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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雪豹,猫与雪狮 ▎喜马拉雅艺术中的喵星球

最后的古典人 CHARU 2021-11-30


《宁玛骑虎大黑天》,18世纪,藏于纽约鲁宾博物馆




雪狮


《托举雪狮》,18世纪,私人藏品


《托举雪狮》,19世纪,私人藏品


《多闻天王》,19世纪,藏于纽约鲁宾博物馆


《苯教威色恩巴》,19世纪,藏于纽约鲁宾博物馆


多种动物面庞:大鸟-龙-摩羯-雪狮-虎-豹


《老虎》,20世纪,私人藏品



威猛与力量


“它在的时候,一切皆受其保护;它不在了,混乱伴随着哀嚎”,但丁的话道明了人类在神话与宗教中对于野兽的想象。又如布顿仁青珠(བུ་སྟོན་རིན་ཆེན་གྲུབ་,1290-1364)所说:“静像似宇宙,凶像似火焰,这就是野兽”,它们一直生活在艰苦的环境中却依旧保持着尊严,它们或许坚信自己的身躯可以抵挡一切危害。人们在保持对它们的恐惧同时,却也不得不惊叹于其外形与习性所带来的生存感。


《布顿仁波切》,18世纪,藏于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


今天所讨论的是常见于喜马拉雅和藏区艺术品中的几个猫科类动物:老虎,狮子,豹子和猫。我们不但要分析其各自在图像中的意义,还要看到某几个野兽常常是作为一个个概念组合呈现在大家眼前。比如在象征宗喀巴大师时出现的虎;作为男性神灵和女性神灵衣着的虎皮和豹皮;当然不要忘记那含义极为丰富的“蒙人驱虎”(སོག་པོ་སྟག་ཁྲིད་;至少包含了三层含义:政治事件的隐喻,宗教史的传承和图像化的佛教概念)。


《蒙人驱虎》,18世纪,藏于Erie Art Museum


老虎和豹子:环绕着火焰前行


老虎在藏语中称之为སྟག་(stag),古藏语称之为 *stak。虽然在吐蕃的政治制度中虎一直作为非常重要的标志(勇猛和尚武),但是老虎并非西藏的本土动物(需要说明老虎的确是亚洲特有的种类)。吐蕃时期作为社会属性分类(一般是较为突出的属性)的标准“六标志”(རྐྱེན་དྲུག་)中精英武士的标志就是༷老虎和雪豹(གུང་དང་སྟག་),而对于缺乏尚武精神的个人和家庭则用狐狸尾巴来标识。老虎所带有军事意义被延续到了吐蕃军队的服饰规范中。在针对勇士的“六象征”(དཔའ་མཚན་དྲུག་)中就有三类服饰与老虎相关:虎皮褂(སྟག་སྟོད་),虎皮裙(སྟག་སྨད་)和虎皮衣(སྟག་སློག་)。而在吐蕃的日常政治生活中也有使用老虎印章(དཔའ་རྟགས་ཀྱི་ཕྱག་རྒྱ་)来作为政府军事部门标志的习惯。


《老虎印章》,现代复原作品


藏语中有这样的一个词汇:སྟག་གཟིག་(stag gzig,达斯),这个词汇被广泛用来指称古代波斯或阿拉伯地区(或许更多只是一个想象的空间),而达斯的中心是苯教的核心空间:沃摩隆仁(འོལ་མོ་ལུང་རིང་;这里有苯教祖师顿巴辛饶的出生地)。当然这个词汇有一个更古老的词源:ཏ་ཟིག་(ta zig),前一个词汇可能更多是后一个词汇的本土化形态。前一个词汇stag gzig是由表示老虎的stag和表示豹子的gzig组成,似乎透露了本土宗教对于某一区域的印象:险恶并伴随着野兽的攻击(也有可能是利用这个两个动物表现同一区域的神圣性)。


《沃摩隆仁》,19世纪,藏于纽约鲁宾博物馆


一部分学者(如白保罗)会认为藏语中表示豹子的གཟིག་(gzig)和藏语中表示观看的གཟིགས་(gzigs)之间存在联系。再后加字sa区分了两者不同的词汇属性:名词和动词。而被称为“雪山之王”的雪豹(也被称为草豹)则在藏语中被称为གུང་(gung)或者གསའ་(gsa’)。雪豹在藏区的“神山文化”中常被认为是山神的化身,雪豹神秘的行踪为其增添了不少神圣性。


