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兰若，别香如故
给我一个故事，我养你呀~
阿宁先前就住在对街的巷子里，是小有名气的杂志专栏作家。三年前，她出过一次车祸，对方疲劳驾驶，和她的车撞到了一起，对方昏迷后就再也没醒过来，成了植物人。
虽然不是阿宁的错，但她始终被恐惧和自责压迫着内心，一直成夜成夜地睡不好觉，风水大师叫她赶紧换个地方住，她就真的搬到了远处，但每周还是情不自禁地要回惊池点一杯兰若，坐一坐。
《一杯兰若，别香如故》，027号惊池故事。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1
“一杯兰若。”
“好嘞，马上就来。”鹿原冲着阿宁眨了眨眼睛。
自打惊池开业，她每个周日必来。来了就坐在转角的窗边，点上一杯兰若，从不见她点过其他的，说是独爱兰若的香气，但鹿原喝来喝去，也没尝出她说的那股子韵味。
“阿宁，这是今天店里刚出的新品，给你来一份，三年了，换个口味吧！”
“你也知道都三年了，为了这杯兰若，我每周要换乘两条地铁线，横穿三条马路。”
阿宁的棉质素色连衣裙微微褶皱，发尾沾了些许雨水，乖巧地覆在她瓷白的天鹅颈上，她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依稀可辨认出手腕上极细的青色血管，仅略施粉黛，眉目间便已风情艳艳。
雨渐渐地大了，鹿原转个身的功夫，她已经撑着她那把从不离身的伞，从拥挤的人潮中翩然离去。
2
直至某一天，她在外卖软件上看到惊池咖啡馆的名字，心情大好，赶忙放下了手里的事情，点了最爱的“兰若”。
骑手来得很快，不过十来分钟，门铃就响了。
阿宁雀跃地接过还很暖手的兰若咖啡，并向他道了谢，但他杵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左眼角下的暗红色泪痣在墙灯下隐隐闪着光。
阿宁猛地想起，最近小区内常常发生入室抢劫的案子，不由得一阵背脊发凉地就要往后退。
他看到阿宁惊慌失措的表情，忙拉住了她，从口袋里摸了很久摸出了手机。
“聋哑外卖员祝您用餐愉快。”
那一刻他的额上冒出星星点点的汗，阿宁感觉自己好像被雷击中了似的，急忙跑进屋，拉开冰箱拿了瓶水递给了他。他不好意思极了，摆摆手拿起箱子，准备要走，还是阿宁把水硬塞了给他，他只好羞涩地笑了笑，拧开瓶盖咕噜噜地喝完了。
此后的每一天，阿宁都会叫一杯兰若，每次也都是他送来，一来二去，也就慢慢熟了，互加好友之后联系就更方便容易。
他说他忘记了一些事情，记不得家人朋友，也忘记了自己的姓名。
3
关系真正更进一步的契机，是在一个大雨倾城的傍晚，他正好来送咖啡，家里突然停了电，阿宁怕黑，不敢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他就陪了她一晚上，两个人面对着面发消息，倒也算和谐融洽。
阿宁的床头有把吉他，他拨弄它精致的弦，耳边却听不到任何声响，隐隐约约的，阿宁看到他嘴角划出苦涩的笑。
“这是你的？”
“朋友送的，但我不会弹。你会？你不是……”
“我不是天生聋哑。”
“你是生了什么病吗？”
“三年前，我出了一场车祸。”
阿宁不解地看着屏幕上发出的光亮，他接着按道。
“有一个女孩，因为我……”
此刻屋外一声惊雷，吓得阿宁突然叫了起来，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他眼中笑意盈盈，他又拿起一旁的吉他，拨了拨弦：“我不知道会不会弹错音，你先凑合着听吧。”
后来每个下着雨的夜晚，阿宁都会想起有一个俊美腼腆的男人，用白晳修长的手指给她弹奏吉他，尽管他自己什么也听不到，但是那些让人心动的乐音一段又一段的淌到她的心尖尖上，在她的灵魂深处跳出欢欣的舞，久久回响，人心荡漾。
他会顺手帮阿宁扔掉堆满的垃圾，鼓捣年久失修的电路和管道，给她做任何她想吃的菜，在星星亮起的夜里牵手逛公园，他给她弯腰系鞋带。他看着阿宁的眼神日益失重，像一个飘到外太空的人，除却了爱人的心不变，其他的一切都算作渺小星辰，作不得数。
阿宁也开始学着做饭，她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资深宅，到心甘情愿为了爱情洗手做羹汤的婉约小女子。好在厨房和他的胃都够结实，耐折腾。阿宁也知道，自己烧的最好的始终都是白开水。但那又怎么样呢，沉浸在爱河里的男女大多丧失味觉，大概尝什么都如蜜般甜美吧。
4
恩爱的日子总是过的欢欣愉快而稍纵易逝，阿宁提出要带他回老家，父母想见一见这个让女儿每每提起都会不自觉微笑的人。他虽有些局促和紧张，但还是说好，时间就定在这个周末，他来家里找她。
可是他没来，没有一点儿消息，阿宁给他发的短信全部石沉大海。一天、两天、三天……阿宁开始慌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可笑的是她只知道他的手机号码。他的姓名、他的家人、他的喜好、他的过往，她几乎都一无所知，就好像一只风筝，她一撒手，他就飘远了，再无所踪。
她急得快疯了，余光瞥到垃圾桶旁的外卖盒，她立马掏出手机，在外卖软件上下了一个兰若的单。
咖啡来得很快，一声门铃，把阿宁从混沌的思绪中强拉出来。
“您的咖啡，祝您用餐愉快。”
“请问您知道一个外卖员，他是个聋哑人，眼角下还有一颗红色的泪痣。如果你看到他，可不可以告诉他，我在等他，我很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他……”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个人，还有，宁小姐，您是不是被骗了？我从没有听过有聋哑人可以做外卖员的，您还是小心一点吧。”外卖员说完便走了，阿宁望着手里的兰若咖啡，久久不能平静。
阿宁无心过问这杯自己曾经最爱的咖啡，为什么无心过问，大概是，自从遇到某个人后，最爱的定义已经在悄无声息中被改变。
