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季琦,从"悟空"到"禅者" | IIR
机构投资者评论Institutional Investor Review:记录最杰出的投资人物与事件
携程是一切的起点。
季琦创造了10年创立三家市值过10亿美金公司、刷新世界企业史记录、退居幕后又重回台前的“创业教父”。
携程、如家、汉庭、华住,3次创业,4次敲钟,知天命时,季琦越来越唯心。以前“不安分”的孙悟空,几番筋斗后,参禅悟道,身份重建,虽然依旧还需站在台前,但内观,季琦看重的早已不再是名利,江湖恩仇,而是人生的广度,和内心的安顿。
2020年9月22日,由汉庭更名而来的华住集团(2010年3月,汉庭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也是这一年开始,汉庭进军中高端市场,成立全季酒店。2012年,汉庭改名为华住)完成赴港二次上市,融资近8亿美元补血,这是继网易、京东、百胜中国之后今年第4个赴港二次上市的企业。
如今的华住集团旗下酒店品牌包括经济型酒店汉庭、宜必思、海友;中档酒店全季、桔子;中高档酒店水晶、漫心、美居、IntercityHotel,高档酒店禧玥、花间堂、Steigenberger等,曾经喧嚣的国内酒店业大战,季琦带着这个独立“民营”的华住,几起几落,生生站到了现在。
携程四君子
季琦一直不“安分”,在上海交大读研期间,就开始创办电脑公司,辗转国企等两家公司后,创办“上海协成”,赚得第一桶金。
由于工作原因,他和梁建章最先认识。一次James从美国看女友回来,兴奋地对季琦说,美国互联网公司正如火如荼,不如我们也搞一个试试。
携程是一切的起点。在线旅游、酒店风云,两条细分线当年如火如荼、分分合合之战,始于季琦99年春节刚过组织的那场家中聚会。
1999年,季琦牵头,和“驴友”梁建章一起,“拉来”同是上海交大、最有钱、时任德意志银行董事兼中国资本市场主管的沈南鹏,“请来”国企任职高管的范敏(时任国企上海旅行社(上海新亚国旅)、大陆饭店总经理),四人开始创业旅程。
“携程四君子”满怀理想,左冲右突,希望在刚刚兴起的国内互联网市场闯荡一片天地。携程复制美国在线旅游网站Expedia.com模式,季琦负责开拓市场,梁建章负责网络技术,沈南鹏负责上市融资,范敏负责产品管理。
17年前,携程遭遇非典,营业额剧降、用户骤减、经营利润跌破红线,差点垮掉。梁建章重压下力排众议(董事会成员决定停止新项目、裁人、减费用,携程遭遇过创业以来最大危机和考验,许多创业元老也纷纷离开),带领携程熬出危机,同年底,四君子起步打拼30个月后的携程,成功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
非典时,季琦正风风火火接受董事会交给自己的新任务:创办如家(2002年)。如家可以说是携程“孵化”的项目。但正如被携程并购的吴海所说,当时季琦是一个很有创业劲头和开拓精神的人,但属于粗线条型领导,如家起步后,沈南鹏等人觉得季琦不再适合担任如家CEO,季琦从如家被“请走”(2005年1月季琦离开如家,孙坚后续接任季琦,担任如家CEO);紧接着2005年8月,沈南鹏和梁建章等人也陆续“分手”,数学天才的沈南鹏重新找回“真爱”——回归金融,成立红杉资本中国基金。
事业路途数次失意,被动离开,被上了”魔咒”般的季琦多少是不甘心的。但在携程的这段创业过程,季琦从其他创业伙伴身上也收获颇多影响一生的“财富”,比如风险投资、IT和互联网思维、产品管理思维等,以及另一个重要的模式——并购(携程成立半年后就开始了并购之路,先后用为数不多的现金和股票,收购了当时最赚钱的商之行和现代运通,对于当时一个仅成立半年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来说,难度显而易见)。
携程二十周年四人重聚首时(2019年10月29日),沈南鹏已是管理超2000亿元的红杉资本中国创始合伙人,梁建章开始研究人口学,范敏还在携程任副董事长,季琦则是创立三家市值过10亿美金公司(1999-2003年携程上市;2006年如家上市;2010年汉庭上市)、刷新世界企业史记录、退居幕后又重回台前的“创业教父”,华住集团CEO。
颠覆与重塑,回归“生艺人”
