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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lightener专访 | 韦建苗:一首属于“我”的小诗

这是光 是光诗歌 2020-01-18

用诗歌实现乡村孩子自由的情感表达 | 第 399 


▲图片由 建苗 提供  


在同龄人对着《西游》《三国》懵懵懂懂时,韦建苗就翻开了三毛的书。自由而滚烫的灵魂从此飘进了这个女孩儿的世界。她百里骑行、独自旅游,如风自由,又在风一样的时代中捕捉“意义”。七年前,她因自由与“意义”而矢志成为一名记者;一年前,她也因此来到“是光”,希望能在这里与所有“是光”的朋友们一起完成一首属于她自己的“诗”。


捉风的女孩儿


韦建苗刚刚结束了在人民日报社实习的日子。在奔波于学校和实习单位的日子里,虽然几经犹豫,她还是在忙碌的生活中将 “是光”的志愿工作坚持做下来了。有时候不免需要加班完成志愿工作——整理诗歌,但想到深夜与远方的诗歌同行,这也是一件难得的美事。


这是一个幸福且自知的女孩儿。爷爷饱读诗书,父母万般疼爱,自认来自“非典型农村家庭”的她一路从农村,到柳州市区,再北上帝都。从小爱读三毛,初中被柴静的《穹顶之下》震撼,带着对自由与意义的追索,她在未名湖畔尽情搭建“未来”这栋建筑。


首都厚重如往,唯风与骑行一向自由。在万木萧条的冬天,嶙峋枝桠挡不住盛大的白日,刚来到北京大学的她与同伴跨上自行车,慕田峪长城、通州都留下了前后轮碾过的痕迹。脚踝的钢板还没卸下,人已经到了海南做环岛调研。


在万流狂涌的时代窥视“意义”的存在的确可以说是“捕风捉影”。十三四岁的她明白记者是一种靠近“意义”的职业后,“成为一名记者”的想法就没再改变过。然而有了容器,用来盛什么琼浆仍然是值得思考的问题。二十一年来,韦建苗仿佛一条“变色龙”,“拥抱”过她的人都会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色彩。


《爷爷/建苗/奶奶》▲图片由 建苗 提供  


在她小时候,爷爷就重视对她的教育,从此“教育”就再也没远离过她的视野;看过了柴静的《穹顶之下》,又采访了北大师姐,三江源山水自然保护中心研修生,“罗德学者”李雨晗后,环保也成了她心中朱砂痣。18年末,康瑜带着“是光”的孩子参观北大。她作为志愿者去接待了她们一行人。被康瑜的故事“酷”到之后,她转身就加入了“是光”,日复一日地整理着“小打卡”上老师们上传的小诗,不知不觉就一年了。


一年了,康瑜还记得当时那个带“是光小诗人”逛北大的,“可爱”“温和”的广西女孩韦建苗,但印象更深刻的,是好几次在凌晨三四点提交过来的经过整理的“小打卡”内容。


当初,白白就知道作为北大学生的韦建苗一定很聪明,但没想到一年来感触最深的,却是工作中更甚其聪明的认真踏实。


这是一个又一个疲惫的子夜换得的评价,也是作为目前唯二坚持满一年的“小打卡”志愿者之一,应得的评价。


“非典型农村家庭”


▲图片由 建苗 提供  


“建苗”是一个寓意简单的名字,“建”来自于家族的辈分,她的父母就此添了个“苗”字,希望眼下的小苗能够茁壮成长。


在搜索框输入“韦建苗”这个名字,你会获得大量信息。其中与她有关的分为两类:作为2016年广西省文科第十名的报道;以及来到北大后,身为北大新闻网记者完成的一篇又一篇访谈。访谈对象很多,从向往很久的山鹰社,同龄人中的模范人物,到德高望重的前辈教授。她的经历仿佛万花筒一般奇瑰多彩,但抛却幻想与光学效果,镜片底部的底色其实始终如一:幸福的家庭与自由的三毛——都来自她的童年。


她自称来自“非典型农村家庭”。爷爷喜欢读书,他当过老师,非常重视教育;又是当时农村并不多见的独生女,父母非常爱护,所以失学的现实压力与意识偏见从来都与她无关。不仅如此,爷爷的书法很好,也带她从小练字。从小学时,她就参加各种硬笔书法比赛,也获了一些奖,上学还常因此得到老师的夸赞。如果她自己不提,旁人很难意识到这是一个来自农村的女孩儿。家庭的影响,农村其他孩子的遭际让她很早就明白教育的重要性。


