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 | 了解这六大财团，才能看透莫迪治下的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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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尼哈里卡·曼达纳  纽利·珀内尔

编译 | 段雅蓉 宋子扬

审核 | 陈安澜 王若桐

编辑 | 陈欣雨 江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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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与中国不同，印度私有财阀在能源、纺织、石油化工、基础设施建设等领域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些财阀的主体部分往往是家族式企业，产业布局近些年还扩张到通讯、互联网、绿色能源等多个新兴领域。在这些新兴产业中，大财阀往往肆意利用垄断地位，通过资本和规模优势打压新兴企业。自莫迪执政以来，印度政府鼓励私人财阀承办国家项目，印度财阀在这期间，既是推动印度经济和工业化发展的重要动力，也成为了市场经济的破坏者。大财阀的过度膨胀破坏了市场的活力，寡头垄断也导致中小企业被挤出市场，资本和资源日益集中在少数几个巨型集团之中。这也成为了印度经济发展的隐患，一旦少数几个巨型集团出现问题，国家经济很可能陷入经济动荡。尽管莫迪政府表示不同韩国的财阀发展模式，印度旨在建立一个公平开放的市场。但是由于资金、技术和规模优势，政府项目往往还是会选择私有财阀。印度发展究竟何去何从？莫迪政府有何选择？印度巨型集团的扩张会给中国企业带来什么影响？南亚研究小组特编译此文，供各位读者批判参考。

2022年，拥有155年历史的塔塔集团接管原国有印度航空公司。图为孟买贾特拉帕蒂·希瓦吉（Chhatrapati Shivaji Maharaj）国际机场的印度航空公司飞机。图源：FRANCIS MASCARENHAS/路透社。印度总理莫迪曾表示：这是印度的十年。这一自信很大程度上来自印度少数几家大型企业集团。包括由亚洲最富有的两位大亨掌舵的信实工业（Reliance Industries）和阿达尼集团（Adani Group）在内的这些大型企业集团，与莫迪政府的优先事项越来越契合。大型企业集团能筹集巨额资金，拥有应对印度错综复杂的官僚体系所需的经验和政治联系。它们利用政府补贴和私有化计划，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速度推进项目。例如，阿达尼集团正在孟买建造新机场。该机场由已故伊拉克裔英国建筑师扎哈·哈迪德创立的公司设计，以莲花为造型，后被阿达尼集团接手。该机场预计于2024年开始投入使用，连接高铁，每年可以运输9000万旅客，仅次于2022年全球最繁忙的机场——美国亚特兰大（Atlanta International airport）机场。信实工业是一家集石化、纺织和零售于一体的大型企业集团。在耗资450亿美元建设电信网络后，目前信实工业正在建造生产太阳能电池板和储能电池的工厂，力图将印度打造成中国的可靠替代品。信实工业承诺，未来15年投入750亿美元发展绿色能源。2022年，拥有155年历史的塔塔集团接管原国有的印度航空公司。近日，塔塔集团订购了470架新飞机，创下航空史上规模最大的订单之一的纪录。塔塔集团的业务涉足盐业、钢铁业和软件业，还于2008年收购英国汽车制造商捷豹路虎。目前，该集团正大力推进电动汽车、军用运输飞机、智能手机和电信硬件的生产，计划在未来五年内在印投资900亿美元。如今，六家大型企业集团控制或占有印度25%港口吞吐量、45%水泥产量、三分之一钢铁产量，近六成电信订阅，超过45%煤炭进口。印度经济监测中心（Center for Monitoring Indian Economy）分析显示，自2014年以来，印度私营企业的投资提案四分之一来自这些企业。印度经济监测中心的董事总经理马赫什·维亚斯（Mahesh Vyas）表示：“这不是一个企业家彼此竞争、创造伟业的时代，而是实现伟大集中化的时代。”这一现象对印度而言是否有益，尤其是在印度与中国竞争的过程中？好坏皆有可能。大型企业集团能引领大规模突破性的项目，但产业集中度提高或将扼杀竞争。在没有广泛私人投资的情况下，印度发展可能变得脆弱。前印央行副行长维拉尔·阿恰里亚（Viral Achary）表示：“这些大型企业集团现在不仅取代了大型国有企业，还以伤害其他私营公司的利益为代价进行扩张。”

