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胆大,就像我的名字,年过花甲,胆子却变小了|二湘空间
小时候
文/宋勇
最近很多地方喜降瑞雪,白色茫茫的世界里,纷纷扬扬的雪花过后,天地间白雪皑皑,银妆素裹……那一刻,如诗如画的景象洁白无瑕,分外妖娆。而我,一个年逾花甲者,除了那份心底里的憧憬和期待,还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那种单纯、快乐的时光,回味无穷……
一
我出生在家乡城北郊区一个发电厂水电车间的小小家属院里,那时正值三年困难时期,三岁前的孩子是没有任何记忆的,对我来说,能记住并时常想起的就是三四岁以后了,比如水电车间的地盘上有一条清澈的河流,还有很大的森林,而且这儿远离城区、也远离厂部,很幽静。在我心里,这里曾经原始天然的生态环境是我对儿时最深最美的记忆,那种带着露水湿润的树木花草气息时常在梦中出现,让我在后来的日子里充满了回味……
这里最大的特点是静,是那种沁入心灵的静,就是落下一根树枝都能听到声的静。小人书中所描写的木瓜掉在水塘里的声音,我是实实在在的听到过。后来当我在书中看到描写这个木瓜“咕咚”一声落水的情景时,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仿佛那个池塘此刻就在我的眼前,那种真切的没有任何人工痕迹的自然状态好像又回来了。在这样的寂静中很容易使人产生睱想,不过,一声响亮的鸟鸣,会把你拉回到现实……
记忆中,当年的水电车间地盘很大,除了一个发电车间和一条纵贯南北长满竹笋、高低起伏的河流,以及两个大池塘,其它全是森林,树木高耸、遮天蔽日,用蟒蟒林海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家属院就在林子的深处,曲径通幽,鸟语花香,一色的青砖灰瓦平房,只住了七、八家人。林子里甚至有野兽出没,夜里时常有豺狗子、毛狗子偷袭厨房……
那时候,我一个人是不敢进林子的,必须有几个小伙伴儿一起才敢进。当时家家户户都是烧柴火做饭,我们小孩儿就经常进林子里面去捡柴,每次都要捡好几捆干柴,背回家里可以烧好几天。每年春天的时候,林子里生机勃勃,阳光穿过茂密的树木间隙照射在地面上,花草丛中一片五彩斑斓,很多叫不上名字的绿色草丛和刚开的小花,鲜艳夺目。走在其间,含着花草味儿的清新空气吸入胸腔,一阵心旷神怡,那种感觉现在想起,满满的享受和回味啊。
因为林子里有很多种鸟,天气晴朗的时候,鸟儿们的欢叫声此起彼伏,清脆悦耳,就像在比赛一样,煞是热闹。这些鸟儿很漂亮,有黑色的、黄色的、褐色的、灰黑色的…有的像斑鸠一样大,有的似刚出窝的小鸡仔一般小,但发出的声音却很大,令人惊讶不已。
有一次阴天,天空很暗,我路过一棵很粗壮的老树,很随意的向老树看去,猛然看到一只很大的褐花色猫头鹰站在树洞口,正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我,当时我心里有点害怕,同时也感到很好奇,想仔细的看一下,可既想停下来又不敢,犹豫中我忽然加快了脚步,快速走了一段后再回头时,它已经不在了,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失落感……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至今最后一次在野外这么近距离的看到猫头鹰。
离家属院不远处有一个池塘,里面有很多小鱼儿,还有蝌蚪和塘边石块下的小螃蟹。那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在池塘边看很长时间,就蹲在那里看蝌蚪游来游去,静静的看着。蝌蚪是如何变成小青蛙跳上岸的这一过程,太难忘了,包括蝌蚪的尾巴慢慢消失,我都一清二楚。后来才知道青蛙是两栖动物,蝌蚪是青蛙妈妈的孩子,小时候在水里生活,长大后就上岸了,它们也经常回自己的老家(水里)。只是蝌蚪用鳃呼吸,长大成青蛙后就用肺呼吸了,所以青蛙声音很大,很嘹亮。
当然了,既然住在林子里,那么对树木一定很熟悉,不过对我来说,最熟悉也最想念的还是各种的果树了,比如桃树、杏树、梨树,还有李子树、枇杷树、核桃树等等。记忆中,那些桃子、李子……根本吃不完,好多都掉在草地上烂掉了。一说起小时候吃水果,就让我想起了爬树,这是我的一个强项,我能上到很高的树枝上摇晃,成熟的果子会被摇下来。当年我和小伙伴们时常在林子里面边玩耍边吃水果,待到回家吃饭时,肚子已经被水果填饱了。
其实,除了经常爬树去摘果子,还上去掏鸟窝里的蛋,然后拿回家煮了吃……
二
这种无忧无虑的儿童生活过的很快,1968年的时候,我家搬到了电厂厂部(火电车间)的家属院。这里的家属院很大,光是小伙伴就有一大群,能排好长的队伍。因为这一区域有好几家比较大的企业,我们经常成群结队轮流去这些企业看露天电影,去的最多的是一家汽运公司和大修厂,还去过火车站的一家铁路建筑单位,在这些地方看过很多次电影。记得晩上看完电影回来的时候,我们排着队伍喊着口号,在夜间的马路上走的很整齐(那时候马路上汽车很少)……
