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文内没有人真的溜冰
成为打工人后，我和身边的朋友渐渐解锁了一项残酷的事实，即岁月这把杀猪刀已经砍到90后头上了。不管线上还是线下，以“回忆杀”为主题的商业店铺遍地开花，越来越多的8090后成为了它们的主要受众群体。比方说，BB姬每天上下班都要路过的商场里，有一片专门的怀旧小吃街。老冰棍、健力宝、大麻花等各种童年小吃都像小时候一样在街边任君挑选。不知自己是被大数据盯上了，还是它们确实很火，最近无聊的时候刷会某音，也时常被推送一些怀旧向的小卖部视频。内容嘛，都是大同小异，通常是泛黄的滤镜配上耳朵听出茧的儿歌。老板身后挂满了叫不上名字的三无小零食，有顾客过来，就丢下两三毛钱，拿两根辣条和一袋糖水，乐呵呵屁颠屁颠地离开了。怎么说呢，这类视频刚刷到时确实挺新鲜的。可看多了，发现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样东西，后来再刷到就迅速划走，也就没把这些小卖部视频放在心上。但事情没有就此完结。这几天，后台经常有小伙伴私信BB姬，说能不能聊聊最近特别火、被纳入抽象体系的怀旧小卖部视频呀。起初我还有点纳闷，心想这玩意有啥可抽象的，直到我好奇去B站搜了一下，瞬间被群魔乱舞的标题和封面震惊了。原来不知不觉间，这些抖音、快手上的土味小卖部视频也内卷了起来，策划搞笑剧情和比拼演技。其中一些视频被搬运到B站后爆火，引得无数人追更和脑补设定，渐渐发展成了像东百往事那样的抽象连续剧。在正式鉴赏本剧之前先来个友情提升，这些“店主们”本质上其实是些带货主播，BB姬并不想帮他们打广告。可他们的一些表演实在抽象到了无法用文字形容的程度，像一幅完整描绘出百鬼夜行的浮世绘杰作，千言万语最终只能汇成一句“溜冰溜大了”。其中的杰出代表，是店长“阿牛”和他的小伙伴们。且看画面中的这四位豪杰，简约而不失格调的穿着、锐利又不失城府的眼神，已经透露出他们个个身怀绝技。确认过眼神，四人同时进入到忘我境界。如果不是对手中事物的极度热爱，又怎能由内而外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感染力呢？我想你已经能够感受到，《阿牛小卖部》是一部后现代主义杰作，它在不同人眼中有不同的解构思路。在天真浪漫的游戏玩家眼中，它是一款开放世界冒险游戏，发生在一个被称作“小卖部”的幻想世界中。玩家将扮演一位名为“阿牛”的神秘角色，邂逅性格各异、能力独特的同伴们，逐步发掘“抽象小卖部”的真相。对于喜欢研究剧情的观众，它是一部细思极恐的禁毒神剧。有人怀疑阿牛扮演的是一位精神病患者，胖哥愣子溜子早已因为溜冰不省人事，因此村子只剩阿牛一人。他不愿意接受事实，始终将自己困在幻想世界中。而那些逻辑最严密的观众，甚至能够从看似杂乱无章的剧情里抽丝剥茧，提炼出数十上百条的《小卖部规则》。根据每个人在剧情中的表现，网友们还给他们各自安排上了身份。擅长“制冰”的阿牛是“饮冰室之主”，掌管着整个“溜冰小卖部”。身为版本毫无争议的T0级角色，他的眼神看似憨厚如牛，实则狡诈如狐，牢牢掌握着货源和制冰的核心科技，实乃当代青年企业家中的杰出代表。有着“动力小子”之称的“愣子”属于敏捷性角色，能够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高难度动作。他在溜面时一跃蹦到柜台上面一战封神。看到愣子溜面时吞吐天地般的豪情壮志，对比自己每天面对大鱼大肉却愁眉苦脸的样子，我不禁开始反思资本从人的生命中到底剥离了多少东西。力量型角色“胖哥”是村中恶霸。和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愣子相比，胖哥溜面时的动作势大力沉。