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夏日高发，这种隐蔽污染怎么治？

正值夏季，有一种隐蔽的空气污染进入高发期，它就是臭氧。作为协同治理臭氧和PM2.5的有效途径，北京近年来不断加强挥发性有机物（VOCs）的治理，近日启动了夏季VOCs攻坚行动。什么是VOCs？为什么要下大力气攻坚？

夏季臭氧污染高发

根据中国环境监测总站的数据，本周五（7月5日），北京刚经历了一次臭氧轻度污染过程。臭氧污染主要是由光化学反应生成的，所以一般来说在光照强、温度高的夏天，特别是夏日午后，容易发生臭氧污染。

北京市生态环境局大气环境处一级主任科员庄子威说，多年来，北京一直是针对PM2.5与臭氧协同治理，基本上把臭氧控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现在臭氧浓度比2015年污染最重的时候有所下降，但是还没有达到稳定达标的状态，所以夏天有时候还会发生臭氧污染。

臭氧在高空中有益，在近地面有害/来自网络

臭氧有着“在天为佛，在地为魔”的称号。在高空，它可以吸收大部分紫外线，起到保护地球的重要作用。但在近地面，随着浓度增加，就会形成臭氧污染，对人体健康产生不利影响。

公众与环境研究中心主任马军说，臭氧作为一种污染物质，它会刺激呼吸道、眼睛、皮肤，特别是在夏季高温的作用之下，它还可能化合成光化学烟雾，历史上在美国洛杉矶就形成过比较严重的污染的事件。在夏天，公众往往容易忽视臭氧污染，看起来是蓝天，很通透，以为空气质量很好，就会选择户外活动，这样其实是增加了臭氧暴露的伤害。

臭氧污染的危害/来自网络

臭氧不是来自污染物直接排放，是由VOCs和氮氧化物在太阳光照射下，通过光化学反应生成。两者光化学反应可以生成臭氧，也可以二次转化生成PM2.5。其中，VOCs来源广泛，与人类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

从北京市来说，目前VOCs排放来源里六成来自生活源，比如人们日常用的香水、清洗剂、建筑涂料、胶粘剂，还有铺路的沥青、餐饮油烟、汽修喷漆等等。VOCs排放来源中四分之一来自移动源，主要是小客车日常行驶中排放的油气，还有加油站、储油库加油或者装卸油过程中排放的油气。还有十分之一大概来自工业源。

臭氧的生成机制/来自网络

想要控制住臭氧，就要从两大前体物氮氧化物和VOCs着手。经过多年对重型柴油车和燃气锅炉等领域的持续治理，北京氮氧化物有了一定下降，现阶段减少VOCs排放对控制臭氧以及PM2.5的效果更明显。

近年来，通过技术升级改造、推进原辅材料使用、优化机动车车型结构等措施，北京市VOCs排放大幅改善。经过10年的治理，VOCs排放量总体下降了6成多。

目前，VOCs对北京市环境质量的影响仍然比较突出，特别是夏季，由于气温高，光照辐射强，VOCs很容易生成臭氧。“今年夏季我们重点通过对三个重要的领域，交通、工业和生活领域开展VOCs专项治理，争取各区的浓度同比去年下降，进一步改善北京市的环境质量。”北京市生态环境局污染源管理处处长刘炜表示。

夏季VOCs容易生成臭氧/来自网络

科技执法揪出隐蔽污染物

近日，北京市生态环境保护综合执法总队执法人员通过车载走航监测系统，在昌平区锁定了一处污染物排放高值点位。执法人员突然发现一个800~1000浓度的高值点，刚好旁边就是一个汽修企业敞开的大门，怀疑这个高值点就是由这个汽修企业造成的。

车载走航监测系统/受访者供图

颜色越深，VOCs浓度越高/记者拍摄

汽修喷漆时会产生大量VOCs，按要求需安装VOCs处理设备。走进这家汽修企业，执法人员亮明身份后，来到喷烤漆房检查。检查发现，处理设备里的部分活性炭已经不具有吸附功能。

执法总队一支队支队长李想说，第一，活性炭的更换周期不够，现在这个活性炭的表面尤其是远离气体的这一端已经开始发白了，说明活性炭吸附已经满了，如果再不更换的话，可能面临失效的风险。另外，在第一盘碳盘的底下中间有一条窄窄的缝隙，就会造成部分废气不处理就直接排放出去。

执法人员检查VOCs处理设备/记者拍摄

活性炭已经发白/记者拍摄

随后，执法人员来到另一处厂房，进入调漆间以后，手持气体监测仪上的数值就由之前的零点零几一下飙升到二点几。调漆柜的VOCs治理设施底棉更换不及时，已经明显出现了裂缝和掉渣的情况。

针对执法检查中发现的问题，生态环境执法人员已要求其立即整改，并移交属地相关部门，依照法规进行相应处罚。李想表示，在科技治污的加持下，生态环境部门针对隐蔽排污现象的执法能力不断提升。今年以来已经与监测部门配合实施开展走行加执法活动100余次，发现高值点位50余个。发现了高值点位，再对周边的企业进行精准检查。

调漆间数值超标/记者拍摄

严控加油站油气挥发

晚上8点，夜幕已降。在北二环边的太平湖加油站，不断有车主前来加油。“经常来这个店加油，晚上好像有活动，是好事啊，又环保还有优惠。”一位车主说，晚上还挺凉快的，过来加油很方便，“加完油给了我一张满减券，我买了一箱水，便宜了十几块钱，还挺合适的。”