《玛卿山神》,19世纪,藏于纽约鲁宾博物馆


雪狮坐骑与豹皮垫子


老虎和豹子作为山神灵性空间的一部分


但是令人叹息的是直到1990年代,雪豹因为非法捕猎和破坏栖息地的行为数量骤减。在藏区,雪豹已经是濒危动物了(虽然2017年IUCN已经将其从濒危级别降到了易危级别,但是藏区仍旧是濒危局面)。美国的动物学家夏勒博士(George Beals Schaller)已经不止一次宣告:“只见雪豹皮,不见雪豹”。人们常常贪婪地妄图分享动物的神圣,比如穿在身上,不是吗?


夏勒博士和小豹子


在藏区传统的论述中,老虎的脸部存在三种不同的形态:悲悯状(བྱམས་རྣམ་),冥思状(བསམ་རྣམ་)和威猛状(ཁྲོ་རྣམ་)。结合下面有关老虎的神灵,细心的朋友们就会发现区别。不同的状态对应着画面中的固定情景,物与人创造了一套关于艺术的密码讯息。


《三种老虎脸》


 “在极乐中,愤怒的力量猛烈地燃烧着,棕色的颜色,两脚在母老虎顶上富有表现力地舞动着”,在宁玛派的祈文中这样描绘莲花生八种化身之一的忿怒金刚(རྡོ་རྗེ་གྲོ་ལོད་)。为了精确地讲述莲花生的生平,西藏传统的典籍中用莲花生的八种化身来说明莲花生“传记类文学”中的八个关键事件(比如忿怒金刚象征着莲花生降服了藏地精灵与鬼怪们),或者利用十二生肖(藏历中的每一个月份都会配有一个动物的名称,如虎月)来标记莲花生的十二件法迹,而这十二个法迹又与十二个月份相对应。


《忿怒金刚》,18世纪,私人藏品


《忿怒金刚》,20世纪,纽约鲁宾博物馆


老虎踩着非人与恶修者


《忿怒金刚》,19世纪,藏于Shelley and Donald Rubin


神灵身上观察世界的无数眼睛


预示着忿怒金刚降临修行山洞的鸟儿


为了征服西藏及喜马拉雅山周边地区的妖物并为修行者们提供冥想的境域,莲花生大师化身为忿怒金刚,居住在分散各地的十三座修行地中。在这些修行地,大师在岩石和水面上留下了脚和手的印记,如果朋友们足够细心就可以在图形中找到这些印记。


《忿怒金刚》,18世纪,藏于纽约鲁宾博物馆


脚印


手印


在佛教核心图像“佛祖和十六罗汉”中常常有一位猛虎相伴的近事男(优婆塞,upasaka),他被称之为居士达磨塔拉(དགེ་བསྙེན་དྷར་མ་ཏ་ལ་),是无量光佛的化身。这位中亚或者中原地区(一个可能的来源是将其作为唐代的高僧)血统的居士,常常弯腰行走。右手握住和尚的行走杖(khakkhara),左手握住远行箱的皮带(箱子中主要是经典用来象征弥勒佛临世),瞬间能将美衣,斋饭和药膳送到罗汉面前。而老虎和居士立誓就这样辛苦地保护着十六罗汉(对于这个形象的描绘一般以表现其为仪式主持者和经典守护者为核心,所以不同的图像中随意性较强)。


《居士达磨塔拉》,16世纪,藏于纽约鲁宾博物馆


《居士达磨塔拉》,19世纪,藏于纽约鲁宾博物馆


雪狮香炉上的无量光佛


在居士身边休息的雌雄老虎


远行箱中供罗汉使用的物品


在吐蕃时期,除了南亚传统外,汉地佛教对于藏区同样有较大程度的印象,许多王室成员和贵族都信奉着汉地的佛教。吐蕃作为一个7-9世纪的世界性帝国,它的宗教政策基本上是比较宽容的。不同地域的宗教作品和其中的艺术形象,在之后的艺术史发展中进一步融合和变化。在喜马拉雅艺术品中我们并不只是美男子和水仙花;相反认真一点,细心一点,你能看到的是一幅波澜壮阔的古代世界画卷。