夜晚总是来得仓促，急匆匆的，城市里的霓虹灯全都闪起来了，阿宁呆坐在床脚，像个丢了魂的布偶娃娃。许久，她犹豫着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罢了，权当是给下一本小说多了笔谈资。”她端起已经凉去多时的兰若，一饮而尽。
“不对啊，兰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个味道，是因为冷了吗？”满屋的咖啡香气，却没能令阿宁满意，这不是她要的兰若。
4
阿宁拉开浴室的门，一洗多日的疲惫，日益消瘦的脸庞在精致的妆容妆点下渐渐透露出往日的光彩，她已经很久没出门，就连衣架上挂着的伞，都似乎落了些灰。
夏日沉闷的阴天，枝头的叶子也都蔫垂了下来，阿宁撑着伞，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好在太阳不是很毒辣，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眼见着，这天又要落雨了。
今天的惊池人倒是不多，阿宁来的时候，店里就三三两两的几个人。
“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今儿怎么来了？莫不是馋嘴了，惦起了我们家的兰若了吧？”鹿原从露台走下来。
“对……一杯兰若。”阿宁张了张口，又闭上，她还没想好，怎么张口问。
“好嘞，你先找个地儿坐下，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雷声轰鸣，屋檐上倾下一瓢又一瓢的雨，阿宁突然有些心悸，像是漂在水面上的人，找不到一处落脚上岸的地方。
鹿原端了兰若来了，并未看出她的异样。
“不！不对！不是这个味道！”阿宁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厉害，咚咚咚咚，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不会吧，我亲手做的，原料，时间，方法都没变啊？”鹿原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尝尝？”
阿宁望着他，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雷电交加中，她似乎听到了悠长的叹息声。
“好。”
鹿原闻了闻兰若的香气，轻轻抿了一口：“没错啊，就是这个口感啊，你怎么了？阿宁？阿宁？”
阿宁突然落了泪，毫无预警，一旁的伞无声倒下，惊起了一地尘土。
5
“鹿原，你告诉我，他是谁？给我送兰若的那个人，他是谁？”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谁给你送兰若了？除我还有谁能给你送兰若？再说了我们家从不外送。”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我甚至觉得我是在做梦，但不是的，我很清醒，他是真实存在的，他是懦夫也好，是骗子也好，我都认了，我现在就想找到他！”
“你要找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有照片吗？”
“不，我不知道，他是给惊池送咖啡的外卖员，他不会说话也听不到，他左眼角下有颗暗红色的泪痣，皮肤很白，他……”
“你说什么？暗红色的泪痣？”鹿原突然惊呼起来。
6
“如果你执意要见他，那我就带你去。”
走过弯弯绕绕的路，阿宁最终在一个重症病房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他是聂青，我表弟，三年前我们一起开了这家惊池咖啡馆，他是店里最好的咖啡师，兰若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可是在一天夜里，他疲劳驾驶，和一辆车对面行使过来的车辆相撞，对方司机当场就死了，听说是个才华横溢的女作家，也是怪可惜的。医生也没有办法，说他是脑死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认识他，但这三年，他的的确确，是躺在这儿的。”
阿宁感觉腿软，有些站立不住，她倚着床脚蹲了下来。
她听不清鹿原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她好困，好累，比通宵熬夜写稿子还要累，她乏了，该闭上眼睡一会儿了。
鹿原捡起了地上布满灰尘的伞，轻轻地收拢好，放在了聂青的身旁。
“阿宁，是我对不起你，害你丧命，让你一直在外面流浪。我一直在找你，你终于来了，我们一起走吧。”
重症监护室发出来三年来第一次的警鸣声，鹿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原来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人竟然是你，都走了吧，走了也好，下辈子，能不能好好在一起？！”
作者简介
苏砚suri，95后练字码文少女兼各类肉食爱好者。
惊池工作室签约作者。
更多作者相关作品
……
- END -
© 本文版权归 惊池故事 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后台编辑。
「想有更多的朋友,从分享点赞开始 」
长按扫描二维码，加入惊池故事世界！
惊池故事
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等你熟悉的微笑
新浪微博@惊池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