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 塘 寻 谣 记 ②
寻找杭州老童谣的过程,就像阿甘所说的那盒巧克力,打开之前,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由于文化认知和生活习惯的差异,当下的年轻人与老年人群体的沟通接触并不多,但只要连结建立起来,这些差异就可能催化一些很好的、又是意想之外的反应。这也是寻谣志愿者团队近一个多月以来在杭州寻谣的一个普遍收获——来自于老人们的记忆与讲述,可以让老童谣的时代背景更为清晰与立体。
这次的杭州寻谣笔记来自团队里三位特别热情又很年轻的志愿者。搜集童谣、在社区和公园拜访老人,对他们来说都是新鲜事,却也间接创造了另外一个视角,让我们跟他们一起去观察和留心这个社会平时不太会引起注意的一面。所有的这些经历和故事,对整个寻谣计划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记录!特分享给大家。
佳妮寻谣笔记①
时间:2019.07
地点:拱宸桥、桐乡
记录人:佳妮
在记录片里面看到大家一起唱的那首《我们又长大一岁》,感动得鼻子有点酸。突然发现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对“过年”“长大一岁”毫无期待甚至有些害怕了。这音乐一响起,突然让人回到的小时候,跳着脚兴冲冲地等待烟花绽放的瞬间。
这是童谣的能量,也是音乐现场的能量。
所以我成为了寻谣志愿者,想去挖掘在身边的这些温柔的旋律。
第一次寻谣,跟小河团队,还有苏苏等其他志愿者一起到了拱宸桥附近。上午的阳光有些刺眼,那好像是高温前最后一天。凉亭里有许多阿姨拿着蒲扇,抱着小宝宝在乘凉聊家常。我们过去询问的时候,她们都十分友好和热情。
说起童谣,她们首先想到的都是“摇啊摇”,这首脍炙人口的江南童谣,大概是人们最深刻的记忆。经过小河提醒,阿姨回忆到了儿时跳橡皮筋的旋律,轻快好听,几个阿姨一起哼唱了起来,甚至想起了跳皮筋的动作。这时大家发现抱在怀里的宝宝也高兴得手舞足蹈!这就是童谣旋律的魔力,刚刚开始感知世界的小宝宝,也能感受到童谣里的快乐因子。
我们还和许多其他老人聊天,从他们口中得知不少线索。
那天下午,我回到家乡桐乡,开始了桐乡的寻谣。这里的寻谣路线,是找到一个线索,再顺藤摸瓜地找到下一步,一步步进行,像做侦探游戏一样的好玩。
文化局方言学者
(找到80年代《中国民间文学集成》这本书的线索)
↓
广播电台
(找到可能会唱歌的老人的线索)
↓
另一位方言学者
(找到《中国民间文学集成》这本书,“按图索骥”的“图”到手)
↓
《中国民间文学集成》总编
(找到具体会唱歌的老人的联系方式,以及更多记录了旋律的书籍)
↓
找到致力于推广民间童谣的小学
以及能够记得儿时童谣的老师
↓
找到其中一位会唱歌的老人
虽然目前收集到的资料不一定特别符合寻谣计划的要求,但整个过程却充满乐趣。致力于民间文化的老先生们看到寻谣计划,都非常高兴,告诉我这是意义非凡的事情。他们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类似的事,可惜只能留下文字的记录,希望我们能够找到温暖人心的旋律。念没有旋律的童谣给我听的那个老师,他说这些都是他的奶奶从小念给他听的,非常有意思,甚至帮我分析其中的文学结构、修辞方式。“三跳”艺术家邱先生,唱了许多桐乡特有的三跳曲和小调,还和我们说起他年轻时学艺和表演的经历。尽管不是童谣,邱先生的语言和音乐的表现力都实在太深厚了,让我听得入迷。