加油站加油、卸油过程中挥发的油气是VOCs的重要来源之一。夏季高温时段，油气挥发较强，更容易产生VOCs污染。当车辆集中加油时，车辆在怠速状态下也会排放更多污染物。

站长赵同锋说，加油员们从拿起加油枪到放回，有一套严格的操作流程。首先，先提箱后开油箱盖，减少车主油箱里的油气往大气里挥发。其次，每个加油枪都有集气罩，要紧密地贴合油箱口，减少加油过程中往外挥发。最后，加完油一定抖一抖，油箱嘴有余油，抖一抖尽量不让它跑冒滴洒。

车主夜间加油/记者拍摄

加油枪上的小孔可以回收挥发的油气/记者拍摄

环顾加油站，每台加油机的显示屏上都有“夜间加油省时间、减少排放利蓝天”等宣传标语。中石化北京石油分公司城区分公司环保管理岗徐雷说，最近几年的6月到9月，都会开展夜间加油活动。每天晚上8点到第二天早上6点，温度相对较低，加油能减少油气的挥发。在这个时间段内，通过易捷app加油会自动推送商品优惠券，购物时会有折扣。夜间加油活动在中国石化北京石油所有的加油站都在开展，从6月份活动开展以来，夜间加油的车辆增加了3%左右。

加油站夜间加油活动宣传标语/记者拍摄

北京现有930多座加油站，2022年销售汽油近400万吨。市生态环境局机动车处三级主任科员秦鑫介绍，目前700多座年销售汽油量大于2000吨的加油站都已经安装了在线监控系统，卸油、加油环节都实现了油气回收，回收效率超过九成。

今年4月1日，本市实施了新修订的加油站地方标准，进一步完善了卸油、加油、储油等全环节的油气排放控制要求，并新增了加油站厂界加油枪和胶管残油等限值。其中加油枪与胶管残油限值与车主更是息息相关，通过“滴油”进箱的措施，不仅能够进一步减少VOCs的排放，也能让更多的油进入到油箱中，使车主得到加油的实惠。

加油员加完油之后抖一抖，保证“滴油”入箱/记者拍摄

工业VOCs排放大幅下降

在位于大兴区的北京北汽模塑科技有限公司二车间，全密闭自动化产线上，机器人正在对汽车保险杠进行喷涂作业。喷涂工艺分为底漆、色漆、清漆喷涂三道工序，产生的VOCs占到北汽模塑总污染物的99%以上。

副总经理裴皓川说，喷漆时使用的是水性底漆，水性底漆比溶剂性的底漆在VOCs含量上要降低60%以上。喷涂过程当中，喷房是完全封闭的。通过里面的循环风和循环水，把VOCs统一回收以后，通过燃烧的方式转化成二氧化碳和水，再排放到大气当中，可以减少95%以上的VOCs排放。

北汽模塑喷涂车间/记者拍摄

在工业领域，VOCs主要涉及汽车制造、工业涂装、炼油石化等行业。通过大规模的结构减排和工程减排措施，全市工业VOCs排放大幅下降，目前重点聚焦深度治理。

以大兴区为例，针对涉及VOCs排放的企业，从源头的原辅料替代到整个过程管控，再到末端的深度治理，实行一个全过程的管理。“大兴区首创了绿色信用体系，我们也是邀请专家团队为企业开展一对一帮扶，为他们制定针对性的提升改造方案，助力企业绿色发展。”大兴区生态环境综合执法大队队长李哲说。

北汽模塑VOCs燃烧室/记者拍摄

臭氧防治长期复杂

北京市生态环境局大气环境处一级主任科员庄子威坦言，需要看到的是，VOCs排放量的下降并不意味着臭氧浓度也会跟着下降。从发达国家的治理历程来看，臭氧污染防治目前还是世界性难题，过程将比PM2.5更加长期、艰巨。以日本、美国为例，他们的PM2.5浓度已经很低了，大概都是十几微克的水平，但是臭氧浓度还是处于超标的状态。

“一方面，臭氧的前体物来源很复杂，基本上以生活源为主，所以治理的难度很大。另一方面，臭氧的生成机理比较复杂，它有两个前体物，不是说简单的前体物减了多少，臭氧就能下降多少，两者之间可能还有一定的比例关系，需要更加科学更加细致地去治理，现在科学界也在进一步研究。”庄子威说。

北京推进臭氧与PM2.5协同治理/来自网络

从前体物来说，臭氧与PM2.5同根同源。未来，北京将继续坚持PMPM2.5和臭氧协同治理、本地和区域协同共治。不过公众与环境研究中心主任马军认为，臭氧污染有着相对明显的规律，公众不必过分恐慌。

他表示，在夏季来临时，特别要注意高温天气。这些高温天气是有利于臭氧的生成的。动态去观测臭氧时，会发现它就像是一个脉冲的状态。每到午后到太阳落山之前，臭氧的污染就呈现一种迅速加剧的状态，到落山之后又会好转。所以，公众需要摸清它的规律，合理地安排出行，特别是户外的剧烈活动。

每个人都是生态环境的保护者和受益者。作为公众来说，装修时选用更环保的涂料，出门时尽量绿色低碳出行，夏季选择夜间加油，户外不露天烧烤等等，这些生活中的一点改变都可以减少VOCs的排放，为北京的空气质量持续改善做出一份贡献。

记  者 | 王琛琛

编  辑 | 王琛琛

主  编 | 程    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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