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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湘:这一次,我不同意董宇辉

空间作者 二湘的七维空间 2024-04-26

思想的碰撞   民声的回鸣

有品格  有良知  有深度  有温度

  图源网络


董宇辉对话余华、苏童,程永新,文学的春天来了吗


文/二湘


昨天晚上董宇辉的与辉同行直播间迎来了三位文学界的大伽,作家余华、苏童和《收获》的主编程永新。几位谈笑风生,现场气氛特别欢乐。余华老师真是天生的段子手,苏童老师还是那么儒雅。我2018年在南京见过一次苏童老师,他话不多,感觉比较内敛的人。还记得自己当年在北大念书的时候,在三教旁边的一个小书店站着把他的长篇《武则天》看完,书店老板人很好,我们穷学生光看不买,他也没意见。


与辉同行现场卖出了6.3万套《收获》的订阅,1.2万套的《收获2024长篇小说》订阅,成交金额超过1240万元。联想起董宇辉之前卖出7万套《人民文学》的订阅,卖出了几百万本作家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感觉董宇辉真的是严肃文学的天使。那么董宇辉会带来严肃文学的春天吗?我对此的态度是中立持疑的,或者说是忧喜参半的。


苏童老师和作者二湘合影


一方面,董宇辉为文学读物带来了这么多读者,当然是好事。有人说这些人都是冲着董宇辉买的,真正拿到手就扔了。我倒不这么觉得。毕竟这个订阅基数是大大增加了,总有一定比例的人会认真看吧,就算不那么认真,拿到手总会翻一翻的,总之读者数目会大大增加。毕竟《收获》《人民文学》今年的订阅是稳妥了。但是,明年呢,后年呢。另外,纯文学杂志除了《收获》《人民文学》,还有那么多省级和市级刊物,听说许多都很艰难,据说除了《小说月报》,大部分刊物都难以在市场经济中存活。


董宇辉的推广当然会起到不小的作用,他做的事情对文学界来说真的是一件大好事。但是长期来看,文学式微,文学变得越来越小众是不可逆转的,这个时代的潮流很难改变。我不认为文学还像董宇辉说的那样具有号召力,也不再会有80年代的那种影响力。《收获》87年第五期青年作家专号推出了包括苏童、余华、格非、王朔、马原、北村、孙甘露等新锐作家,如今他们都成为文学界的顶流,而且成功出圈。不止是他们,80年代的作家出圈的大有人在,如莫言,方方,王安忆,阎联科,王蒙,铁凝,贾平凹,路遥,史铁生,格非,等等,等等。但之后的70后几乎没有一个作家出圈,而80后出圈的除了写畅销小说的韩寒、郭敬明,还有谁呢?


为什么会这样?


首先,我们处于一个信息过量的时代。八十年代,人们能够获取的信息非常有限,很多人依仗文学期刊作为他们知识和娱乐的来源。而今天,人们的选择太多了。这种海量的信息造成的一个后果就是我们的注意力也变得越来越短,文字产品的吸引力在下降。


我记得一位师姐说过,我们缺作家吗?错,我们缺的是读者。不管是严肃文学文,还是网络文学,不管是小说,还是公号文章,文字的读者都在萎缩。这是个信息极度泛滥的时代,太多的信息,一方面,读者的选择太多了,另一方面,过多的信息其实变成了一种噪音,就像韩裔德国哲学家韩炳哲在《爱欲之死》里说的,“我们的社会充斥着如同荒草蔓生的海量信息,带有过度的肯定性,如同噪声。透明的信息社会是噪声量极高的社会,它不具备否定性,只有同质性。”


其次,我们身处一个从文字转换到视频的时代,Sora等AI视频软件的到来更加剧了这个转换。我们很多人不再看大部头的书,甚至是长一点的文章,我们都没有耐心看完,我们只看那些短、快,爽的文章,最好是视频,可以同时用眼用耳,唯一不太需要用的是脑,大多数的我们不愿意思考,因为思考需要安静,需要时间,需要心力。这是个大趋势,各种软件,算法,不停地推送类似的视频给我们,年轻一代的阅读能力也在下降。人们越来越远离文字产品,都心甘情愿沦陷在短视频里。这样的循环让我们越来越不愿动脑动手,最后渐渐成为高科技的奴役。


作家余华


读者越来越少,小说变得越来越小众,如果是这样,我们还要继续写下去吗?很多作家对此的回答是当然。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写作是一件非常私人化的事情,为自己而写,自己在写作过程中已经得到了快乐,何必管那么多呢?


