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繁花》热映后,“黄河路疯特了”之畸形繁荣|二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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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路疯特了”之畸形繁荣
文/阿达
《繁花》热映后,黄河路疯特了!内行与洋盘齐飞,老板共瘪三一色。有人张头张脑在路上乱拍抢镜头,有人痴头怪脑瞎三话四做直播。店还是那些店,菜还是那些菜,被宝总李李至真园金美林一加持,戆店瞬间成名店,凡菜转身成名菜。不晓得大王蛇还有得卖伐?就是有,嘴巴吃刁的食客不再是巴子,估计也就吃个名气了。
上海人的人来疯是有名气的,不过人来疯的特性,倒也不是上海人的专属,爱时尚赶时髦可能是普遍人性之一种。《繁花》介热,热映之后心潮还在澎湃,总得有个发泄渠道吧?黄河路就在市中心,紧靠国际饭店和大光明电影院,交通四通八达,不去轧闹猛哪能对得起自家?
侪想到一淘去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轧煞老娘有饭吃,轰轰大卵又不搭界的,就涓涓细流汇成海,人流涌到黄河路去了。看到视频里家家店面门口排长队,倒是蛮噱的。这里的葱油饼比别家的香?这里的排骨年糕比别家的美味?倒也不见得。要紧的是“黄河路上的美食”,就像大闸蟹被阳澄湖的水浸淫过,就龙袍加身了。
不过轧闹猛轰大卵这种事体,往往是此消彼长的。安福路昨天还是一条网红路,今朝就打回原形了,一副寒风中凌乱的空镜头。《爱情神话》带红了巨富长,《繁花》带红了黄河路,这些都是上海的福利,不过这份福利究竟有多少含金量,我是打问号的。
当然我是乐见“繁花现象”的,《繁花》热映时,我像发痴一样盯牢电视屏幕,生怕漏掉每一帧画面。关乎上海的文艺作品,我是一向聚焦的。王家卫把上海拍得介有腔调,我也自作多情的与有荣焉,这份感情,想必上海人侪能共情的。
所以,当人烟稀落的黄河路重新绽放商业光彩,被视为“至真园原型”的酒店顾客爆满,和平饭店1.68万元一晚的“繁花同款套房”突然抢手,可定制“胡歌同款西服”的宁波裁缝店电话被打爆,排骨年糕、“宝总泡饭”等剧中美食的订单量疯也似的增长,小说《繁花》和舞台剧《繁花》变得炙手可热……虽然不是我发财,我也像发财一样的高兴。
但是我心里晓得,“黄河路疯特了”的闹猛现象只是一种畸形繁荣,它不代表上海的商业或经济情形开始好转。虽然《繁花》的最大受益者是上海,但这份受益的可持续性如何,辐射的边际效应又有多少,还真的不敢高估。
要紧的是看股市楼市,这才是货真价实的经济硬实力。如果读者诸君不嫌我烦,可以看看以下三个时间极短的小视频,大体是说,无论是大虹桥还是大浦东,虽然看上去很美,可是空置率是实打实的指标,随着一些领头大哥的撤离,很多大楼人去楼空。至于股市,大家也知道,连胡锡进都被大家逼得“赶紧践行承诺跳楼啊”的地步。
谁不想唱响经济呢?如果唱响之后,股票不再缩水,房子卖得出去,人人都是受益者啊。可是唱响之前得有个可期的画饼,让人看着画饼可以高潮一阵。打个不雅的比方,我是特别佩服某些面首角色的,面对又老又丑的老女人,他们的老举三居然举得起来,换做我,就算前面堆着金山银山,也是举不起来的,不是不想举,是不能举啊,激情和高潮的动能来自于美,面对又老又丑的老女人,你是无可逃避地力不能逮啊。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我倒也不是想唱衰上海,这座与我骨肉相连的母城,我是恨不得她马上恢复元气。可是我内心明白,前几年的伤筋动骨对魔都的伤害实在太大了,后遗症的治愈不是能一蹴而就的。我很理解上海方方面面对《繁花》的重视,赞成他们对它的巨大投入,如今有了预料中的起蓬头,我是乐见其成并欢欣鼓舞的。可是假如把“黄河路疯特了”的一时繁荣,当做唱响经济的一道硬菜,那我还是要泼泼冷水的。
对于“黄河路疯特了”的现象解读,我的结论是,无论是老上海还是新上海,每个人心里都潜伏和涌动着生活激情,他们希冀在无趣和平淡的日常生活中,偶尔能泛起几朵闪亮的浪花,让人生变得有点可期和温暖。热情和激情是需要发泄渠道的,需要落地的,所以才有了各种各样的网红路,有了万圣节的狂欢。疏通了激情管道,人们才能相对安静地直面无趣和平淡的生活。
正因如此,文化才有用武之地,不断创造激情挥发之地。文化与经济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相互依存关系,历史上有很多例子说明,往往在经济不景气的光景里,文化是拯救心灵的利器,提振和麻醉失望的精神世界。所以《繁花》所造就的“黄河路疯特了”的奇葩景象,或许并不是经济繁荣的真实象征,而是畸形繁荣的假象。
当然,畸形繁荣也比不繁荣要好,比萧条要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阿达:看《繁花》,一定要看沪语版!
许纪霖:《繁花》为什么只能诞生在上海?曾经爷叔一般风光逼人的他,晚年却在贫困凄凉中度过《繁花》落幕,这是最后一场关于上海的春梦
阿达:毕业于华东师大中文系。作家、批评家。著有《家庭启示录》《无所不侃》《文化批评的一鳞半爪》等20种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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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名博士硕士的勇气,总要有人做一些看起来很蠢但是正确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