三年多大学生活里,她曾参加学校爱心社的活动,与一位藏族姑娘坚持了一年的书信往来,陪对方从高二到高三,帮助那个藏族姑娘在一个相对不那么重视教育的氛围里,望着“夜空中的星”一路走了下去。通过一年的通信,她察觉到自己拥有的力量——一句话、一个分享的故事可能就会产生不小影响。


藏族女孩送建苗的自制书签 

▲图片由 建苗 提供 


三年时间,她还两度参与假期的支教活动,一次去了陕西的一个小学,一次去了山东的一个高中。在支教的过程中,她发现现在其实许多地方硬件已经不差,但师资还是没有跟上。在短时间内师资问题难以解决,在此情况下如何给乡村教育带去更多可能性,成了她常常思考的问题。最近央视主持人大赛中有名带孩子们诵读,练习普通话的选手让她印象深刻。从人文精神层面关注乡村教育的方式是可行且可持续的,同样地,诗歌——一种相对自由的表达方式,在她看来也是有用且惊艳的途径之一。


▲《支教时的感想》图片由 建苗 提供  


“  其实我还挺喜欢老师的一句话  ‘教育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建苗


“自由”与“酷”


▲图片由 建苗 提供  


虽然韦建苗一直很关注教育,自己也来自乡村,但最初让她迫不及待找到康瑜,想成为志愿者的主要原因却是因为“酷”。


18年末,“是光诗歌”再次组织新年游学,这次来到了北京。韦建苗是带孩子们逛北大校园的志愿者之一,她也是在这次活动中第一次接触到了“是光”。“在逛校园的时候,有个老师就给我讲康瑜师姐的故事,我当时就觉得‘天啊,这太酷了’。参观结束后,我就联系上她,希望能做‘是光’的志愿者。”一年后,韦建苗回想到当时情景时,说到“酷”字,声音仍然忽然高了八度。


在韦建苗这里,“酷”是一个有着复杂意层的词汇。它同时包涵着自由、意义、舍得等元素,而论起来源,则当然是三毛。


在同龄人还在读《绿山墙的安妮》《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时,韦建苗的阅读兴趣已经跟着三毛到了撒哈拉。《撒哈拉的故事》《亲爱的三毛》……三毛的文字平易能懂,行文流利洒脱,更何况还有一个传奇的自由人生加持,她很快就沦陷在了这片如白描出来的世界里,“自由”,从此变成了高悬其中的温柔又持久的星,渗透进了她的每一个选择。例如,想要成为“记者”固然是受到了柴静作品中那些“意义”的激励,但根源还是在三毛这里——“这似乎是一个相对自由的职业。”


当然,她对自由的追寻还有更多更直接的体现。例如跟同学一起骑行去百里外的慕田峪长城;一起横穿整个北京城从海淀骑到通州;摔车骨折,动了手术,脚踝里钢板还没取下来的时候,就从北京飞去海南做数百公里的环岛考察;一个人去过天津、山东、河南、四川、重庆……


但自由究竟是什么呢?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我们或许可以简单理解为,不因身体局限而放弃,不因周遭意见而动摇,不因前途迷茫而畏惧,做自己想做的事。


“诗”就很自由,康瑜放弃去国外念书的机会与计划,选择做“是光四季诗歌”,也很“自由”,这件事还恰巧那么有意义,甚至刚好与“乡村”“教育”挂钩。这就不仅是“自由”,更是“酷”了。


所谓“一拍即合”,不外如是。“诗”不一定是用文字写成的,她也想拥有一首属于自己的“诗”。


“变色龙”与“定海针” 


如前文所讲,有时候韦建苗与变色龙有某种相通之处:拥抱过她的事物都会留下自己的印记。爷爷、柴静、获得罗德奖学金的北大师姐是这样,与她通信一整年的藏族姑娘也是这样——那些日子里,韦建苗收获了纯粹的快乐。


“小姑娘说自己要去牧区放羊过冬了,要失联好久,要看着蓝天白云放羊,我在这边看着笔迹,那种简单的快乐感就像泉源一样从纸上冒出来,你会觉得很多烦恼呀,真的没有必要。”


与变色龙的易变特性不一样的是,对韦建苗而言,许多事情都是从一而终的,比如重视教育、喜欢三毛、向往自由,就连“成为一名记者”这样一个与人生规划相关的事情,都是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想好了的。也许就像《西游记》的定海针一样,这些与性命有关的价值、理想牢牢地撑住了她的“龙宫”。