专注于寻谣的几天,手机变成了录音笔,暂停接收纷乱的消息,只录入有趣的声音。“回到现实”的一瞬间,仿佛有点恍如隔世。童谣永远像一个让人有安全感的怀抱,无论多大的年纪,经历过多少人间烦恼,想起童谣中的星星、小猫咪、花扇子,都好像被拥抱,能够得到片刻的温暖和希望。
萨玛寻谣笔记①
时间:2019.08.02
地点:拱宸桥
记录人:萨玛
七八月之交的杭州,太阳炙烤着大地,但我们依然顶着烈日出发寻谣。每个城市的退休老人都热衷于聚集在公园里喝茶下棋,或是唱歌跳舞。今天的寻谣便是从公园中两位一唱一跳的奶奶开始的。奶奶的花裙子在树下旋转着、摆动着,舞步的一进一退之间就能让人在这个炎热的夏日静下心来,细细欣赏。一旁的另一位奶奶则唱着一首首老歌,把我的思绪不停地往回扯,一直拉往那个人们在金色大厅中翩翩起舞的年代。
继续沿着运河边走,遇见一群在凉亭中聊天的爷爷奶奶。其中有一位90岁高龄的奶奶,她年轻时曾在上海从事过教师职业。她会带着孩子们唱歌,带他们做动作。奶奶在给我们唱歌的时候手上也会不自觉地带上动作,充满了童趣。时光带走了她许多的记忆,但带不走奶奶的这份童心。
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爷爷,起初我们在聊童谣,说着说着爷爷就提起了年轻时候的事儿。爷爷年轻时做过生意,开着船跑遍了大半个中国。但有一次他被国民党从船上抓下来,碗口粗的毛竹棍子一下又一下打在他的腰上,这份痛苦与阴影伴随了他一生。时至今日,爷爷在提起这段往事时依然忍不住落泪。
我感到有些无力,我只能轻轻地拍拍爷爷的背,告诉他现在的生活已经变好了,苦难的日子都已经熬过去了。我很庆幸我出生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年代,有无数像爷爷这样的老人替我背负了时代的苦难。我也有些难过,因为人们一般并不乐于像外人提起自己所承受的最深的痛苦,而我们仅仅是和爷爷稍微聊了几句,他便敞开心扉。老人们确实太孤单了。年轻人们忙着生活,忙着赚钱,很难再耐着性子去陪老人们说话了。寻谣最令我期待的一点也在于此,挖掘被时光遗忘的老童谣的同时也能挖掘出隐藏在时光背后的老故事。
尽管一早上的外出寻谣并没有收获一首合适的童谣,但我依旧收获了许多感动,许多深埋着的记忆。同时我也希望我能给老人们留下东西,让他们知道他们并没有被这个高速运转的社会所遗忘,并没有被年轻人们所遗忘。依然有人愿意倾听,倾听那些遥远的故事。
丰子寻谣笔记①
时间:2019.08.03
地点:拱宸桥、断桥、公园、和睦社区
记录人:丰子
打算加入寻谣计划,出发前一天,因为担心不知道如何开口,准备了“教我唱童谣”的大字报。
5点不到出发,目标地拱宸桥,那边靠近京杭大运河,常有老人聚集,一个人到拱宸桥,天蒙蒙亮,舞剑的、跳舞的、太极拳的队伍正在集结,还有一些摄影的、遛狗买菜的老人来来往往。
壮着胆子跟老人家们请教,哪里唱歌的比较多?
”这边没有,那边的小树林里可能会有。“
”前面桥下,有人吹笛子跟萨克斯。“
”现在噪音控制,近居民楼的地方都没人唱的,小伙子你再沿河寻寻看!“
有点意外,被问到老人们都很愿意解答我的问题,并没有因我的冒失而忽略我,这一点,让前一天的担心很快瓦解。得到重要情报,西湖附近有唱歌很好的老人,一看表7点,马上过去。
杭州的南山路到北山路之间,断桥附近,是景色很美的一段路,起来晨练的老人家多。这几天盛夏,西湖里荷花开得满满当当。
沿着西湖往断桥方向走,有一些音乐茶座到中午才营业,就成了老年人喝早茶聊天的聚集点。上去问线索,一位查姓的叔叔是老杭州,告诉我,前面一公园,有一票越剧迷每天都在、附近也有一些唱歌的。兴许能找到,棒!
