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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大师”吹响了结集号

邱开冒 一丘万壑 2019-08-21


流浪大师沈巍的热点持续得比较长,是因为大家觉着营养汁液还没榨干,还有莫名的味道没咂摸透。放在社会大背景下,“大师”很耐嚼,簇拥者好像潜意识深处蛰伏的痒点被挠醒。网红、媒体蹭热点解痒,更产生了围观摩擦生热效应。


有历史感的看客,对当前的热点现象喜欢用《百年孤独》开头第一句话,“许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的时候,奥雷良诺·布恩迪亚上校一定会想起父亲带他去看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从未来回望现在,给当下的热点以历史的沧桑感。透支未来增值税,估量现在“捡漏”的价值。


许多年以后,我们回看流浪大师这一幕时,有没有听到集结号的声音隐约响起?


流浪生活,在农耕社会被视为畏途。脱离熟人亲情环境,进入陌生人社会,把自己交给未知的前景,只能出于无奈,而不是选择。


在剩余不多,甚至垃圾都稀少的前现代社会,流浪的生活方式就是乞讨了。在传统乞丐看,流浪者靠拾荒就能生活,简直是梦想中的大同世界了。在委内瑞拉,有营养残留的垃圾 都成稀缺资源了。



在金庸的武侠世界里,丐帮是个最接地气的江湖帮会。他们不像侠客那样天马行空,周旋于江湖恩仇,操心于武林技术产权,醉心于意识形态纠纷,还总有花不完金叶子。而丐帮却扎扎实实地按马斯洛需求层次步步高,先吃饱残羹剩饭再伸张江湖道义,进而操劳家国天下。


金庸笔下的丐帮,全盛时期在两宋。北宋时的乔峰,南宋时的洪七公、黄蓉是丐帮的巅峰。以后就逐渐衰落了,到了明清几乎就是三流配角了。

宋代工商发达,城市兴起,市井繁荣,间接带来了乞讨事业的兴旺。


丐帮是由陌生人组成的联合体,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吃饭,走到一起了。为共同利益组成的联合体就具备了市民社会自治雏形。


丐帮顶层由帮主、副帮主、传功长老、执法长老、掌棒龙头、掌钵龙头及其他长老构成,帮主有行政权、赦免权,执法长老有独立司法权,长老会议有立法权,组织架构跟美国差不多。帮众分属大仁、大义、大礼、大智、大信、大勇等分舵实行属地管理,有一定自治权。


两宋时期的丐帮是最早的自干五,爱国主义是主旋律。这可能一是因为乞丐不是赋税的承担者,二是因为游牧政权是个相对落后的文明,没有乞讨者的生存空间。


丐帮是先进中原王朝最边缘的既得利益集团,是成熟的农耕文明向商业文明转型过程的剩余产品的产物,是先进生产力剩余价值的维护者。


孟子曰: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有恒心者,惟士为能。丐帮是无恒产而有恒业,有恒业而有恒心者。身无长物却心忧天下,有士的弘毅感,也有点原始无产者先锋队的模样。


历史进入某个时代,不但动物不能成精,而且人也被蔬菜化栽在固定的地方,停止迁徙。有一款罪名给擅自流浪者量身定做——流窜犯,最轻也叫盲流。遭了荒灾被迫乞讨者,得有相应级别的介绍信才能奉“旨”要饭。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改开就是被讨饭逼出来的。安徽地方领导就对上摊牌:若要农民不出去讨饭就得默许包产到户。广东向上要政策:若要杜绝偷渡就得搞特区,对接市场经济那一套。


现在回望,改开确实伟大,但一点都不浪漫,低调得有点不好意思,动力就是吃饭,理想是吃好饭。



春雷响过后,神州饭辙宽。蔬菜人渐渐恢复动物性,树挪死、人挪活,单位不再是饭辙的垄断者了。


哈耶克念兹在兹的“自生自发秩序的扩展”在中国的表现就是饭辙的扩展。


在权力宏观调戏市场、微观调情欲望的特色时代,服务型饭辙的畸形繁荣使民间社会呈现丐帮式谋生谋利现象。


并不是每个自谋生路的人都能成为私营企业家或从业者,伴随着经济发展,很多的服务性饭辙满足着体制外社会人的生存。


有搞慈善服务群体,有呼吁正义、投身启蒙、热心维权群体,有提高法律服务的专业群体,有挖掘真相的媒体人和打假揭秘的专业群体,有兜售信念的五毛、自干五群体,有怼天怼地抵制这货那货的专职生气群群体。如同丐帮的大仁大勇各分舵。


这些搵食啖饭的行业有些是很体面的,比喻成宏观丐帮是否不妥?想一想,乔峰、洪七公、黄蓉的同事都过得很体面,活得很风光,也就释然了吧。


把五毛、自干五与启蒙、慈善的都归类到宏观丐帮,因为丐帮里也分净衣派、污衣派嘛,价值观对立,但不影响同型饭辙的搵食之道。


真实的丐帮也发展技艺,服务于日益成熟的市民社会。学者周德钧《乞丐的历史》记载:


北京的丐帮有“蓝杆子”、“黄杆子”两支。“黄杆子”系由破落贫困的八旗子弟所组成,是属于高级乞丐组成的组织;丐头则由王公贝勒来充任,相当于金庸小说当中的净衣派。而“蓝杆子”是由普通乞丐所组成的组织,首领从普通乞丐中选出,所以可看作金庸小说当中的污衣派。
无锡的丐帮有“流门”、“矗门”两支派系,“流门’是由拥有医、卜、星、相、地理、书、画、棋、说书、弹词、铎、募化、花鼓、唱莲花等技能在内的“乞丐”所组成;而“矗门”又分东行、西行两类。而江湖上有“三十门大矗,七十二小矗”之说,大抵也是一些江湖技艺和贱役苦力乞食的乞丐所组成。


金庸笔下的丐帮洋溢着浓烈的爱国和民族主义热情,用前几年网络上流行的林语堂的话就是:中国有一类人,身处社会最底层,权利受着侵害,却有着统治阶级的思想,这在动物界也是找不到的。其实,这只是丐帮的合法性外衣,骨子里有保护乞讨饭辙基本盘面的利益考虑。


当下各型丐帮也当如是观。


沈“大师”是自主流浪者,只能算丐帮群体里的最边缘者,连一袋弟子都算不上。但几段谈吐清楚的言论就突然走红,引发热点和围观,是触动了丐帮群体的集体无意识。


沈“大师”无意中吹响流浪集结号,丐帮群体在向他聚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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