阿达尼集团计划重建达拉维（Dharavi，印度孟买最大的贫民窟）。图源：华尔街日报

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近期研究表明，2015年以来，大型企业集团迅速增加其市场份额，因此在商品、服务的价格方面拥有更大的权力。研究显示，在一些由这些集团主导的行业，如水泥行业，价格上涨速度超过了成本的上涨速度。印度理工学院德里分校公共政策学院的助理教授罗希特·钱德拉（Rohit Chandra）表示，“在已由大型企业集团主导的行业，仅有大型企业集团自身能取得成功。人们对进入这些领域不抱希望。”截至2022年12月的10年间，印6家大型企业集团市值平均增长了386％，超整个印度市场增长率的两倍。信实集团领导人穆克什·安巴尼（Mukesh Ambani）于2022年再次成为亚洲首富。2018年，美国流行天后碧昂丝在安巴尼女儿的婚礼庆典上表演。阿达尼集团董事长高塔姆·阿达尼是亚洲最富有的人之一，尽管他的净资产今年大幅缩水。2023年阿达尼集团危机导致的动荡局势充分说明了依赖一小部分大型企业集团的危险性。2023年1月，美国做空机构兴登堡研究公司指控阿达尼集团在能源和基础设施业务上涉嫌操纵股票、会计欺诈，该企业市值因此蒸发数百亿美元。阿达尼集团通过偿还债务以安抚投资者，但收效甚微，这场危机给其未来的扩张蒙上了阴影。法国道达尔能源公司（TotalEnergies）暂停了与阿达尼合作生产环保绿氢的计划，并表示阿达尼集团2月“有其他事情需要担心”。阿达尼集团否认了涉嫌欺诈或操纵股票的指控，并表示其仍在扩张，包括计划重建孟买贫民窟达拉维。该贫民窟曾在2008年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中出现。分析人士将这些大型集团企业称为“国家龙头企业（national champions）”，该词汇也被用于形容中国国有企业和韩国财阀。在国家的支持和协调下，韩国财阀帮助国家实现工业化、成为出口强国。纽约大学经济学家、名誉教授努里尔·鲁比尼（Nouriel Roubini）表示，印度模式正在成为国家龙头战略的一种变体。印韩的区别在于韩国财阀由政府支持，具有国际竞争力，而印度企业主要为国内巨头。莫迪政府表示，印度并不效仿韩国财阀模式。印商工部长皮尤什·戈亚尔（Piyush Goyal）表示，“我不知道韩国是否给予财阀特殊待遇。但在印度，每个人都在同等条件下竞争。”他还称，大型企业集团的优势来自于其历史积累、人才资源和管理才能。“但除此之外，我们所有的项目都通过透明的招标机制进行，每个人都必须参与竞争才能赢得项目。”莫迪的支持者表示，印政府正在寻求与整个私营部门合作，而非特定企业，并表示莫迪政府的政策已吸引包括苹果在内的跨国企业，这些跨国企业正寻求在中国以外实现供应链多样化。同时，莫迪政府的政策也催化了适合初创企业的生态系统。莫迪6月20日访美或将加强美印间国防和经济联系。《印度快报》编辑、作者哈里什·达莫达兰（Harish Damodaran）用“集团资本主义”（conglomerate capitalism）描述印度的企业格局。虽然印度政府通常不指示企业进行特定的投资，但由于莫迪领导下的政治权力集中导致了对这些集团企业有利的转变。达莫达兰表示，大型集团企业发现，相较于莫迪及其领导的政府崛起之前错综复杂的地方政治网络，与单一的权力中心打交道更容易，因此将其战略与莫迪政府的目标保持一致。长期以来，阿达尼集团与莫迪政府保持密切关系，在过去十年间成为印度重要的基础设施建设者。阿达尼的工业集团是印度最大的私营港口运营商，控制一系列海港、码头。该集团正在修建高速公路、输电线和天然气供应网络，并对之前由国有企业运营的机场进行现代化改造。阿达尼集团发言人表示，该集团已经创造了一个成功的基础设施发展模板，囊括2万家供应商公司。印度这样的大国并不依赖于任何一个集团或一小部分企业。信实工业发言人表示，该集团拥有实施大型项目的专业技术，有益于印度发展，如在莫迪家乡古吉拉特邦建造世界最大的炼油厂。信实工业高层人士表示，并没有得到莫迪政府的特殊待遇，但莫迪政府的发展目标和信实工业主席安巴尼的目标部分重叠。信实工业发言人表示：“信实一直坚信为国家工作，对印度有益，也对信实有益。”