8点半,一公园。附近的戏迷圈、唱歌圈开始热闹起来,就在这票音乐爱好者中,找到了几位,一位是胡阿姨,喜欢唱越剧,十八相送里演祝英台,很好听,还特别为角色打扮了一番。羡慕她对待业余生活的这份认真。唱老歌的王师傅和汪师傅,今年70多,帮着我一起回忆他们小时候的老歌,关于爱情的、关于公社劳动的,我们一起上网查,可惜这些歌都可以找到,但他们特别好心,说会帮我留意,有消息就告诉我,感动!
一个上午过去了,还没有寻见一首童谣,这时,杭州寻谣圈的朋友反馈了一条重要信息:杭州的和睦社区,于2015年发起了寻找杭州老童谣的活动,还申请了杭州市非遗项目,一共征集到150多首童谣。这消息带来了新的希望,于是过去和睦社区服务中心,因周末休息,想办法拿到了社区办公室的电话,打算改日再来。
今天虽然没有寻到童谣,但还算知足,说说半天来的两点感受:
首先,今天碰见的老人,不论你是问线索、问路还是闲聊,他们都是很愿意跟我这个陌生人分享,可以感觉到,只要有耐心地问,让他们感受到你的真诚,老人们的兴致来的都特别快!看得出他们也很想跟年轻人交朋友。
其次,童谣是有趣的。今天听到的几首童谣,老人们在吟唱时都使用了比较强的口气词或唱白,相较成人的歌,仿佛童谣里加进了成人希望传递给孩童的童真、感动、小道理、小自在,是一种简洁的美好。这让我感觉,寻找童谣,也是在寻找这大千复杂世界里的退避一舍。
我们也在招募
❶
童谣老人
我们在寻找会唱杭州本地童谣的老人,年龄在65岁以上,童谣题材优选有旋律的,且情感质朴、生活感强的。如果您的身边有合适的推荐,请您投稿至:info@earsplayer.net。并在邮件主题注明【童谣老人推荐】
❷
长期志愿者
1.工作内容
作为此次「寻谣计划2019-杭州站」的志愿者,您需要在每次活动开始之前进行采风工作,到公园、里弄等场地去寻找满足以上条件并愿意参加活动的2名老人。同时将寻谣资料进行归纳收集,并定期将资料整理至演耳团队。
2.工作时间
因为老年人的活动时间段大多聚集在清晨,所以志愿者工作也大都安排在早晨及上午,早起困难户在报名参与之前请三思哦。此次的志愿者工作周期较长,所以居住在杭州的长期志愿者将会优先录取。
3.工作要求
虽然每次只需寻找到来2名参加活动的老人,但因对老人的要求较高,前期所需要做的准备较多,我们希望您能够理解「寻谣计划」的意义,拥有坚韧不轻易放弃的性格、较强的团队合作精神以及积极的工作态度。对于出色完成志愿者工作的小伙伴们,我们将支付一定的工作报酬。
4.报名方式
如果您想要报名成为志愿者与我们一同完成这次杭州站的活动,请将个人简历、照片、联系方式等资料到邮箱info@earsplayer.net,并在邮件主题注明【志愿者报名+姓名】,或直接扫描下方海报的二维码进行线上报名。
❸
在地音乐人
1.工作内容
寻谣团队每场线下活动会在现场对老人的童谣进行即兴改编,保留老童谣原有结构的基础上丰富其编曲内容,让其听起来更符合当下青年的音乐审美。希望你在活动现场可以配合音乐制作人去尝试并实现歌曲改编,让一首新编的童谣因为你的参与而更出色。
2.工作时间
能完整参与「寻谣计划2019-杭州站」每场线下活动,活动前需抽出简短时间与音乐制作人了解彼此音乐特色与风格。
3.工作要求
熟练掌握至少一门及以上乐器,如小提琴、Double Bass、钢琴,需有即兴能力,有较丰富的乐队和演出经历。除了原声乐器,如果您会说唱、B-box、电子合成器,也欢迎加入我们。
4.报名方式
如果您想成为此次杭州站活动的音乐人团队之一,请发送个人简历、照片、个人作品或在线试听链接、联系方式等资料到邮箱info@earsplayer.net,并在邮件主题注明【音乐人报名+姓名】。
插画 ✍︎ vv
编辑 ✄ PonyBoy
摄影 ☺︎ PonyBoy、佳妮、丰子
演耳
於聲聞處 自覺覺他
联系我们
press@earsplayer.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