一个想试试看完全不同的作品。该说是实验精神还是故意作对呢?想做一部让人一听就能感受到气氛完全不同的作品。

──这首歌里放入了类似RAP的唱法是为什么呢?

米津:一开始没有打算要放RAP的,只是想在ROCK中放入一点HIP-HOP的元素进去而已。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在制作过程中的确想法游移不定,起先想把RAP的部分交由别人去做,最后还是自己来了。那时候想说要麻烦人有点不好意思,而且就算要找谁来帮忙做也还是会有想自己操刀的部分。

──在这首歌的MV里您展现了舞蹈领域的才能,这真的很惊人,其中的过程是怎么样呢?

米津:那真是⋯⋯地狱般的日子。

──地狱般的日子?

米津:指导跳舞的老师跟着我,大概有两、三周的时间每天都是他在教我。但是我在这之前能称得上像运动的运动就只有中学时打过网球,之后就没怎么运动,所以那段日子简直是身处地狱(笑)。

──这么说来,舞步是向谁学的呢?

米津:辻本知彦桑,是帮Sia的曲子「アライヴ」日本版的MV里土屋太凤桑跳的舞编舞的人。(参考:Sia 『アライヴ feat. 土屋太凤 / Alive feat. Tao Tsuchiya』 - YouTube)

──这么说来是很认真的舞呢,为什么会想要挑战跳舞呢?

米津:其实以前就一直很想试试看。高中的时候就很喜欢舞,看到朋友在我旁边跳舞觉得好帅喔,自己也好想跳跳看,但那时候还不是认真地想。后来开始做音乐、开始做VOCALOID,开始会自己画画,在以ハチ名义发布VOCALOID专辑时,最后一曲我也自己唱了,之后就在介绍动画的评论里看到「再来就只剩下跳舞了」,那句话一直留在我心里(笑)。

──看来有这样的想法很久了呢。

米津:没错,自己有兴趣,我的个性也是会想去尝试很多东西的那种,所以就一直记着有一天想试试看。

──就算这么说,做音乐、画图、跳舞全部都自己来的人很少呢,毕竟视觉艺术和表演艺术是完全不同的分野。

米津:这次拍摄「LOSER」MV的时候,起先我说了「想做出很帅的MV」,导演问我「很帅的MV举例来说是怎样的MV?」,最后得出「如果跳舞的人就是作曲的人的话很帅呢」的结论,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我得自己上阵了。

──顺带一提,「ナンバーナイン」的MV看起来也很崭新呢,这个想法又是基于什么呢?

米津:这个嘛,因为我很幸运地会画画,所以是从「在某个空间中一边画画一边拍摄的话好像很有趣」这样的念头开始而成的。

──「在空间中作画」这个想法在其他创作者中也很少有人会想到这么做呢。

米津:当时对我来说是个未知的体验呢,花了很多时间去习惯,但很有趣。

「自己现在就住在东京」一事

──刚刚也有稍微谈到「amen」了,就像刚才说的,这首是在「ナンバーナイン」和「LOSER」做完后,没有设下目标,很直接地就做出来的曲子?

米津:是的。

──这首听起来很黑暗,却也表现出了非主流和大众化之间的平衡,这首是如何做出来的呢?

米津:可以说是在完全没有契机的情况下做出来的。只是像平常一样边听YouTube的音乐,边把听到的音乐随便加上旋律,就这样这首曲子副歌的第一段歌词和旋律就一起出现了。想着「听起来还不错」边继续补完,自然而然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我自己也觉得这大概是我做过的作品里最黑暗的歌,或许是想顶撞些什么才做出来的吧。

──顶撞是指?