对待在“是光”做的志愿工作,她也同样坚定如常。整理“小打卡”的内容是一件不需要太多技术,但极其考验耐心与毅力的事情。工作很简单:老师们上传的多是照片,志愿者们需要把照片上的字扒下来整理到文档中。在韦建苗成为“是光”志愿者的时候,已经有数百所中小学开设有“是光”提供的诗歌课程,每天都有近百首诗歌被老师上传到“小打卡”中。平均下来,每天需要花两三小时整理三千到五千字的内容,一周就是两三万字。如果有一天忘了整理,堆积下来的内容就会非常“可观”。康瑜印象中那几次凌晨三四点发送文档的情况,都是这样。


而在一周整理出来的上万字、数百首小诗中,只有三首会展示在公众号上,被大家看见。在展示出来的推送末尾附上的名字中,有当期编辑、插画、校对,但没有小打卡的整理者。因为工作量过大,前期人员变动也很大。


“最开始有三个人整理,后来另一个小伙伴退了,然后进来一个,一周后又退了。”


虽然现在已经有六位志愿者一起分担工作,但在过去一年时间里,作为唯二坚持到底的志愿者之一,韦建苗的压力也可想而知。这学期她在《人民日报》实习,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对工作还不熟悉,加班也是常有的事。若赶上轮到她整理诗歌的那一周,实习加班回到学校后,就得继续加班完成“是光”的工作了。有一次,她因为没安排好时间,堆积了几天的志愿工作。一口气将堆积的诗歌整理完成后,已是第二天凌晨三点多,睡了两个多小时,六点还是要如约起来,早餐、出门、通勤、实习。


那段时间,韦建苗的确想过放弃,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坚持:“那个时候担心志愿者不好招,特别是有段时间只有一两个人嘛,要是自己也退了,这工作好像就不好继续了……”


除开令人叹服的责任心以外,还有不少高光时刻不断地给她动力——每当康瑜在票圈发那些因诗歌而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自己生活、学习的小诗人故事时,她都会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成就感。相对于其他志愿者,她更能理解“诗歌”对孩子们的重要性。


“小时候我会书法,这件事让我在学习、生活、交际中都更加自信。对一个农村孩子来说,有一技之长,明白自己有一技之长是很难但太重要的事情。”


“赋能”是当下很火的词,我们都知道给乡村孩子“赋能”很重要,但很多技能都需要花钱。出身“非典型农村家庭”的韦建苗有一个爱读书,会书法的爷爷,但更多其他的乡村小孩能有什么呢?他们或许能有诗歌,能有一首属于他们的小诗,能在发现自己拥有作诗这项能力后,获得更多的自信。这种感同身受的体验,让韦建苗更能从小诗人的成长中汲取力量。


“真正的快乐,不是狂喜,亦不是苦痛,在我很主观的来说,它是细水长流,碧海无波,在芸芸众生里做一个普通的人,享受生命一刹间的喜悦,那么我们即使不死,也在天堂里了。”

——三毛《雨季不再来》


这是三毛的作品中,她最喜欢的一段话。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变色龙”与“定海针”其实是相通的——她从周围人的拥抱里,从自己拥抱周围人的每一刹间的喜悦里汲取力量,转化为自己那细水流长的坚韧、强大的力量,撑住自己的“海底世界”。爷爷、柴静的作品、北大师姐的故事、与藏族姑娘的通信都是她的力量源泉,同样,“是光”小诗人也是。


一周,数百首诗歌,只有三首能被大家看到,而剩下那些,就是“韦建苗”们——“小打卡”志愿者的宝藏,比如:


黄叶

任奕锦

 

大树妈妈把金币送给土地爷爷

土地爷爷收不过来了

小朋友跑来

你捡一枚

我拾一片


“将落叶比喻为金币,太有意思了!一些常常被我们忽视的自然现象,在小诗人们看来都是那么的有趣。要是我们都能带着他们的这种心态去生活,去观察自然,应该能获得很多快乐!”


韦建苗不写诗,但这是一首独属于小诗人,却被老师和她小心珍藏的小诗。


▲图片由 建苗 提供  


人物 |韦建苗

撰文 | 浩天

本期编辑 | Halona

校对 | 玉群&逸雯&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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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市呈贡区是光四季诗歌青少年服务中心,于2018年7月3日注册,是国内首家且规模最大的乡村诗歌教育公益组织。从2016年10月开始服务于流动/留守儿童,通过为三至八年级当地教师提供系统诗歌课程,让偏远地区学生获得平等的诗歌教育和自由的情感表达。


“四季诗歌”以一年为一个周期,每年分设“春光课”、“夏影课”、“秋日课”和“冬阳课”四期,每期课程共三个课时并配套以每日5-10分钟的晨读课程,营造专业、自由的诗歌学习环境。


截止2019年9月,“是光”已经服务包含云南、贵州、广西、河南等偏远地区中小学763所,64700余名孩子有了人生的第一堂诗歌课。Slogan:会写诗的孩子不砸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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