《居士达磨塔拉》,18世纪,藏于Navin Kumar


在南亚传统中情感所预设的场景一直作为修行者“真实自我”的体现。跨骑老虎,手拿蛇鞭的大成就者卓米布巴(Dombi Heruka,ཌོམྦྷི་པ་)就不得不对于自己的情感做出决定。作为出生于摩揭陀国的国王,卓米布巴执政有方,爱民如子;但是一位知性妩媚的歌女瞬间夺去了这位国王的心。为了和歌女在一起,国王选择放弃王位,并和歌女相伴山林12年之久。


《卓米布巴》,19世纪,藏于Shelley and Donald Rubin


后来王子治国无能,只能请卓米布巴下山相助。但是王国中关于国王和歌女的指责和诋毁依旧盛行。为了震服众人,卓米布巴和歌女骑着老虎(象征喜金刚加持)来到王宫面前。只见卓米布巴大声喊道:“为了验证所谓的种姓优劣,请放火烧了我们”。大火整整烧了七天七夜,火焰外是瞠目结舌的民众,火焰中却是不被火焰所干扰的修法伉俪。在大火中,两人显出自然身,逐渐成为喜金刚的阴阳身。我常常会想除了情感,或许我们一无所有;我们的永恒和短暂都在情感中被书写的淋漓尽致,这样就能一步步在未知中生存着。


《卓米布巴》。19世纪,藏于Rubin Museum of Arts

 

你是否听说过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ཙོང་ཁ་པ་,1357-1419)的五种神圣形态,其中当他作为印度瑜伽士时胯下就骑着一头威猛的老虎。这五种形态来源于宗喀巴的弟子克珠杰(མཁས་གྲུབ་དགེ་ལེགས་དཔལ་བཟང་,1385-1438)在其老师去世后对于其宗教神圣性的具象化表现(宗喀巴生前有过对自己作为一个瑜伽士和大成就者的设定)。


宗喀巴作为法藏骑着大象


宗喀巴作为文殊菩萨化身骑着狮子


宗喀巴作为大师坐在众神供奉的法座上


宗喀巴作为瑜伽士坐在老虎上


宗喀巴呈现圆满法相


格鲁派随着宗喀巴的去世不断扩大影响,他的学生们开始一步步创造关于老师的神话并利用自己的诠释之道来表明自己对于宗喀巴教义理解的正确性和权威性。作为宗喀巴重要的弟子和第三任格鲁派教主(第一世班禅喇嘛),克珠杰在其去世前系统的整理了宗喀巴的著作并丰富了“宗喀巴崇拜”的形式。


《瑜伽士宗喀巴》,18世纪,藏于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


注意右下角的克珠杰


《瑜伽士宗喀巴和其他大成就者》,18世纪,私人藏品


狮子和猫:聪慧目光投射人间


并非本土动物的狮子在藏区有着更加丰富的内涵。你可能需要区分狮子和雪狮,因为这两个意象在流行时间和流行空间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差异。如果我们忽略了狮子传入藏区的过程和雪狮的演变史,就会产生雪狮是一种本土动物的错觉(甚至会出现认为雪狮和狮子是两种生物的想法)。


《雪狮面具》,18世纪,藏于纽约鲁宾博物馆


藏语中称狮子为སེང་གེ་(seng ge;雪狮被称为གངས་སེང་【gngs seng】),和汉语一样这个词汇是一个外来词汇。一个可能的直接来源是梵文中狮子这个词汇“ सिंह (siṃha)”,当然不排除中亚的波斯语(shir)会是更早的词源(真正需要考虑是古波斯语或阿维斯塔语)。吐蕃时期狮子的形象已经广泛被运用在各个领域了(早在657年吐蕃赞普就将雕有狮子像的金城献给唐朝君主了)。首先是中亚地区狮子作为镇墓兽并保护魂灵的作用在吐蕃时期在上层统治集团中收到青睐(当然在艺术造型层面后期也受到了唐王朝的影响)。下图中赤松德赞陵所搭配的石狮子是这一作用的代表作。其次在敦煌卷宗P.T.1083中也出现了类似带翼狮子(雪狮最早的形象来源)的掌印,或许来源于中亚大陆的狮子在吐蕃的政治生活中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社会符号。