他的体型雍容华贵，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据称，至今还没有店主从胖哥手中讨到一分钱现金。如果有店主不识时务，胖哥脚下的拖鞋会告诉你何为破坏力的天花板。《阿牛小卖部》的出场人物繁多，除了上面着重介绍，分别代表权力、敏捷和力量的“溜冰室三杰”，还有如“魅魔王寡妇”、“老实人四眼”、“绝命毒师溜子”等形态各异的角色。而且随着版本更迭，不断有强力新英雄登场，将小卖部本就庞大的世界观扩充到另一个层次。所以我们可以大胆断言，《阿牛小卖部》是一部足以比肩莎翁戏剧的艺术杰作，活灵活现刻画了一批性格迥异却又极富魅力的角色，用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体现了这些人的迷茫、堕落、痛苦和挣扎。特别是在东百往事烂尾之后，在抽象明星们纷纷整不出活的2022年，我们仍能够看到这样的抽象主义杰作，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看到这里，我想各位已经明白了《阿牛小卖部》在抽象圈爆火的原因，因为他们的剧本和表演本就尬到登峰造极的水平，不用恶搞都能达到极佳的鬼畜效果。所以与其纠结他们为什么火，倒不如尝试推测一下，这些兜售童年小零食的带货主播们，为什么会走上抽象这条不归路。时间回到去年十月中旬，《阿牛小卖部》发布了1.0内测版本。比起后来那些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抽象艺术，这支视频在各种意义上都充满“童趣”，有一个欧亨利式的结尾，是那种看了让人会心一笑的小幽默。这个时候的阿牛，是想好好走怀旧小剧场路线的，并且坚持了一段时间，可后来是什么改变了这个男人？答案或许是增长放缓的粉丝数量，和评论区越来越多的黑粉。起初，阿牛视频下方的评论区还很和谐，通常在调侃胖哥又欺负人了，或者感慨当时的十块钱真值钱。可渐渐的，评论区画风变了模样，一件件商品被称为“寄生螺，窜稀蟹，锁喉桃，减命宝，去世丹，致癌糖，抽筋面，色素水”，店铺则获得了“归西小卖部”的称号。小时候我在农村和小县城长大。千禧年前后，中国农村地区的零食界由小作坊产品统治，咱们小时候吃的便宜零食，很多是本地小作坊生产出来的。当时，国内还没有形成涵盖整个食品领域的安全监管体制，因此很多零食其实都是三无产品。回想起来，童年的很多零食调味特别重，要么酸得让人龇牙咧嘴，要么辣得让人难以下口，说不定是为了掩盖食材坏掉的味道。但是小时候能有口零食吃就不错了，就算家长反对，孩子自己也不会在乎这些。因此，今天我们真的去重温这些零食，会发现它们的味道极为糟糕，安全性也值得怀疑。而且抖音上，它们的售价其实不算便宜（两小袋19.9元），商品评价更是一长串的“口感不好”和“不推荐”。
也就是说，这些童年零食本身并不值得我们怀念，若是打着怀旧的招牌去兜售这些劣质商品，时间久了就会激起一部分观众的逆反心理。于是，看到怀旧小剧场这条路走不通了，再加上直播间、评论区的黑粉越来越多，阿牛他们干脆破罐子破摔，尝试放飞自我引流，反而取得了不错的成果。代价呢，就是放下尊严装疯卖傻，沦为抽象圈嘲讽取乐的素材。说白了，其实我们怀念童年零食，也不是真的就想再吃一口“唐僧肉”，喝一口健力宝。它们好比传闻中朱元璋喜爱的那道“珍珠翡翠白玉汤”，不是真的让人怀念那些年的味道，而是怀念物资匮乏的年代吃到零食时，像是打开新世界般的喜悦和幸福。所以有些东西呀，还是让他们躺在回忆里就好了。哪天真把它们挖出来放在台前，才是真正的毁童年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