携程四君子中,季琦和其他三人的性格明显不同。连续带领携程、如家和汉庭三次上市,在别人的眼里,这样的季琦有闯劲,有魄力,挺感性,真性情。但同样得罪人,早年脾气尤其不好,是偏执狂,像悟空命中需要紧箍咒。
2005年创办汉庭、07年杀回经济型酒店市场时,季琦心里多少有些狂热,急于证明自己。曾一度把汉庭定位到世界领先酒店集团的位置,甚至认为中国酒店可以取代欧美霸主。为了赶超如家,以及同时竞争的7天、速8、格林豪泰、锦江之星、甚至雅高等,当时季琦只顾规模,一心扩张和收购,很快遇到问题。
接着2008年金融危机,汉庭突遭第二轮融资变故,雪上加霜,季琦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悬崖边上。为了保住汉庭,他卖掉如家的股份,破釜沉舟,做了人生最大一笔投资。
颠覆者,破坏者,季琦擅长重塑艺术品,但却少了些耐心雕琢它。及时止损后,他察觉保持谦卑开放的心态很重要,艺术品需要不断打磨,事业也同样如此。
写日记、写诗歌、听莫扎特、做收藏,提高品味,进军高端酒店,和雅高达成战略合作...精雕细琢,季琦变成“生艺人”。他要把华住做成全球第一,这正是他事业上最极简、极致的艺术品。
只是这个艺术品还未最后定型。
几次从CEO位置抽身而退,又及时站出,收购携程的星程,破局中端,同时推出高端品牌禧玥;围绕华住打造“旅居短租+长租住宿+商务办公”的泛居住生态版图、品牌(线下大王)+流量(会员主导)+技术(全流程数字化),用三合一的“复合材料”重组未来型酒店集团。
如今,新冠收尾,携程据传要私有化,而刚刚在2019年底以7亿欧元的价格收购德意志酒店集团100%的股权的华住,选择了赴港继续输血(融资约40%将用于包括新酒店开业以及现有酒店的升级及持续维护,30%用于偿还部分循环信贷融资),冲击全球更高的地位。
禅者心态
携程、如家、汉庭、华住,3次创业,4次敲钟,知天命时,季琦越来越唯心。如家私有化(2015年启动,2016年完成),季琦开始打坐,体悟人生:众如斯,皆如斯,恒如斯。万物由心,心随万物;一归万物,万物归一。
1966年生的季琦,不禁问自己:从小唯物论,一股野蛮鲁莽的生长力量让自己一味向“上”,但在穷尽一切后,自己是不是掉在唯物的蒙昧里?
万物无界,生活、生意;对手、兄弟…偏执与执中,有时就是人生的一体两面。“我过去太急躁了…心安才能够专注,才能处身立命,否则容易随波逐流。”
刚离开如家时,季琦沮丧,王功权(知名投资人,曾就职于IDG资本、鼎晖投资等,2015年创立北京青普旅游)是唯一邀请他午餐、谈心的投资人。“功权的厚道如冬日暖阳般令我感动。”也许正是这份感动,加上共同爱好诗歌,季琦和王功权在后续多年依旧交往密切。2015年,季琦投了王功权创办的青普旅游天使轮;2018年,季琦又收购了面临资金困境的花间堂(2018年8月,华住以近4.63亿元收购北京青普旅游与同程合计持有的花间堂71.2%的股权,收购后华住合计持有花间堂82.5%股权,丰富其中高端产业布局),某种程度上,也是缓解了王功权的困境。
创业教父的路上,还处处可见IDG的踪影。彼时,季琦和IDG资本熊晓鸽、周全、章苏阳(现火山石资本创始人)、王功权关系都挺好。2015年,华住酒店集团和IDG资本共同出资成立了公寓品牌城家公寓,2016年,双方又合投了思微(国际化众创平台)。
携程和季琦在战略上更是紧密相伴。2010年华住IPO之时,携程便是战略投资者。此后华住的成长一直得到携程的大力支持。
季琦在如家私有化时,促成了如家和首旅集团的合作,还同时在二级市场买买买,在老对手如家那里持了股。2016年华住、如家、格林豪泰合投立名智能(服务机器人),像是握手言和的标志;和“老伙计”首旅(首旅如家)今年继续,连投两轮优地科技(商用服务机器人研发商)。
2017年,季琦想要收购吴海(商之行创始人)的桔子酒店,吴海当时很是不同意,因为要卖哭过好几次。一起喝酒季琦喝高了,说,对不起了,兄弟,希望能给我买桔子酒店的机会,兄弟们一起接着做。在收购后(2017年2月,华住以36.5亿元的价格全资收购桔子水晶酒店集团100%股权。后者旗下拥有桔子水晶酒店、桔子酒店·精选、桔子酒店等品牌,其中桔子水晶由著名海外设计师设计,每家酒店都是不同风格),季琦让吴海留下,还给了他独立运营的特权。
