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抬棺之后，我被喊着大威天龙的法海洗脑了！
春希 | 文
作为经历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一员，我深知当“文言文”遇上“熟读并背诵全文”，两者会碰撞出怎样令人痛心的火花。
但过去几天，历来与背书犯冲的我却被几句绕口的古话彻底洗脑，其魔性程度完全不亚于前段时间“黑人抬棺”的背景电音。
每当深夜来临，我闭上双眼沉入梦乡，脑子里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响起：
紧随而来的是法海大开杀戒的视频。视频中法海的造型是离谱的，气势是豪横的，结印是《火影忍者》木叶上忍级的：
再加上视频中法海脱去袈裟露出的过肩龙刺青，你从这位“最强法海”的身上感受不到点滴的儒雅随和，想象他是古惑仔披上了袈裟，或许才更能说服自己。
这段出自港片《青蛇》的视频让无数网友上头。无论在B站、抖音，亦或快手，围绕这部电影诞生的鬼畜和剪辑在过去一段日子里层出不穷。
而经过这番挖掘，网友们还意外地发现，这位曾构成自己童年回忆的邪魅的法海，虽是位“出家人”，但除了能打能饶舌外，竟然还“有色不戒，六根不净”，浑身上下充满了年轻人最爱的反差感。
比如他主动要求“双修”。在电影中，张曼玉饰演的小青被法海抓住把柄，法海微微一笑开始要挟：“蛇妖，我要你助我修行……如果你可以乱我的定力，那我就放了你。”
比如他常挂嘴边：“我心有如来，静似如来”，心中秉持“神人鬼妖四界，等级有序”，誓要替天行道。
整部电影中却一直滥杀无辜，错伤好妖，总阴差阳错地不能如愿。
用大家熟悉的角色做个类比，法海大约就像《海贼王》的“赤犬”，规则在他眼中不能变通，也不是至高无上的，而是围着自己转的。
再有当年习武出身的年仅21岁的赵文卓的加持，《青蛇》中的法海一改昔日中年僧人的稳重形象，变得年轻英俊，盛气凌人。
在如今观众普遍对小鲜肉审美疲劳之际，这样的法海带来了微妙的感官冲击。
人物本身自我矛盾的戏剧性效果也顺应了互联网上对传统权威的消解的潮流，试想一下，哪怕只是一位肌肉健硕的性感猛男披上了袈裟，出现在镜头中，带来的网红效应恐怕已经不亚于药水哥前卫的行为艺术。
配上同样的台词，其他人就演不出赵文卓的气势
而事实上，这也不是《青蛇》第一次在网络上翻红了。
早在2012年左右，曾开启了中国互联网百家争鸣时代的“天涯社区”，就以一贴《活了快30个年头的我才知道<青蛇>里面那一段张曼玉原来不是玩自己的尾巴》，引起了众多网友对《青蛇》“毁童年”的感悟。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网友们在论坛上交流《青蛇》的隐喻，结果突然发现，小时候在CCTV6上看到的《青蛇》原来是删减版。C6带给我的童年和DVD带给别人的童年，两者并不相通。
这样的差异影响了电影的表达。在上文提到的“双修”场景中，有一幕是小青在水中赤裸抱着蛇尾嬉戏。
这里法海没有像之前使用法术漂浮于水面，而是下半身浸没在水中，周身的气息开始紊乱，头顶象征法海佛家修为的彩虹也消散不见。
观众对这一幕有不同的理解。有人认为小青单纯抱着本体搔首弄姿，也有人认为小青邀了一尾蛇妖在法海面前交合，诱惑法海破除戒律。
但结合删减部分小青一句幽幽的哀怨：“想不到我第一个男人是你，只可惜，你跟我都没有凡人的感情。”这一幕就很好理解了，小青怀中黑色的蛇尾大概率暗指法海意识化成的实体。