《赤松德赞陵石狮子》,796-800之间,拍摄:夏吾卡先


敦煌卷宗中的带翼兽掌印


而在吐蕃的军队制度中带有狮子形象的军旗至少有两个。在吐蕃的本部八军(དམག་གི་རུ་ཆེན་བརྒྱད་)中镇守上部左翼政区(གཡོ་རུ་སྟོད་)和上部边地政区(རུ་ལག་སྟོད་)的军队均用狮子作为军旗的主要符号。其中上部左翼政区的军旗被称为“红狮”(སེང་གེ་དམར་པོ་);而上部边地政区的军旗被称为“白狮腾空”(སེང་དཀར་གནམ་འཕྱོ་)。


军旗“红狮”,现代复原图


军旗“白狮腾空”,现代复原图


随着吐蕃帝国的解体,原先的动物狮子被充满佛教含义的神兽狮子所替代(狮子+古代雪山神兽+南亚传统),也就是雪狮。雪狮长着独有的绿松石色的毛发,生活在人迹罕至的雪山之巅和修行洞旁。它既是宗教的特殊空间(雪山和修行洞)的保护者,也是密教修行中修行者们的化身。我们虽然可以在一部分文献中得知的确有人看到了这种生物,但是只要我们认真阅读文本的语境就会发现这一类“所见”的雪狮都具有固定的文本意义,它们是被出场的。


《雪狮》,20世纪,现代手工艺品


小巧可爱的猫在藏语中有多种称呼,一般称之为བྱི་ལ་(byi la)和 ཞི་མི་(zhi mi)。前一个称呼与猫作为老虎捕食者的身份有关(老鼠叫བྱི་བ་【byi wa】),由此演化出ལ་ལ་(la la)或者ལི་ལི་(li li)此类关于猫的方言称谓;而后者可能跟猫作为某种神灵的身份有关,即寂静者,由此演化出ཞིམ་བུ་(zhim bu)和ཞུམ་བུ་(zhum bu)等称谓。藏区部分地区以猫作为区域和寺院的守护神,着重强调猫的眼睛所具有的解脱功能(比如将猫称之为解脱眼【རྣམ་གྲོལ་མིག་】)和猫在家中的守护地位(比如将猫作为家中的长者【གྲོང་གི་སྤྲེལ་】)。当佛教大师圣天(Aryadeva;འཕགས་པ་ལྷ་)与外道大师辩论时,黑猫咬死了外道大师的助手鹦鹉(鹦鹉是智慧女神的使者)并帮助圣天获得了辩论的胜利。


《圣天辩论图》,19世纪,藏于纽约鲁宾博物馆


黑猫


鹦鹉


杜嘎女神(Durga;战争女神或者难近母)是南亚诸女神中最不容易去忽视的。按照后期文本的塑造,一般认为她是主神湿婆的伴侣雪山女神帕尔瓦蒂(Parvati;མ་ཆེན་པོ་或者གངས་རིའི་བུ་མོ་)的凶恶化身。众多往世书中所提及的关于雪山女神与湿婆的爱情故事都发生在现今西藏阿里地区神山冈仁波且(གངས་རིན་པོ་ཆེ་)附近;所以几乎每一年大家都可以看到南亚的湿婆崇拜者聚集于此,通过赞歌重现湿婆与雪山女神的故事。


《杜嘎女神》,尼泊尔


而原本作为南亚部分地区土神的杜嘎,在与雪山女神系统进行融合的过程中变成了解救众神于魔王之手的凶神。骑着狮子(或老虎)的女神靠着手持的无数武器,经过恶战终于打败了魔王摩醯湿(Mahishasura)。在那一刻,传统文本认为她是“梵”唯一的具象体,是众神之母。


《骑狮杜嘎女神》,15世纪,尼泊尔,藏于Rubin Art of Museum


而在佛教系统的菩萨中:文殊菩萨(འཇམ་དཔལ་དབྱངས་,Manjushri)身骑狮子,而观音菩萨有一独特的化身被称为“狮子吼观音”(Simhanada,སྤྱན་རས་གཟིགས་སེང་གེ་སྒྲ་ཆེན་)。文殊菩萨在藏区和密教中处于非常重要的地位,他常常被认为是完全开悟的佛陀化身。骑着狮子的文殊菩萨(འཇམ་དབྱངས་སྨྲ་བའི་སེང་གེ་)被认为是藏传佛教中冥想的主要对象(尤其是萨迦派和格鲁派)。