这是个看起来是非常纯粹的回答,对于不公开的私人写作,也的确如此。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放在社交媒体已然决定了文字的公开性,更不用说发表在正式期刊和报刊上的文字了。这个文字是向外的,已经去除了私密性,那么自然是希望有读者的。不可能完全不期待回馈。我说的回馈包括能够正式发表(比如文学期刊,发表的门槛很高),比如能得到很多的阅读点击(比如公号和微博等社交媒体上的文章),比如得到一些点评和认可(比如专业的文学评论和读者的留言反馈,或者得奖),比如能得到一些金钱上的报偿(期刊稿费,或者是读者打赏)。不管是发表的成就感,还是别人对你的文字的认可,还是金钱上的回报,你总是或多或少期待一些来自外部的反馈的,当然,写作过程带给你的快乐也是不能否认的,但是如果没有外部反馈(发表,评论或者金钱)的加持,一个人还能持续不断地写下去吗?我其实是有些怀疑的。


就我个人而言,除了写小说,我还在写公号文章。疫情对我来说是个分水岭。疫情前的2019年,我在文学期刊上发了7、8个中短篇,还出版了长篇《暗涌》,说起来算是我的高产期了,但是平均下来,也就是一两个月写一篇,这样写出来的小说和两三个小时就完成的公号文完全不是一回事,一个像是在打磨玉器,从最初的挑选玉石,到构思成型,到打磨抛光,非常费心费力。而写公号文章就像是捏一个泥人,抓一把泥巴,捏把捏把,然后放在风里,让风吹干,公号文,最重要的是话题和时效,当然,角度和文彩也很重要。



昨天,一位高校的老师看了我最新的小说集《心的形状》后挺喜欢,说准备推荐给他的学生看,因为他们也面对很多人生的困惑,一方面我挺高兴得到这位老师的认可,另一方面我也颇为惶惑,很怕误人子弟。不过,真的很感谢这么多读者给我的反馈。


与我而言,不管是写公号文也好,写小说也好,不过是通过不同的反馈机制给自己鼓励,鼓励自己继续写下去。公号写作更杂,更广,而写小说,要求更专,更深,一个是广度,一个是深度,一个是横向,一个是竖向,我似乎没有办法完全摒弃其中一个。维特根斯坦说过,语言的边界,就是世界的边界,而对我而言,文字的边界,就是我认知的边界,书写,已经成为我认识世界的一个途径,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成为一种本能。


公号写作是因为我需要展示自己对很多事情的态度和立场,很多时候,话不说出来,心里不舒服。我早已明了,三观不同的人,是根本不可能认可你的观点,但还有那么多中间派呢,能争取一个算一个吧。另外与我而言,写公号文本身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籍由写文章的缘故,我要去看许多资料,许多文章,涉及政治、哲学、科技、宗教、艺术、历史,这本身就是一个很愉悦、很充实的过程,网络写作给我的反馈是实时的,读者的留言,点赞和赞赏都是一种正向和迅捷的反馈,很多心境,语言,如果当时不写出来,之后的确再有那种心境去写了。


而严肃写作,是一个精益求精、深入创新的过程,是一个需要定力和心力的事情,很有挑战性,书写过程比公号文章艰难很多,发表和出版更是不容易,也因此弥足珍贵。顺便说一句,漫长的发表周期大概也是今天的文学和当下如此脱节的一个因素。但小说,或者说,虚构,是有力量的,《人类简史》里说过,人类是通过虚构的故事构建起整个人类社会的秩序,今天的小说,或者说严肃写作虽然越来越小众,但依然有它存在的价值。


视频泛滥的今天,不管是网络写作,还是严肃写作,最后的文字很多都是速朽的,都是小众的,重要的是自己喜欢,并能坚持下去。对于坚持做一件事情的意义,我其实也很迷惘。写作,对我来说,是一种惯性,一种需求,一种倾诉,我已经停止追问意义,学会“对那些不可言说的事物,保持沉默”。正如世界的意义在世界之外,写作的意义在写作之外。当我内心有书写的冲动时,我所能做的,就是打开电脑,开始敲击,就像几十年前的某一个人,拿起自己的钢笔,或者是几千年前的某一个人,拿起自己的灰炭笔或者是鹅毛笔。人类从来没有停止过书写。


另外,我特别同意董宇辉说的,文学可以让人更加亲密,可以让你找到心意相通的人,让你前行的道路不再孤独。今天的文学,不再具有号召力和引导力,它更像是暗夜里一盏昏黄的灯,虽然微弱,依然可以照亮许多人前行的路,依然可以滋润人心。就像那本《平凡的世界》照亮了年少的董宇辉的心火,就像《额尔古纳河右岸》让刚开始直播还没有被看见的董宇辉顿然开悟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会不会有一本书照亮某一个少年的心,让他多年后拾起勇气,继续前行。


二湘:几经波折,我的小说集《心的形状》终于出版了

作者简介二湘,喜欢码字,著有长篇小说《暗涌》《狂流》,小说集《重返2046》,最新小说集《心的形状》刚刚上市。平台原创文章均为作者授权微信首发,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与本平台无关。~the end~二湘好物空间最新活动2月27日早6点30-2月29号晚24点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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