这让CCTV6版的《青蛇》故事线更聚焦于老套的许仙与白蛇的爱情悲剧，埋藏在电影中的最能体现法海与小青对情欲态度的变化，则变得扑朔迷离。
毕竟从片名就可以看出，这一部的正牌女主是小青。而电影《青蛇》本身的定位也是对古典神话《白蛇传》的彻底颠覆，整部电影充满了现代感。
试想一下，假如把这里的法海无缝搬到《英雄联盟》中，台词不用改，配音不用换，技能也原封不动，职业就叫“武僧”或者“邪僧”，是不是毫无违和感？
或者盲僧出一套“法海”皮肤
网友的二次创作也证明，《青蛇》的剪辑无论配上夜店风的Rap、电音，还是热血向乃至中二的日漫动感打斗，都无一例外很搭。
深层次的隐晦表达，以及跨越时代的美学和格调，让《青蛇》得以像周星驰的《大话西游》、“童话大王”郑渊洁的《魔方大厦》等作品一样，在一度沉寂后又被当年看得一头雾水的观众翻出来重新解读，作品背后的精神耐人寻味。
说来有趣，这已经不是法海第一次成为网红了。在《青蛇》之前，演唱过神曲《忐忑》的歌手龚琳娜就在2012年底推出了一首异常魔性的歌曲——《法海你不懂爱》。
《法海你不懂爱》MV
歌词不加点缀，特别的接地气：“法海，你为什么不同意我们的爱！”
到了副歌部分“法海你不懂爱，雷锋塔会掉下来”，曲调更是陡然一转，变得口水味十足，旋律简单，朗朗上口，全方位符合病毒式传播的要素。
但在洗脑之外，这首歌也引起了颇多争议。
歌曲中的“法海”原型是一名唐代的得道高僧，人物生平功绩卓越，在最早有关法海的神话典故中，法海均是以不折不扣的正面形象出现。
比如在明末冯梦龙的小说《警世通言》第二十五卷《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中，白蛇欲与书生许宣（许仙的原型）共赴云雨，便化为人形嫁给许宣。
后来许宣得知了实情，就翻脸不认人，向禅师法海求助。此刻仍是伟光正形象的法海果断出手，将白蛇镇压于雷峰塔下。
但众所周知，除了热爱“牛头人”的宫吧老哥外，世人向来倡导爱与自由，Make Love Not Warcraft，有情人终成眷属。
于是在后世流传的版本中，世人又加入了许多平民化的元素，使其更符合大众的口味：妖有善恶之分，白蛇与许仙交往是你情我愿，而法海镇压白蛇则暗藏私心。
至于怎么个私心法，白学家鲁迅曾写过一篇文章《论雷峰塔的倒掉》，矛头专门指向法海。
笔锋犀利而无情：“和尚本应该只管自己念经”、“（法海）大约是怀着嫉妒罢——那简直是一定的。”
而且按照现代语文的解读，一件东西一旦上了鲁迅的文章，那枣树就不再是枣树，窗帘不再是窗帘，法海也不再是法海，而是代表了背后象征的时代的弊病——思想保守，封建伪善。
到了现代的《白蛇传》影视作品，如《新白娘子传奇》中，法海也基本遵循着这套执迷规则、顽固守旧的反派人设。
而经过90年代百花齐放的港片盛世，各路鬼神则经由文化底蕴深厚的港片的再度加工，人设焕然一新。
就像《青蛇》中的法海，“嫉妒”的情绪中多出了七情六欲，冥顽不灵则衍生出当代网友口中沾点傲娇的“他急了！他急了！”
被小青乱了定力后，法海恼羞成怒，急了急了急了
说到这里其实不难看出，法海在网上的又一次爆红，归根结底来自港片《青蛇》的成功。在现今看来仍不过时的创新和处理，以及对夸张和细腻的把握与权衡，是《青蛇》和那一代港片得以引领文化潮流的必要因素。
也就此希望，未来更多国产影视剧成为热梗、登上热搜，是像《青蛇》一样凭借优秀的内容使人把持不住，而不是令人迷惑的表情包了。
-END-
往期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