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能送别的远离 | 二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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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之苦》 剧照 图源网络
未能送别的远离
文/仍然
有晚做经课时,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他们的形象,一时难以自已,泪水潸然而下。
他们是一对老夫妻,大爷姓张,我们却不喊他张大爷,而是随父母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上称谓。为尊重逝者名讳,暂取其名字中的“善”字,称其为善大爷和善大娘。他们也的确是一对善良的老夫妻,他们的言行举止,处事为人,无一不给人以淳朴善良的暖意。
善大爷是我父亲曾经的老同事,祖籍也是河北,与我老家邻村。老两口离开故乡多年,乡音不改,每次听到他们慢悠悠的家乡话都倍觉亲切。
善大娘没文化,也没工作,一辈子拉扯大自己的三儿一女,又拉扯儿女的儿女。早些年有余闲就去街头看车子,坐个马扎,手里抓一把竹木做的车牌,不一定驻扎在哪个路口。那会儿特别喜欢存车时偶然遇到善大娘,看到她慈祥的脸,笑眯眯的眼,听她用家乡话亲切地唤我,拉着手问长问短,挥着手慷慨地说不要钱,每次都像得到一个特别大的惊喜和恩惠。
他们的女儿萍姐嫁到了我们单位大院,说起来我爸妈还算是半个保媒人。萍姐的老公在部队,她和公婆住在一起。也许是来自原生家庭的熏染,萍姐和她的父母一样也是一个极和善的人。
那时我二十出头,刚到父母身边没几年。像是一棵刚刚展开枝丫的小树被连根拔起,从熟悉的土壤被丢进了干涸的土坑里。十几年的亲情疏离,周遭环境的陌生,没有同伴的孤独,以及对奶奶的深深思念,使初踏青春的我时时感觉苦涩。
《家族之苦》 剧照 图源网络
我经常会去找萍姐聊天,她的温柔和善对我充满着吸引力。就如同我对善大爷和善大娘的感受,他们不会板起严苛的脸,也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他们就像一块海绵,一片草地,接纳我的迷茫脆弱,毫不吝啬地给予所能给予的善意。
有一次,好像是内心里揣着委屈,在向萍姐倾诉的时候,逐渐觉得手脚发麻虚汗淋漓。萍姐心疼地为我搓揉,并轻声细语给予劝解和安慰。后来她把我的现状告诉了善大爷和善大娘,老两口心疼坏了,一连声感叹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们帮我调停家庭关系,在我适龄的时候又操心我的婚事。有一个没看上我的,他们就“同仇敌忾”,一致谴责人家有眼无珠。我没瞧上人家的,他们则会挑一堆人家的毛病,然后自责或互相抱怨一番。他们以自己所能想到和做到的方式,竭力想要为一个年轻的孩子铺一条平展些的路。
后来些年,我结了婚,萍姐也随军去了老公的城市,善大娘也不在街头看车子了。
偶尔去看望二老,依然那么亲切。当我长成越来越大的大人,我发觉之所以喜欢亲近他们,是因为能从他们的所有细节里触摸到像奶奶一样的暖意,这份暖意能让人变得安全而柔软。
《家族之苦》 剧照 图源网络
2012年末,我在北京陪女儿参加保送生考试时,忽然接到萍姐的电话——善大爷去世了。心梗。他们就住在医院家属院,仅一墙之隔,没抢救过来。
2020年初秋,我在北京陪刚入职的女儿收拾房子,又一次接到萍姐忽然而至的电话——善大娘去世了。走得很安详,寿终正寝。
给我许多关爱的老两口,我竟都没有机会跟他们好好道别。
一晃又是几年,逝者已渐行渐远。当我在诵读经文时,脑海里浮现出他们亲切的笑脸,泪光中往事重现。
时间会掩埋记忆,但最值得记住的会深深镌刻心底,永远不会遗忘。
愿他们天堂安好。
仍然,山东人。二十年编辑生涯被意外打断。遭遇生活暴击后感谢依然活着的自己。悲观地乐观着,绝望地希望着,用文字记录当下心情每一刻。本文原载公号“仍然的盒子”,经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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