2021年印度古吉拉特邦贾姆纳加尔市，信实工业石油炼油厂附近的一个建筑工地。图源：彭博社

信实工业的电信业务展示了财力雄厚的大型集团企业所能实现的成果，以及潜在的风险。2010年，莫迪还未成为总理时，印度是全球平均数据价格最高的国家之一。当时，印度主要电信提供商巴蒂电信（Bharti Airtel）和沃达丰集团（Vodafone Group）大多专注于3G业务。信实工业开始建造印度首个4G移动网络，这是信实主要业务的一次重大转变。2016年，莫迪当选为印总理两年后，信实工业推出电信公司：Jio。信实工业在报纸头版刊登了带有其logo的广告，下方是莫迪的照片。广告写道：“致力于印度和12亿印度人。”批评人士指责其不当使用莫迪形象，总理办公室表示未授权信实Jio使用莫迪照片后，信实Jio公开道歉。最初，信实Jio提供免费语音通话和短信服务。用户首次使用可获得六个月免费无限互联网数据，之后仅需要支付行业平均价格的四分之一的费用。这一行动引发了一场数据狂欢，数亿人首次上网，也导致其与竞争对手打起价格战，许多企业因此破产，竞争市场因此崩溃。信实Jio的订阅用户增长迅速，目前已达4.3亿，成为行业领导者。信实Jio吸引了来自脸书母公司Meta Platforms、Alphabet旗下的谷歌和其他投资者数十亿美元投资。随着价格战的持续，信实Jio的竞争对手（它们也面临其他监管和司法阻碍）警告称，不可持续的低价竞争将使负债累累的行业陷入危机。2021年，印政府不得不推出一系列救助计划，暂时冻结了企业应向印度支付的无线使用费用和其他措施。信实工业正在进一步扩张。2022年，信实工业向5G投资110亿美元，超过其他任何运营商；还通过电子商务平台JioMart进军零售业，与亚马逊（Amazon.com）和沃尔玛（Walmart）旗下的Flipkart展开竞争。然而，印小型企业反对JioMart，这些小企业长期控制着从制造商到街区商店的肥皂和包装小吃等商品的分销。分销商联合会主席达耶什·帕蒂尔（Dhairyashil Patil）表示，JioMart开始以低于中间商成本的价格向便利店销售产品，约50万中间商因此迅速失去业务。

（信实集团正在通过电子商务平台JioMart进军零售业。图源：路透社）

帕蒂尔表示，JioMart的做法是创造垄断。通过提供大额折扣，将竞争对手赶出市场，然后主导市场。虽然通过抗议和与制造商谈判，商品价格已经稳定，但分销商们仍在监控JioMart。信实工业发言人表示，JioMart致力于造福消费者。过去十年，印度其他行业也出现了能执行大型项目的企业数量减少的情况。许多企业负债过多，最终破产，或被主要巨头收购。阿达尼集团以获得政府合同和特许权闻名。2018年，印政府决定将六个印度机场的运营私有化，没有管理机场经验的阿达尼集团凭最高竞标金额获得了运营权。随后，阿达尼集团还接管孟买机场，成为印度最大的私营机场运营商之一。机场业务的首席执行官阿伦·班萨尔（Arun Bansal）最近表示: “我们的战略很简单——创造规模。”作者简介：尼哈里卡·曼达纳 (Niharika Mandhana) ，《华尔街日报》东南亚分社社长；纽利·珀内尔 (Newley Purnell) ，《华尔街日报》香港记者，曾在新德里工作。本文编译自THE WALL STREET JOURNAL 网站2023年6月21日文章，原标题为Modi’s Vision for India Rests On Six Giant Companies，原网址为：https://www.wsj.com/amp/articles/modi-india-economy-reliance-industries-adani-group-tata-d2c4f89e

本期编辑：陈欣雨 江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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