米津:做了「Bremen」之后,听到很多人说我变得POP了、变得开朗了,的确没有错,我也是早就想到会被这么说而继续创作,但我本来就是个别扭的人,所以或许是想告诉他们「我也是会做这样的曲子喔」。

──这首曲子的歌词里有一句「東京はフラスコの中の風景」,和「ナンバーナイン」一样使用了「东京」这个词。

米津:以前从没使用过这样的字词,写的都是自己想象中的景象,或是幻想出来的事物,因为我不想使用像「东京」这样有着具体地名和指涉特定场所的字眼。但实际上我就是住在东京,自己所处的社会就在那,活着就不得不和那里产生关系,不是吗?以前只是一直想着「好麻烦喔」、「好讨厌」,想逃进幻想之中,但现在会觉得必须把「现在自己在这里」这件事好好表现出来才行。

──10月5日会发行和中田ヤスタカ桑合作的电影「何者」的主题曲「NANIMONO」,为中田ヤスタカ桑的曲子作词和演唱是怎么样的体验呢?

米津:非常有新鲜感,这是第一次为不是自己的曲子加上歌词,再由自己演唱,非常有趣。

──从中田ヤスタカ桑的角度、和他身为创作者和音乐家的做法上有没有受到什么刺激?

米津:首先,因为知道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创作方式,所以就有了「啊啊,完全不同耶,原来也有这种创作方法啊」的想法。有和自己不同的地方,也有让自己感到「原来如此」的地方,果然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去哪都好,想远走高飞


──无论是「LOSER」的舞或是和中田ヤスタカ桑的合作,今年不只是做出了自己领域的作品,也挑战了很多至今未曾尝试过的东西,您也有这样的感触吗?

米津:有,现在想不断拓展自己的领域,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有着强烈的「去哪都好,我想要远走高飞」的想法。自己拥有怎样的资质,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大概从小学的时候就差不多都决定好了吧?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我很清楚「我就是这样的人」,但还是想从那样既定的东西再往前一步,走去更远的地方。尤其最近都是因为对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东西感到有兴趣而行动,刚刚也有说到歌词里用了「东京」这样的字眼,那也是因为厌倦了像以前一样只用幻想中的事物来完成东西,或许像是某种程度的自我否定吧。

──在这前方还有无限大的可能性呢。我想您也是摸索着要去哪里、未来不知道会变得怎样而一路走到这了吧。一开始看到您办LIVE的时候,想到您的歌和乐器会越来越好,台风会更稳,或许有天会以乐团编制踏上武道馆吧。但现在先不论您想不想这么做,突然觉得米津桑说不定之后会在十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舞者陪伴下,在正中间唱歌跳舞也说不定。

米津:的确呢(笑)。怎么说,但现在感觉好讨厌喔。我讨厌和自己一样的人,也讨厌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说得极端一点,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啊,不想做音乐,也不想跳舞,也不想画画。已经想要无所事事地待在房间里刷Twitter、想看不知道在哪里的谁开他的TwitCast或NICO生放送,看他们随心生活的样子过个一两年,然后就这样死掉也好。但实际上做不到呢⋯⋯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就做不出这些作品了呢。

米津:嗯,该怎么说,自己不想要被「类型化」。因为我是玩ROCK的人,所以会觉得周遭的人大概会用那种刘海很长、典型的ROCK BAND的目光来看待我吧,我讨厌那样,但或许我真的就是那样的人所以逃离不开那样的形象吧。我不想完全相信无论是我自己有的,或是那些和我相反的东西,也有时候会讨厌自己、讨厌那些说喜欢我的人⋯⋯常会有这样什么都感到厌烦的时候。

──这样啊。

米津:也有因为什么都好烦,就这个也好那个也好都试试看,这样自暴自弃的时候。

──像这样强烈讨厌自己和讨厌同类的心情,反而成为驱动自己前进的引擎了吗?

米津:没错,为了要说些什么就得先有「我在这里」的立足点,不是吗?正是因为自己站在那个地方,才能好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我现在也不想站在那里了,只想随心所欲地飘去别的地方。

──就是因为「米津玄師」这样的角色和形象被确立了,才不想继续安居在那吗?

米津:是的,我非常想要变成可以变作各种样貌的软体动物阿米巴原虫,或许脱下外皮还是那个叫作「米津玄師」的人类,但其实谁也不是。想变成类似网络虚拟形象般的东西,可以随心改变样貌,像那样的感觉。


翻译:箱庭博物馆 Alice(授权转载)

编辑:Genko

校对:画笔、cac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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