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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务正业”的博士后,揭开南极真面目
作者:牧龙闲人
在南极,一望无际的白色冰原中,矗立着一座北斗观测站。
这座观测站很小,却是北斗卫星导航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大幅提升了北斗卫星的全球定轨精度。
守在这座观测站旁边的人,叫李航。
● 李航与卫星观测站
作为中国极地研究中心博士后,他远离祖国和家人,驻守在这片白色的荒漠里,负责观测站的运行与维护等工作。
比寒冷更可怕的,是与世隔绝的孤独。
700多个日日夜夜,工作之余,他拍下了10万张高清照片,将神秘梦幻的南极展示给全世界。
他的作品多次被美国宇航局收录,并在英国格林威治皇家天文台展出。
或许你的手机里,就曾保存过他拍摄的图片:
莽莽冰原之上,繁星汇作银河,由宇宙深处而来;
闪烁的星火,在天空中划出明亮的星轨;
绿色的极光从天顶倾泻而下,将漫天的星辰全部吞噬;
潮汐和狂风,在海冰上形成一道“冰封之门”;
极昼里永不落下的太阳,在触到地平线的刹那重新升起……
他说:“我跋涉在广袤无垠的冰原上,站在深邃绚烂的星空和极光下,自然的力量一次又一次震撼着我的心灵,让我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
在这片远离人间烟火的冰封大陆上,他用手中的镜头,与孤独达成了和解。
地球上最寒冷的地方在哪儿?
答案一定是南极。
这片14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被称为“暴风雪的故乡”,有98%的地方都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冰层平均厚度约2000米,最低气温可达零下94.7℃。
李航第一次来到南极,是在2014年。
那时他23岁,以武汉大学大地测量学博士生的身份,跟随中国第31次南极科考队,参加南极科考。
他们乘坐“雪龙”号破冰船,从长江出海口出发,穿越炎热的赤道、跨过魔鬼西风带,历经1万多海里、30多天的艰苦航程,最终抵达了南极中山站。
漫长的海上旅途,留给他最深的印象,就是永不停息摇摆着的船体、以及舱外无边无际的海水。
所以,当他头昏脑涨地看到远方出现第一座冰山时,内心无比兴奋。
“看到中山站的心情,就像看到了世界尽头的家。”
然而,南极比他预想的要危险得多。
极端恶劣的气候条件,给他们的户外工作带来了难以预料的困难和凶险。
这里的风很大,昼夜呼啸,有着“杀人风”之称。
李航遇到过的最大风速,是每秒40米。
什么概念呢?
换算成风级,已经达到了恐怖的13级。
呼啸的狂风夹杂着冰雪,将天与地化作白茫茫的一片,肆无忌惮地摧毁房屋、推倒通讯塔、卷走车辆,更能轻而易举地夺走人的生命。
日本就曾有一位科考队员,被暴风雪吹得卡在冰柱中失去了生命。
“南极的冷不一定会冻死人,但南极的风一定能杀死人!”这句话也在科考队间广为流传。
此外,队员们外出时,也要时刻警惕脚下的海冰裂隙。
广阔的冰面看似平静,底下却是暗流涌动的海水,巨大的海流力量,常常将厚重的冰面撕扯出一道道狭长的缝隙。
这些缝隙隐蔽性极强,一场新雪便能将其掩盖,很难被发现。
人和车辆一旦陷落其中,便如坠入万丈深渊,瞬间被黑暗冰冷的海水吞噬,从此永远消失。
“每次外出海冰探路,就像工兵进入危险的雷区。”
怕吗?