《骑狮文殊》,18世纪,藏于Asian Art Museum of San Francisco


《骑狮文殊》,17世纪,私人藏品


“在一座华丽的宫殿前,狮子吼观音坐在一头狮子背上的莲花上,(他)身体呈白色,略带笑容。右手伸到膝盖上方,左手握着一朵红莲的茎,花瓣在耳朵旁绽放;上面是洁白的智慧之剑”,14世纪的雅隆扎巴坚赞(ཡར་ལུང་གྲགས་པ་རྒྱལ་མཚན་)这样赞颂狮子吼观音。


《狮子吼观音》,藏于印度国家博物馆


《狮子吼观音》,19世纪,藏于Rubin Art of Museum


狮子吼观音信仰来源于佛教中的事部(Kriya Tantra;བྱ་བའི་རྒྱུད་),并由阿底峡大师和11世纪的藏区佛教大师曼洛追扎巴(མལ་བློ་གྲོས་གྲགས་པ་)正式传入西藏并将其文本规范化。狮子吼观音的主要作用是消除疾病与来自龙族(nagas;ཀླུ་རིགས་【关于南亚的龙族我将在之后的系列文章中说明】)的危害。一般在关于狮子吼观音的图像上方都会出现和龙族相关的龙族之王(Nagaraja,ཀླུ་རྒྱལ་)和龙树大师(Nagarjuna,ཀླུ་སྒྲུབ་);而下方则是被狮子吼观音降服的八部龙族。


左边的龙族之王和右边的龙树


八部龙族之王


护法神的狮子(一般都是雪狮)坐骑有着十足的本土特色,这是护法神们密教化或藏化的标志之一。其中白哈儿王(པེ་ཧར་རྒྱལ་པོ་),多吉勒巴(རྡོ་རྗེ་ལེགས་པ་)和长寿五姊妹(ཚེ་རིང་མཆེད་ལྔ་)中的祥寿女(བཀྲ་ཤིས་ཚེ་རིང་མ་)是这一类护法神的代表。


《事业白哈儿王》,17世纪,藏于Rubin Art of Museum


白哈儿王可以说是贯穿西藏政治与文化史的一位护法神。它最早被认为是北亚或者中亚(这个说法较为模糊)某个王国的君主或者是某个小型宗教的主神;随着赤松德赞(ཁྲི་སྲོང་ལྡེ་བཙན་)时期吐蕃帝国不断的扩张,文献显示这位护法神是被“俘虏”到藏区的。在被莲花生大士驯服后,成为了西藏第一座寺院桑耶寺的护法神。宁玛派将其作为伏藏的重要保护者并认为存在五种形式的白哈儿王,而常见的便是事业白哈儿王(ལས་ཀྱི་པེ་ཧར་རྒྱལ་པོ་),他骑着一头雪狮。


《五种白哈儿王》,19世纪,藏于纽约鲁宾博物馆


随着格鲁派的崛起,白哈儿王逐渐成为该教派的重要守护者。五世达赖喇嘛时期白哈儿王的格鲁派起源神话(也是乃琼寺的起源神话)开始变得普及。甘丹颇章政权将事业白哈儿王的世间化身乃琼护法神(གནས་ཆུང་ཆོས་སྐྱོང་)作为政府的主要神谕(通过降神来进行常规占卜的行为)护法神之一。


《多吉勒巴》,18世纪,藏于Rubin Art of Museum


“在发射白光的狮子上是多吉勒巴,有毒的呼吸,红色的头发和胡须向上飘动。右手握着金刚杵袭击敌人的头部,左手握住人心。穿着红色丝绸的披风,凶猛而愤怒地居住”(伏藏主久美多吉【གཏེར་བདག་གླིང་པ་འགྱུར་མེད་རྡོ་རྗེ་,1646-1714】)。出于和莲花生大士的约定,多吉勒巴从本土神灵转变为佛教的保护者,尤其保护宁玛派的修行者。多数宁玛派上师的自传中都会出现多吉勒巴化身瑜伽士帮助传主的情节。


《多吉勒巴》,18世纪,私人藏品


《长寿五姊妹》,19世纪,藏于Rubin Art of Museum

 

