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丨小船工抗倭奇遇记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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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东北风必大
海面之上，微风渐起，海澜仍安，一队高帆健橹，缓缓驶近一丛无人可居的礁岛。
船队停泊不久，伊藤看到一艘小船，速射而来。
身材矮小的木下藤吉郎，猴面椎髻，和服长刀，昂首挺胸，立于舟头，其后一个白面书生，负琴端坐，一脸英气。
伊藤的福船之上，架火堆肉。
五十多个倭寇分列周围，调喜欢笑。
那长年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伊藤旁边说道：“将军步卒甚重，又有贵客前来，服侍之人不足，是不是再叫来舱中的几个女子，前来助兴帮忙？。”
伊藤望着放下舷梯的士卒，对另一个倭寇说道：“看好男丁，解女人上来”。
长年闻言，便和那个士卒说道：“我前边带路”。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向后甲板走去。
将近关押众人的舱口，一个围火的倭寇偷笑着猛伸一腿，绊倒了那个士卒，两人不由追逐打闹起来。
长年笑着说：“不劳你们辛苦下去，我一个人就可以”。
说着，稳步上前，走到舱口，拉起舱门。
舱内蓝海玥等众人，听到甲板上嬉闹非常，正稍稍放心，听到舱口有人下来，仍然惊恐着挤成一团。见是长年下来，松一口气，而那几个男人则怒目相对，或者轻蔑鄙视。
长年并不气恼，加快语速说道：“众乡亲，阿台，我知道大家并不信任我，但目前状况，我等寡不敌众，只能假装屈服，讨得海寇欢心，才会有其他的机会。时间紧迫，我不能所言，只问大家想不想回家？想不想家中的父母？”
蓝海玥大胆说道：“谁不愿意脱离豹爪苦海回家，可是茫茫海洋之中，你能有什么办法”？
长年说道：“我近海之民走海若鹜，视滔天巨浪如立高埠，异域风情如履户外。按我的计策，我们只要骗得海盗们信任，然后可以趁机夺船，就能帮助大家逃回家乡，与家人团聚”。
蓝海玥和众人听得佳音，不由兴奋，纷纷说道：“大哥，我们怎么能趁机夺船？距离家乡遥远，我们怎么能夺船？倭儿贼人多势众，身怀利器，我们怎么能有机会？”
长年说道：“杀船中之贼容易，破心中之贼则难，靠天靠海不如靠自己，心自明则明，力自立则立，机缘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我不能再多说，以免倭儿寇起疑，现在你们几个女子，快随我一同上去甲板，去和倭儿贼周旋。据我推测，一个半时辰之后，东北风必大，到时候，你们把众倭儿贼灌醉，拿了他们的刀剑，我就有办法解决他们。到那时，掉头转舵，扬帆顺风，大家就可以逃脱虎豹之口。而且，现在抛锚之处距离倭儿贼根据地已近，他们已经警惕丧失。不要再犹豫，快快随我趁机上去甲板，酌情应对”。
说着就去解开蓝海玥和几个畲族女子的绳索。
蓝海玥也鼓励大家：“我相信大哥，与其前途不知祸福，不如上去和他们周旋看看”。
正说之间，一个倭寇从船舱口大声催促。长年连忙应付。
六．此曲名为《广陵散》
倭寇伊藤迎接到木下藤吉郎，坐在前甲板之上，对曰：“敢问木下君，此行中土一番考察，做何感想？我们本岛战事如何？何时可以荡平而复平静？”
木下藤吉郎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这次中土之行，令人振奋：泱泱中国，是神所赐我属土，禽兽山川，取之不尽，只是我岛战乱纷争，亟待统一，待完成前奏，再图举世不朽之大业”。
长年和那几个女子正好走到两人的旁边，伊藤令众人停下，说道：“本次俘获人口甚少，任木下君挑剔选择。”
藤吉郎一一打量众人，看到蓝海玥，不由盯住不放。
蓝海玥惊羞而掉转头去。
伊藤指示着长年说道：“这是我们截获的一位杰士”。
看藤吉郎盯着蓝海玥，伊藤不由苦笑着又说道：“木下君，这是我们相遇的一位杰士，见识远远超越中土之人，思敏雄辩，尤其是走海多年，熟识近海地理风情，与各色人等相通相近，今后可为我所用”。
