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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阿要辣油啊?”是乡音是亲情,是我的根|二湘空间

空间作者 二湘的七维空间 2024-04-26

思想的碰撞   民声的回鸣有品格  有良知  有深度  有温度

《饮食男女》剧照  图源网络


舌尖上的记忆


文/九红


馄饨情结


一声:“阿要辣油啊?”,勾起了我对故乡南京的小馄饨的无限向往。南京人特别爱吃小馄饨,是那种皮簿如纸,肉馅是用一根筷子尖挑的一点点和的很稀的肉,就随手那么一窝,一捏的那种小馄饨。


南京的小馄饨不像上海,无锡那儿的菜肉大馄饨,个个包得规规矩矩,肚大腰圆,形状一致的元宝形,高贵端庄得像薛宝钗;也没有福建人吃的什么燕皮扁肉那样,皮是用鱼和肉千锤百炼敲打出来,吃时还得先蒸后煮,工序极其繁琐,精致娇嫩得如林黛玉。南京的小馄饨就像刘姥姥,又瘪又没料,软塌塌的一堆堆的堆着,下馄饨时就那么随手忽拉一堆,一古脑儿地全下热水里,多一个少一个的也无所谓。


可南京人怎么就那么爱这种塞不满牙缝的小馄饨呢?关键是馄饨下好后加入的那碗熬煮几个小时的大骨头高汤,再放点盐,加点味精,撮上几个虾皮,洒上翠绿的䓤花,最后店家会扯着嗓子问一句:“阿要辣油啊?”,若有人说:“要”,一勺用猪油熬制的辣油放入碗里,立刻红艳艳的油星就像玫瑰花瓣般飘在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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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起这么一碗馄饨,用勺轻轻一搅,只见红的辣油,绿的䓤花,白的虾皮,还有皮薄如蝉翼,只透着一点微红的肉色的馄饨在汤中翻滚。吃一口,热气腾腾,鲜香滑嫩,就连细细的汗珠爬上额头,鼻涕也不知趣地跑来凑热闹,全都顾不上擦擦。一直埋头呼赤呼赤地,直到吃得连最后一口汤都不剩,才放下碗,满足地长舒一口气,擦擦汗,擤擤鼻涕,打个小嗝,意犹未尽地离开。


我和姐姐从小最向往的就是吃一碗馄饨,我更是向往到盼望自己生病,因为生病了,爸爸妈妈会买一碗馄饨给我吃。在我和姐姐也就2,3岁时,星期天妈妈上班,爸爸会带我们去吃馄饨。等爸爸帮我们把一碗馄饨分成两小碗,我和姐姐一人一小碗后,我们就非要爸爸走开,不要他看着我们,然后自己满足地,泼泼洒洒地吃起来。等妈妈下班后,我和姐姐会欢快地告诉妈妈我们没吃馄饨,还让妈妈闻我们的嘴巴。妈妈会淡淡的怪爸爸乱花钱,但也满面笑容地说没闻到馄饨味呀。


爸爸有点宠我多过姐姐。他最爱在我进家之前,一路洒上硬币,从门口洒到房里,让我一路欢笑着拾捡毛角子。但对姐姐他很少那么做。记得有一天盛夏,我才7,8岁,和姐姐正在昏沉沉地睡午觉,爸爸悄悄地把我叫醒,让我别吱声,他指指地上。我一看,哇,又是一路毛角子。爸爸叫我自己去吃碗馄饨,别让姐姐知道。然后他就上班去了。我轻手轻脚地拿起所有的硬币,数数,1毛3分钱,刚好吃一碗馄饨。我飞奔到一家小吃店,那时候还是国营食品店,员工们还在午休,没开门。我耐心地在门口等,手里紧攥着硬币。左等右等,好不容易开工了,收银员问我吃什么,我说一碗馄饨,然后放下了一把硬币。那位店员数来数去,说少了1分,不够。天了,我跑的路上丢了1分钱!万分沮丧,我只好回家了,路上买了根5分钱的奶油冰棒,才消消气。


一声:“阿要辣油啊?”,会永远在我脑中回荡,那是乡音,是亲情,是我的根。


咸花生


我一直不爱吃花生,特别是炒花生,无论是带壳炒,还是不带壳炒的五香味的,奶油味的,玫瑰味,等等,都不是很喜欢吃,每次吃几粒就觉得特胀气和上火。唯独,对一种花生,情有独钟,百吃不厌,那就是用盐水煮的新鲜带壳花生,咸花生。


新鲜的花生,壳上湿湿的,粘着泥土,顶上还留着未拨完的小杆儿,闻一闻,一股清香的花生味儿混和着土腥气,纯朴,自然得就像大地和空气。咸花生的做法很简单,洗洗,把每个花生的小嘴捏开,倒进锅里,加盐,几粒花椒,八角,葱,姜,煮熟,再浸泡一会儿,入入味,就行了。剥开壳,里面的花生浸透了五香味的咸水,吃起来咸咸的,面面的,软软的,又透着花生特有的香甜,不知不觉中,面前就堆了一大堆空花生壳了。