长寿五姊妹同样是由莲花生大士驯服的藏区本土神灵。这五位女神原本属于本土宗教中的“治愈神”(སྨན་འཁོར་)和山神系统,她们在藏区和尼泊尔的边界有着极高的声誉。在藏文文本中,米拉日巴和长寿五姊妹之间的三次相遇尤其精彩。这五姊妹分别是主神祥寿女(骑雪狮主寿命),翠颜女(མཐིང་གི་ཞལ་བཟང་མ་,骑野驴主智慧;珠穆朗玛峰的主神),贞慧女(མི་གཡོ་གླང་བཟང་མ་,骑虎主农业),冠咏女(ཅོད་པན་མགྲིན་བཟང་མ་,骑鹿主财富)和施仁女(གཏལ་ཀར་འགྲོ་བཟང་མ་,骑龙主牲畜)。


祥寿女


翠颜女


贞慧女


冠咏女


施仁女


为了检验米拉日巴修行的决心,五姊妹制造幻境来诱惑米拉日巴。见米拉日巴不为所动,五姊妹便向米拉日巴发誓保护噶举派并献出精华(以咒语的方式给予生命精华),三天后返回了天界。第二次相遇时,五姊妹从大师那里获得了大手印(ཕྱག་རྒྱ་ཆེན་པོ་)等教法。几个月后,第三次相遇时,五姊妹请求米拉日巴大师给予她们事业大手印教法(ལས་ཀྱི་ཕྱག་རྒྱ་ཆེན་པོ་)。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噶举派之后的许多修行传统都和长寿五姊妹相关。



《仿犀角噶举派神域》,18世纪,私人藏品


祥寿女


除了将狮子骑在身下,一些神灵呈现出了狮子的面孔。为了杀死恶修者Hiranyakashipu以保护恶修者信奉正法的儿子Prahlada,毗湿奴呈现出了他第四个化身狮身人Narasimha(这个故事非常有趣,建议大家去看看)。


《狮身人》,14世纪,藏于Rubin Art of Museum


而在藏区也有两位神灵具有狮子身:狮面佛母(Simhamukha,སེང་གདོང་མ་)和噶举派黑衣大黑天(བེར་ནག་ཅན་)的随从:狮面福田双亲(ཞིང་སྐྱོང་སེང་གདོང་ཡབ་ཡུམ་)。狮面佛母是一位冥想的女神。她在萨迦派,噶举派和宁玛派传统中都非常重要。一般认为她起源于密宗的胜乐金刚坛城(Chakrasamvara,བདེ་མཆོག་འཁོར་ལོ་),属于无上瑜伽密乘(Anuttarayoga tanra;བླ་ན་མེད་པའི་རྣལ་འབྱོར་གྱི་རྒྱུད་)的传统。宁玛派认为狮面佛母是莲花生大士的隐秘化身。

 

《狮面佛母》,19世纪,藏于Rubin Art of Museum


《狮面佛母》,1514年,背面写有正德皇帝名号:大庆法王,私人藏品


《狮面福田双亲》,Shechen Archives,倒立的猴子作为供奉



无论是何种猫科类动物,我们似乎都能感受到某种真切的内感,某种曾经存活于天地之间,而又不断流转于无常万千的恒心。嘶吼一声,不见其形,但闻其声,闻声处,菩提花开法音存。




山林峡谷间,火焰黑暗里,不动永安在。




作者介绍


索朗旺⻘

 独⽴撰稿⼈、研究助理、⻘年美术评论家


现就读于伦敦⼤学亚⾮学院历史和哲学学院,本科就读于中国⼈⺠⼤学历史学院,史哲双修。⻓期主持⼈⺠⼤学藏史研读班并在微博与公众号发表⽂章。⾃幼喜爱⽂史,⻓期坚持研读原始资料,学习了古希腊⽂、拉丁⽂、古希伯来语、 ⻄夏语、梵语,满语、蒙语和古藏⽂(作为学术研究性语⾔)。2017年,参加联合国教科⽂在俄罗斯组织的“关于史诗与⺠族-雅库特”专题会议。2018年,获得“⻘年美术评论家”称号,代表作品有《图像,⼀种⽣存修辞术——古典图像和城市图像分析》。2019年,参与了国家级项⽬——《⻄藏历史地图集》 译注的 《藏史纲要》全四册已定稿;曾参与《藏⽂辞海》的编写,并担任常务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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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索朗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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