起初害怕,但时间一长,一切也就慢慢习惯了。
零下几十度的低温,对仪器设备也有着严峻的考验。
一次,中山站的户外供水管道,因热力系统故障而结冰,整个站区的供排水都中断了。
他们在风雪和黑暗中,打着手电筒钻进冰冷的管道底部,将管道里的冰砸碎、取出。
低温下的冰坨非常坚硬,并且冻结的速度很快,这边砸着、那边又冻上了。
要是除冰的速度赶不上结冰的速度,管道很可能会彻底报废。
他们争分夺秒,累得近乎虚脱,最终完成了抢修。
还有一次,站区一公里外的通信设备,在暴风雪中出现了故障。
李航顶着风雪前去排查维修。
一公里的路程,他蹚着齐膝深的积雪,走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到达,又花了一整天才将设备修好。
“常规条件下一个小时能解决的问题,在南极的极端环境下,可能需要耗费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时间。”
由于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他的手套被彻底冻透了。
他疯了一般地往回跑,一边跑一边祈祷,千万别让截肢的悲剧在自己身上发生。
虽然条件艰苦,但李航从未想过离开。
从2014年至今,他先后三次参加南极科考,累计在南极驻守700多天,有3个春节都是在南极的冰天雪地里度过。
同时,他也积累了丰富的极地科考经验,成了科考队里的老资格、老前辈。
他对此充满自豪:
“我们跨越的每一条冰川、走过的每一步足迹,很有可能是人类在这颗星球上的第一次到达。我们用自己的一小步,填补着人类探索史的空白。”
艰险之余,李航也见识到了许多世间罕有的奇妙场景。
南极有极昼和极夜,极昼时,太阳几个月不落山,天始终是亮的。
而到了极夜,太阳又连续几个月不升起,将一切都浸泡在无尽的寒冷与黑暗中。
长久的黑暗,很容易让人产生暴躁、孤独、抑郁等情绪。
为了对抗这些负面情绪,李航每天忙完工作,便拿起相机,开始追寻拍摄绝美的星空和绚烂的极光。
据李航介绍,当宇宙中的高能粒子流闯入地球大气层,在磁场的作用下偏转到南北极,与大气中的原子和分子发生碰撞,就会激发出肉眼可见的极光。
由于粒子种类不尽相同、碰撞时高度各异,极光也就呈现了不同的姿态和色彩。
绿色、红色、紫色,条状、片状、拱状,各种各样的极光李航都见过。
为了找到合适的构图、拍到最美的极光,李航扛着相机和三脚架,在无数个夜晚翻山越岭。
有时为了等待极光爆发,一熬就是一个通宵。
一张张绝美照片的背后,是无数的汗水和心血,有时甚至会冒着生命危险。
一次夜里外出拍摄,由于那片区域李航白天去过很多次,便自信地没有带导航设备。
没想到,他在夜晚的寒风中迷失了方向,走了几个小时都没有找到正确的路。
他的身体被冻僵,心态也几乎崩溃,所幸,在手电电量即将耗尽的时候,远远看到了站区的微光。
“仿佛迷途的船只看到了海岸的灯塔。”
那一刻,他的心里只有四个字:劫后余生。
另一次,他去拍摄黄昏时的冰山,不料海水突然涨潮,冲垮了来时的路。
潮水和碎冰来势汹汹,他蹚着冰冷的海水,冒险在冰块与裂隙间穿行,提心吊胆地往回走。
“那应该是我在南极经历过最惊险的一幕,脚下就是错乱的海流,谁也不知道下一脚会不会栽进冰冷的海底。”
一次次为了拍摄而冒险,李航的做法,在周围一些人眼中有些“不务正业”。
但李航态度坚定。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摄影成了他在南极记录生活与排解孤独的方式,而五光十色的极光,是南极对每一位驻守人员最慷慨的馈赠。
“我觉得自己是个特别幸运的人,神秘的南极大陆,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抵达,我却能屡次在这里生活和工作。”
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因各种原因,一生都不会到达南极,但正因有了李航的一次次冒险,让人们得以见识南极的震撼景色,得以知晓在我们生活的星球上,还有这样一片美好的净土。
除了极光和星空、冰川和雪原,李航的镜头下也有许多南极土生土长的野生动物。
有三五成群的阿德利企鹅,摇摆着身体朝他靠拢过来,它们天性活泼、动作滑稽,常常以南极主人的身份,迎接每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有新生的威德尔海豹,依偎在母亲身旁晒太阳,它们格外肥胖可爱,慵懒地躺在海冰上,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也有庞大的鲸鱼,从浮冰区冒出来换气,它们抬起壮硕的尾巴,重重砸在海面上,掀起巨大的浪花……
这些冰雪中顽强生长的生命,让南极成为了一座巨大的野生动物园。
不过,李航从来不会主动接近这些动物,会与它们刻意保持距离。
在他看来,人类在南极终究只是短暂的过客,而这些生命,却早已在此生存了千百万年,在异常艰苦的环境中繁衍生息。
他说:“在这片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我和一群野生动物相互陪伴。我们彼此间充满了好奇,却也保持着风度、维持着距离。”
李航从南极拍回的照片,得到了国内外许多机构的重视。
他的作品被美国国家宇航局、英国格林威治皇家天文台收录,被国际权威学术期刊《自然》《科学》刊载,还获得过全国延时摄影展金奖。
他多次受邀到北京、上海、芬兰等地进行科普讲座,并作为青年代表,到CCTV讲解南极科考知识。
当有人问:南极离我们那么遥远,研究南极有什么用?
他说,“南极是全球气候环境变化的指示器,它对全球气候环境变化的反馈,比其他地区更优先、更剧烈。当前发生在它身上的每一项变化,都是对不久后未来世界的预言。”
正如科考界广泛流传的说法:研究南极不亚于太空探索,关乎人类命运的走向。
这也是一批批科考队员前仆后继、克服艰难险阻探索南极的意义。
从第一次踏上南极、邂逅巨大的冰山,到如今能在南极独当一面,李航经受住了恶劣环境的磨炼和洗礼。
他用手中的镜头,战胜着孤独和黑暗,同时也告诉人们,在地球的最南端、在那个千里冰封的世界尽头,有着同样精彩的生命和奇迹。
难得一见的极地影像
豆瓣评分8.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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