每次看到有卖新鲜花生时,我都特别激动,会毫不犹豫地买些,想象着咸花生的味道,口水不觉地溢出。每次,吃着咸花生,总让我想起了我的爷爷,是爷爷第一次给我买的咸花生,从此我就爱上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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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5岁左右时,在苏北爷爷老家住了半年。那时候,爷爷,奶奶都有80多岁了,但身体都很硬朗,俩人还天天出工,挣工分,参加集体劳动呢。爸爸会经常寄钱给他们。每到有汇款单来时,爷爷,奶奶就非常高兴,带上我,赶一大早,走很远的路,到镇上的邮局去取钱。到了镇上,爷爷先安排我和奶奶在早点店坐好,歇歇,等他去取钱。爷爷取了钱,我们就像过节似的大吃大喝一顿。其实也就吃些油条,油饼,饺子什么的,这些就是我们当时的大餐了。吃饱喝足,爷爷就领我们赶集。有一次,爷爷领着我,走到一个卖花生的老头摊前,买了把花生,包在纸里,给我吃。我一看,这花生有点湿,普普通通的,就像生花生,好吃吗?尝了一个,才知道,这花生,是那么的咸香软糯,清香新鲜中还留有泥土的气息。


咸花生,没有炒花生的品种繁多,精致和奢华,没有脆蹦的口感和浓郁的香味,有的只是淡淡的咸,软软的糯,和清清的甜。对于我,咸花生还有爷爷的疼爱,爸爸的孝敬,和儿时在乡村生活的美好回忆。


饺子的记忆


在我的记忆中,饺子首先是与过年联系在一起,过年除了鞭炮的噼啪爆响,就是一盘盘热腾腾的饺子。


小时候有几次回徐州沛县老家过年,都是在年三十那天才赶到老家。爸妈看过爷爷、奶奶后,立刻拿出带来的、准备了很久的一大包年货,其中有做好的卤菜,新鲜肉类,蔬菜,烟酒,还有糕点。这些食物在农村都比较珍贵。妈妈和姑姑们赶紧做饭,因为爸爸每次都要请左邻右舍的亲戚来吃年夜饭。他们把厨房叫锅屋,只见一下午小小的锅屋内热气腾腾、烧煮蒸炸、香气弥漫,夹杂着风箱拉出的柴火噼叭做响声,和姑姑和妈妈的亲切拉呱声,温暖又亲情融融。年夜饭摆满一桌,叔伯大爷们笑嘻嘻地围坐一团。酒足饭饱后,大人们在点着煤油灯的昏暗的堂屋里抽烟,拉呱,吃花生、瓜子。别看这些大叔,大伯们都是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的泥脚子,却很喜欢侃国家大事,从乡野村官侃到国家主席,津津乐道地神吹胡侃。他们也把村里的,亲戚里的,庄稼地里的,家长里短的事告诉爸爸。


亲戚们都回家了,妈妈和姑姑就要开始包大年初一早上必吃的饺子了。饺子馅好像多数是萝卜肥猪肉,再加大量的䓤,姜,花椒面。包了满满的几薕,盖上笼布,一会儿饺子就冻上了。我们就在充满了浓浓的的萝卜猪肉饺子味中沉沉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大年初一,一大早就被屋外噼哩啪啦的鞭炮声、㕵㕵的狗叫声、还有公鸡那不甘示弱的嗝嗝打鸣声吵醒,我和姐姐也就勉强睁开困乏的眼睛,兴奋地穿上新衣,冲出屋外。妈妈早已起床,正在锅屋里烟雾缭绕地下饺子。很快,一盘盘又大又饱满的饺子就摆上了桌子。大年初一的饺子不可以全部吃完,得留几个剩下的煮熟饺子放在堂屋里,预示着年年有余。然后一帮帮拜年的乡亲们陆续来到院里给爷爷、奶奶拜年,也总是问他俩老人家:“饺子吃过了吗?”“今儿吃了几个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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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饺子在我家,就意味着周末的团聚。自从姐姐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后,也就到了周末,他们一家三口才回到爸妈家来玩一天。经常地,那天妈妈就会包饺子。一大早爸爸买来上好的一层肥一层瘦的五花肉,妈妈就开始了最累人的斩肉工作。在又大又重的圆木案板上,肉被反复地斩来剁去。妈妈总是很小心地刮起肉沫,因为她怕细微的木屑刮进肉沫里,然后嘴刁的我就气呼呼地不吃了。我家经常包的是韮菜猪肉鸡蛋饺子,因为吃来吃去,还是觉得韮菜馅香,虽然第二天胃里会有些涨气。只有妈妈会和面、揉面,因此妈妈调完肉馅,就得赶紧地下大力气地揉面了。


总算稍微停当,面和馅摆上收拾干净的桌子,姐姐、姐夫此时出场了。姐姐擀皮、姐夫包,妈妈可以稍稍休息一下了。别看姐夫无锡人,自从来到我们家,包饺子很快就学会了,还包得有模有样。我呢,要不就剥剥蒜、调个蒜醋汁;要不就袖手旁观地坐等吃。热气腾腾的一盘盘饺子陆续端上来,不嫌烫嘴,一口咬下,舌头左右倒腾、嘶嘶吸气中,那辛香的韮菜混合着浓郁的肉香,充斥嘴间。妈妈总是等饺子全部下完才疲惫地总算坐下安心地吃,但她也是尽挑些皮破漏馅的饺子,留下完好的晾在盘里,第二天早上煎饺当早饭吃。


饺子,承载着绵绵的亲情,无尽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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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只鸭子能游过南京,没有一条黄鳝能逃过我爸的菜蓝子



作者简介

九红,三十岁之后从南京移居到纽约。一生平平淡淡却被家人捧在掌心里,宠爱着,幸福着。


平台原创文章均为作者授权微信首发,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与本平台无关。~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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