在我年幼的心灵里,对当时的很多事情看不懂,更是不理解,比如武斗,在没搬到厂部之前,我们在水电车间就仿佛世外桃源一样,平静安宁的生活着,该干啥还干啥(现在回味起来,那真是一种田园牧歌式的慢生活),丝毫不受社会上派性斗争包括武斗的影响,最起码在我们这些孩子的心里没有感受到(只是有一次听到城里方向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后来知道是城北边的一座楼房被炸塌了一半)。可自从搬到厂部家属院这里(家属院的围墙一角甚至有一个碉堡),就感觉很是吵杂,闹哄哄的。当时武斗刚刚停止,两派正在实现大联合,在这里能明显感受到一种轰轰烈烈的气氛,经常看到敲锣打鼓的场面,在家里也能听到声音,还不时的有批斗会呀、上街游行呀等等,与水电车间的宁静安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一次,我去厂政治处办公室找我爸(我父亲在这里工作),一进门就看到房子里堆满了刚收缴上来的各种枪支武器,其中有长枪,也有短枪,不仅有老式的七九步枪、还有那种枪管上带散热孔的冲锋枪,最让我感到惊奇振奋的是有一挺经常在电影上看到的重机枪,是那种枪身较长、枪管有夹层,长时间射击时需要灌水降温的马克沁重机枪。当时我被眼前的这个情景一下震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武斗分子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呀)。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真家伙,也算是开了眼,见了广。
那个年代,孩子们没有学业以及作业的压力、是不用上补习班与兴趣班的。也因此我的少儿时光是无忧无虑的,在我的记忆中,放暑假的时候是最美好的时光,比如陕南的夏天清晨比较凉快,反正也不上学了,想睡几点睡几点。中午吃过饭趁大人不注意的空挡间,偷偷的跑出去游泳。虽然太阳很大很烈,常常把脊背晒的发烫(上身甚至晒出了一个背心的印痕),可我们一点儿也不觉得热,反而感到很畅快。
那时候,家属院里有一大帮和我年龄相仿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夏天时我们经常三五成群的去马路北边的厂区(电厂门前有一条马路,北边为生产区,南边为行政和后勤及生活区),我们到生产区最后面的平水池游泳,这是一个废弃的平水池,和现在的游泳池很像,一边高一边低,因此就有了浅水区和深水区。由于我八岁之前住在水电车间(也叫一车间),那里有清澈的河流,还有大池塘,所以我早就会游泳了。
也由于在水电车间小家属院待的久了,就感觉厂部家属院很大,具体大到什么程度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人多(也许在孩子的心里人多就意味着大吧)。这里树木很少,只有离后勤职工食堂不远的养猪场旁边有一片树林,跟水电车间的大森林根本无法相比。最主要的还是游泳的地方太小了,只是一个平水池而已,而且不是流动的活水,没有水电车间河流中那种水流湍急和水声哗哗的情景及趣味了。
尽管如此,我和小伙伴们在火电车间的平水池玩耍的也很开心,也很快乐,常常忘了回家吃饭,一直到父母过来喊叫,才想起时间很长了。开始的时候,我和几个会游的在深水区,其余的在浅水区,后来大家的游泳水平都提高了,我们就在深水区练跳水,像扎猛子、撂炸弹等等,我的扎猛子技术就是在这里练的,不敢说炉火纯青,但也能达到入水时几乎没水花溅起,还能潜水很长时间才冒出头来……
有一次,我们在深水区边游泳边打水仗,那时候年龄很小,但踩水的技能还可以,我们一会儿大把(类似于自游式),一会儿蛙泳,一会儿侧泳,击水时每个人就开始边踩水边用手撩水猛击对方,激烈时甚至能踩水到胸部,小半个身子露出水面……我们那时的游泳技术都是很实用的,虽然没有现在娃们在游泳馆学的动作姿势好看,但在大风大浪中或遇到洪水之类危险时就显出它的价值了。现在孩子们学的自游式虽然速度很快,但只适合在平静的水面上竞技比赛,却不适宜风高浪急的大江大河。
由于耍的太投入了,我在躲避别人击水的时候潜入水底,不小心脚登在了水底的一块玻璃上,当时没感到疼痛,只是有一种异样,我觉得不对劲,马上浮出水面,到了岸上一看,脚的前掌一个比较大的口子,正在往外流血。当时我吓坏了,不知所措,还好旁边有个年龄稍大的小伙伴很有经验,他在旁边草丛里拔了一根类似毛毛虫一样的东西(植物),让我抹在了伤口上。别说,这个还真管用,过了一会儿真的不流血了……
后来由于修建铁路,在建设火车站时,因为工程的需要在火车站北面的村庄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坑很深,足有两米多近三米,里面的渗水加上雨水,就形成了一个湖,这就使附近的人有了一个游泳的去处。我们这些小孩儿也时常光顾。因为水深,年龄比较小、水性不好的就在旁边看我们几个大一点的游,也给我们看管着衣服(曾经有小伙伴在这个水塘游完后上来发现衣服不见了)。
小时候游泳的快乐伴随了我的童年生活,也影响和激励了我对于大江大河的向往。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游泳就像生活中需要空气一样,那一定是必须的。不像今天的小朋友,游泳要去专门的游泳馆。我那时候,大自然中的河流、湖泊和池塘就是游泳的好地方。小时候的我比较胆大,就像我的名字一样勇敢。现在年过花甲了,胆子却变小了,不管干啥总是左想右想,前怕狼后怕虎的,顾虑太多了。
宋勇,陕西汉中人。小时候喜欢看小人书、连环画。长大后为生计而忙碌,偶尔看个报刊杂志。现在退休了,写点回味、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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