以前“不安分”的孙悟空,几番筋斗后,季琦参禅悟道,身份重建,虽然依旧还需站在台前,但内观,看重的早已不再是名利,江湖恩仇,而是人生的广度,和内心的安顿。
有关成功
对于我而言,创业带给我最大的收获绝不止是财富自由。
做携程,我实现了原先的财富梦想,没有了生活的压力,心态变得从容和淡定;做如家,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但这些锻炼了我,让我心胸更加开阔,学会了宽容和容忍;做汉庭,让我看清了自己这一辈子的使命,知道我这辈子要什么。
在做前面两个企业时,我没有这种境界。当时充斥自己内心的是欲望:金钱的欲望,名气的欲望,个人成就的欲望。所谓「去人欲,存天理」讲得很有道理。你内心的欲望平静下来,才能够更加明了和清晰生命的本质和意义。
我分享一下我对时间的理解,时间是幻觉,我打坐的时候差不多是40分钟到一个小时,我感觉只过了5分钟,时间概念完全变了。
后来我想为什么有时间,时间是人定义的,从那以后我对时间的概念就彻底改变了,当你改变时间概念之后,你不焦虑,你不匆忙。当你把握了时间,你整个人会变得特别的安定,这是我自己的打坐和体会得来的,这样的体会对你人生有很大改变。
当你发现时间是幻觉的时候,整个世界完全不一样了,就变成了慢动作,不再焦虑,不再竞争,不再攀比,更不会没有底线,碰到有人做不好的事情你会特别着急,这个着急不是赶火车,是发现没有做好事情本身,而不是赶节奏,这个概念很有意思。今天看朋友圈有人说,南怀瑾说时间是幻觉,我作为后辈也是体验到这个东西。
修身不止
我有两个建议,在动荡的时代,多变的时代,在这样一个国家里面我们很幸运,遇到很多不幸不顺,我有两个建议,第一个是打坐是修身,第二是要学会阅读。
对我影响比较大的是《平凡的世界》。一个农村孩子想做企业,出去做矿工后来砸死了,他哥哥是生产队长个体户小企业家。我也是一个农村孩子,他从一个平凡落魄世界里面想走出世界,我是在中学的时候读的,我觉得他们两个人就像我一样。我想从平凡世界里面走出来,那本书给了我力量、给我启发。
王阳明的《心学》对我影响非常大,我的改变从他的书开始,看了很多宗教书,包括佛教的,开始打坐等等,我现在心可以静的下来,过去心很浮躁。
我不是佛系,我是安静地看待这个世界,我更加聚焦,过去是各种会、各种局,现在不是这样了,我知道我要什么,我也知道我是什么,我去拥抱它,用全身心更专注。
禅道
打坐是我现在生活的一部分,而我开始做这件事有一个因缘。如家私有化的时候,我在纠结要不要跟另外一家去抢。如家承载着我太多的情结:它是我创始的,也是我的竞争对手。
一般来说,我在商业问题上很少纠结,总是很简单,很直接。但在情感上,我时常感到矛盾。这个矛盾让我当时特别难受。那阵子,我一个朋友说,季琦,我认识一位很好的方丈,他正好到上海,你见他一下。当时其实我不太想见,我跟他们不太会聊,但心里很烦,就胡乱答应了。见了面之后,我们也没讲什么事,他说“我们打会儿坐吧”,于是我们俩就打坐。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打坐,持续的时间不长,二十分钟左右,但脑子里一下子特别简单,特别纯粹,特别清楚,烦恼一扫而空。
因为打坐,如家那个烦恼没有了。再回头想这件事,就变得很简单。我不抢如家,对我没有大的影响,但抢的话,可能会失去全部的朋友。我们两家将全面开战,因为如家管理层肯定不愿意被我们收购。脑子一旦清晰之后,做决定就很快了。
打坐的时候,人的大脑可能是最接近自然的状态,是人欲最少的状态。这时把人欲放进来,一称,就称出来重量。
机会
借鉴我们领导人的话,中国服务我提出来好几年,过去中国制造抄、便宜,到处卖,美国、欧洲、非洲都有。但是中国服务业比中国制造更有潜力,不管服务的主体和服务提供者、服务的对象,都超级大。
中国的农村有3-6亿农村人口,这些人都是可以到城市来做服务员、厨师、打扫卫生、服装、销售的。中国服务业可以经久不衰,美帝再怎么打贸易战不可能破坏服务业,服务业是内生收敛、自给自足的体系,我觉得如果中国再往前走,不是中国创造,中国离中国创造还远,中国服务是中国制造下面一个更有机会、更有资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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