长年上前施礼：“伊藤将军言之过誉，倒是将军威武，又慈善其中，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攀可比”。
木下藤吉郎听到“凡夫俗子”，又见说话者乖戾容颜，不由说道：“你是出家之人”？
长年回说：“虽未出家，略知菩萨吉言纶音”。
伊藤示意，请长年坐下详谈。
不久，蓝海玥等人端上酒肉，木下又看一眼蓝海玥美貌，怔怔说道：“站住，过来”。
蓝海玥吃惊停下，站立不动。
藤吉郎点头说道：“伊藤君，此女艳丽端庄，你要好生看待，我将留有大用。”伊藤答礼。
那长年在语言停顿的缝隙之间插话：“我沿海之民，大多愿为将军们共谋生活，况且中华地大物博，与贵国一衣带水，早有交通，相互往来，有利互惠，源远流长”。
藤吉郎闻听此言，端起一杯烈酒，质问道：“你是何方人士，为何不怨我刀兵相见？可知道我们本不愿与大明为仇”？
长年说：“我理解将军所说因缘。我朝用政，早已有失，罢海事商舶，乱海波人生，严禁商道，不通商人，我等小民失去生理，心有滔天怨言，却仰九重如上云霄之上，愁苦之声无路上达，转而只能以非常手段谋生存命。如若通市交易，则可以为商，华日同体，有无相通，互惠互利，何用刀兵？况且，我等海滨之民，用尽斥卤，耕田之人无所岁，稼穑之人无其田，只能视渊若陵，不惧谋反大逆，破浪拼海，结友于乱涛豪杰，共谋出路”。
藤吉郎闻听长年所言，仰夜天大笑：“果然杰出人士，中华、朝鲜、日本本东亚一属，应该共生共荣，同此潮生潮落，日落日升”。
长年举起酒杯又说：“将军说得极是，中华日本，同宗同源；贵国日出之地，民族清秀，渊源流传；自我大汉民族与您想看相识，自有因缘早定；至于有唐以来，则更多交往相通。多的不言，唐代高僧鉴真大师多次东渡，传播佛法纶音，普度众生于苦海，不辞劳苦，致生命于虑外，终于成行，传大慈悲于万众，一灯燃百千灯，数百年来，至今明明不绝。贵国阿倍仲麻吕，九百年之前，遣唐入界，与我朝诗圣李白相交甚笃，曾以为他遇难而写下悼词：‘日本晁卿辞帝都，征帆一片绕蓬壶，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
木下藤吉郎说：“此词为《哭晁卿衡》，晁衡是阿倍仲麻吕的中文名字，是大和民族的英杰俊才”。
长年道：“几代遣唐使促进我们加深理解，我福州更是特殊门户，在中日交往历史上，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是贵国弘法大师空海入唐之地。我福州越王山之南，有华林寺；东门外金鸡山下，有报恩寺；怡山之麓，有西禅寺。寺庙众多，与福州著名的镇海楼一样，摄持正念，佑我滨海之民，使我等能善自珍重，活出希望，活出自在，活出平安，活出光明。我福州之地，承蒙佛法恩惠，成清凉佛土，引我等百姓海民见惑、见身、见心，见性，见所见，心内澄明。更有鉴真大师、空海大师的垂泽厚爱，有情普度众生慈降甘露于花蕾，使我日本中华的亿万生众，心性安静，默默生长，如花第次开放，生生轮回不已，享用生命之果”。
木下藤吉郎听得长年一番见解，不由连连点头道：“果然非常俊杰，智能人才”，感慨之时，又指着生后的一位书生，朗声说道：“我身边也才相逢一位奇宝俊才，不妨大家一起共赏”。
那书生晴朗面孔，鄙夷神情，并不言语。
长年上前握手示意，那书生冷冷相待，傲然不理。
长年又指着蓝海玥和几个女子，对藤吉郎说：“他们善舞，可否让您欣赏”？
藤吉郎挥挥手，举杯一饮，说：“先来欣赏我的奇宝”，说着对书生施礼道，“请阿弟奏上一曲”？
那书生缓缓站起身来，凛然解下身背的木琴。
不料，那琴端正好碰到身边的蓝海玥。
书生猛地回头，两人相视之间，竟惊讶对目。
长年见状说道：“阿台快快斟酒。”
蓝海玥惊醒间，连忙从书生身后含羞绕过。
书生仍未清醒，惶惶然解琴坐下。
长年对藤吉郎说道：“将军，想和琴手一叙”。
藤吉郎挥挥手说：“此人名叫林回，也是你中土江南奇才，愿你们相识相知”。
长年拉住林回，站到船舷一侧，低语说道：“我一眼就看出你也是被掠之人。我福州人，与你同等命运，现有脱身之策，要你陪合。不容再多解释，按我计划行事就好，现在要高奏一曲，以惑倭寇心志”。
长年说着，拉着林回走回甲板，又大声说：“林回愿为大家献上一曲”。
林回揣测之间，不免疑惑，但是仍然按照长年的吩咐，端坐调琴。
只见林回修长手指之间，琴声开始散淡飘起，渐渐的铮铮入心，奇雄慷慨。
曲目依次是“刺韩”、“冲冠”、“发怒”、“报剑”。是说战国时期韩国人聂政其父为韩王铸剑，因违期被韩王所杀。聂政为父报仇，行刺失败，但他知道韩王好乐之后，随即自毁其容，入深山练琴，苦学十一载，终得绝技，返回韩国时，已无人相识。于是，寻机进宫，为韩王操琴，遇机从琴腹抽刀刺杀韩王。曲调幽怨而激愤，不畏强暴、宁死不屈的大无畏意志淋漓发声，激昂慷慨，戈矛杀伐，如临当场。
此曲奇妙绝伦 ，称《广陵散》，又称《聂政刺韩王曲》。
曲子如潮，一浪高过一浪，涌入人的心岸，在甲板之上那一片跳动的火焰之间，更为奇骏妙丽，声声传入船舷之侧那一排排河南禹州的钧瓷之间，嗡嗡如诉。
木下和伊藤，闻此琴奏，仿佛心开神悟，举杯相祝，怅然相饮。
长年上前对倭寇说道：“女子们腼腆害羞，我和林回去说服他们”。
说罢，拉住蓝海玥走到一旁，轻声道：“我居住福州，对畲族多有了解，更早些时候，你们民族居住在在闽、粤、赣三省结合部，有盘、蓝、雷、钟四大姓氏，你等不施粉黛，明眸皓齿，任有天生。听他们叫你蓝海玥，便知道你是畲族正宗，自称山哈，你们族姓英雄蓝霆锋，在正德年间，秉持天道正义，反抗压迫，联合汉人豪杰谢志珊不屈贪官污吏盘剥，起义反抗，虽终究失败，但英明垂范，流播山海。你虽为女子，但血统之中叶流淌着英雄的血液。我们暂且委屈一时，劝酒现舞.”
林回闻听此言，大吃一惊，说道：“你是蓝霆锋的后人？”
蓝海玥抬眼相视，不禁流泪说道：“那是我的爷爷。他英明一世，传唱山林”。
正说之间，吴朋步态微醉，蹒跚而来，微笑着给长年施礼。
长年也改口说道：“阿台，我们即使是服侍好众将士，也是消遣这愁苦风波”。
蓝海玥会意，离开船舷，去奉劝众多姐妹。
七．与我共图大业
泊于礁岛的船队，远近薪火相映，不知天空阴云散布，风向已转，仍是笑语怪叫，落于碧波之上，却又散涣。
忽然之间，阴森的海面之上，传来女子嘹亮的歌声：“何处好畲田，团团缦山腹。钻龟得雨卦，上山烧卧木。惊羚走且顾，群雉声咿喔。红焰远成霞，青烟山绕路。风引上高岑，猎猎度青林。青林望靡靡，赤光低复起。照潭出老蛟，爆竹惊野狸。下种暖灰中，风光催新芽。苍苍一雨后，茂茂如云影”。
蓝海玥吟唱之时，林回抚琴伴奏，仿佛相伴相会，已忘余情。
蓝海玥一曲唱罢，有人沉思期间，更多者欢呼称赞。
此礁岛距离倭寇老巢已近，加之蓝海玥歌声动听，林回的伴奏琴声优雅，藤吉郎已有醉意，镇定喊叫着回船。
林回趁机上前说道：“将军，我预留此舟中与众人赏乐尽欢，不知是否可以暂留”？
藤吉郎见此艺人回心转意，不像从前那样固执，就点头应允，回首对伊藤说道：“此知音好好对待，不可造次”，又指着蓝海玥低声说“那异域女子，我也要夺您所爱，带回本岛，望君娱乐尽欢之后，连夜一并送我帅船之上”。
也已微醉的伊藤，连忙施礼答应。
藤吉郎又对长年说道：“愿君与我在本岛相会，共图大业”。
长年道：“海民依靠海洋之利，视家如寄，愿随将军共谋大事，尽可无虞”！
伊藤和众人目送木下藤吉郎攀下舷梯，解舟而去，不禁叹息：“此君乃大和民族的英雄豪杰，心怀大志，智勇双全，必将成就一番伟业”！
吴朋说道：“将军们威武海上，皆是我海民渠魁，愿随左右，忠诚报答，出没风浪，献力效劳”。
众人回座，皆知木下藤吉郎已走，放下心来，燃起热情，甲板之上更加热闹。蓝海玥依计行事，和众女子讨得倭寇几把刀剑，一手握鞘，一手持刀，以刀击鞘，刀柄刀鞘，撞抵甲板，清脆悦耳，节奏分明，而整齐之中，则富于变化；林回激奏琴弦，声声相和，节节相配。几段舞罢，众女子轮番上前，把盏敬酒，好言相劝，迷惑倭奴。众倭寇早已兴起，更是纵酒狂欢，撞剑跳舞，放声歌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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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曹旭，河南省许昌市魏都区教师进修学校干部，笔名陈草旭变，近年来有数百篇散文、小说见散文在线、红袖添香、古榕树下、凯迪社区等文学网站，合著有人物传记《那年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