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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变了样,不再像我从前我认识的校园......

新加坡眼 2021-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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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的人文环境和生活氛围从此改变升学的竞争将建立在一个不对等的平台上

引言


1972 年 12 月 26 日清晨,作者一早就背着简单行囊到了国防部中央人力局报到。从此开始了两年零六个月国民服役生涯。

两个铁盒里的情书


我向来不喜欢鸡精的味道,只有一种精神上的鸡精我从不抗拒,那就是情书。三天两头,排上士长(即副排长)都会当起情书使者,抱来一叠书信到宿舍分发。这时,整排士兵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每当上士长念完一个收信人的名字,现场都报以一阵欢呼。直到全部信派完,上士长拍拍双手,确定一些人今晚将失眠后,大家才陆续散去。收不到信的有多失望,我不说大家也明白。
1973年,作者在巴西立洛阳军营接受军训。图源:李宁强
收到信的都各自找僻静角落去读信。从他们看信的神情,那种眼角和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完全可以断定读的是爱人的情书。有些情书还夹带佳人照片,当照片一公开,大家抢着看,宿舍里乐成一片,军训的辛苦暂时抛诸脑后。因为有了情书这味独门秘方,很多人精神上有了依偎。
读了信,有人整晚都在吹口哨;有人一边擦军靴,一边哼着《美丽的星期天》。当年华校生最常唱的三首歌是:《海鸥》《我家在那里》和《风从那里来》。十多岁的小伙子感情最直接,这种青春的呼声也最动人,这就是军中生活最快乐的时刻了。
“Lights off ! ”外头突然传来上士长大喝一声,一时间,弦歌皆止,灯火尽暗,顷刻间又回到现实。
1973年,作者在德光岛作露营训练。图源:李宁强
要感谢情书,是它陪我走过这段艰苦的人生历程。永远不能忘记等待上士长念出名字的焦急心情、无法忘怀躲在被窝里偷写情书的刺激。无数的一来一往,收到的情信厚厚一叠,回家时就急忙锁在我的宝箱里。而我被窝里的杰作也已悄悄装满另一个空间的另一个铁盒。〔附录〕1980 年 11 月 8 日,这两叠情书终于见了面,成了一种珍贵的见证。我不知道,如果情书换成是 SMS、Email、WhatsApp,还会如此珍贵吗?

全听妳的


新兵训练还未结业,高中会考成绩公布了。

当时抱着“一入军门万事休”,成绩考得如何变得不是很重要。拿到不错的成绩,也没多大喜悦。一群穿着军装的阿兵哥盘踞在学校办公室门口,一股汗臭味似乎和这书香环境格格不入。顾不了这许多,大家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今后打算,女同学年中就可以报名上大学,男同学也可以申请保留学位。一时间学系名称在空中飘扬,笑声叫声在耳际嗡嗡作响。
作者报考了南洋大学。这是录取通知书,发于1973年。图源:李宁强
读大学的念头从未在脑里掠过,投入社会赚钱养家才是心里早已确定的方向。心下寻思,反正还有两年多,不必想得太远。就在落寞之际,(女朋友)清脆的声音又响起了。
说来也巧,两人成绩竟一模一样,互相道贺一番后,话题还是离不开报读大学。当我说出心里打算后,她静默了好一会。没观察她脸上神情,我想的都是自己,读不读大学似乎与她一丝关系也没有。
空气僵住了,她终于低声说了一句:“全听你的。”
我完全没体会这话中含意。
“你不读,我也不读。”她又补了一句。
大概她是一路哭着回家的,但我却不知道。在回营的车上,我才惊觉自己自私,全没考虑她心中感受。想着该如何弥补,当晚就失眠了。营房外虫鸣不尽,声声钻入心里,挥也挥不去。
又到周末见面时间,正想解释,她已把一叠入学申请表格推到我面前。表格栏目几乎都填好了,只留下报读科系和签名等我决定。几天前的承诺竟然这样快推翻,我正为她先斩后奏的举动有些不快时,她又递给我一封信:“你看信吧!我觉得我们都不应该放弃这样的机会。”她眼角淌着泪光。我心头冰封的积雪完全融化。其实,我不必看信,也无须再听解释,我已无条件同意她的安排。庆幸她没全听我的。
人生抉择,往往一念之间。

上天的安排


一切像是早已安排好。1974 年,我被选入《国锋报》当记者兼编辑,这是国防部出版的一份月刊。我得以暂时换下戎装,每天穿便装到植物园对面的国防部上班。这里距离新加坡大学武吉知马校园很近,只要沿着植物园走一段不到两公里的幽静小路,就可直达新大校园。

1974年《国锋报》封面。图源:李宁强
1974 年中,她在新大开始第二年商业行政管理课程。自然的,她下课我下班,大家会在校园附近车站会面,有时也选择植物园,这个会面的中途站环境幽美、空气宜人。有美景相陪,感觉更为愉悦。这是事先无法安排的机缘巧合,让我有更多机会听到那清脆笑声,而且越来越靠近。
新大校园当时一逢豪雨就积水,这种例常的见面就会受到阻挠。没有手机联系的年代更需要默契,如果水退有望,就等;如果雨下不止,大家就各自为政,从来没发生误会。
作者在《国锋报》撰写的报道。图源:李宁强
见面是必要的,一个人有时会想太多,能有另一个人商量激励,走错方向的机率肯定会减低。那时谈得最多的是金钱问题,她的家境比我好一些,但也面对赚钱养家的压力。
当南大为我保留政行系学额后,我就开始把服役所得的微薄酬劳储蓄下来。很多成绩不错的人没上大学,原因就在钱。你根本没法寄望家里或任何人资助你上大学,唯一办法就是靠自己。有了方向、有了计划,心就定了,一切都朝向一个目标迈进。几十年过去了,当年上班上课的地点已变得那么生疏,校园淹水的现象好像也没了。我们依然会到植物园,不再谈钱的问题,只是吹吹风,看看花草,那就是最大的快乐了。

南大变了样


1975 年 5 月,国民服役期满,我离开《国锋报》。一个多月後,我来到南洋大学报到,课还没上就遭遇南大一场翻天覆地的大改革。美丽的云南园、恬静的南大湖,似乎变了样,暗里有一股凝重的不安,没人能确实说出当时心情。

作者在《国锋报》撰写的报道文章,当时署名“音涛”。图源:李宁强。
当时作者可能没想到,这位军官学员何光平后来成了新加坡著名企业家、悦榕控股创始人、执行主席,也是新加坡管理大学(SMU)主席。何家一门才俊,何光平的父亲是新加坡外交官、企业家何日华,母亲则是知名作家李廉凤。何光平的妻子张齐娥也是名人,曾任新加坡国会官委议员、中华总商会董事等职。
腾冲玛御谷悦榕庄酒店。图源:悦榕庄官网
从这一年开始,普通学位课程不再分学系,只分文、理、商三大学院,也不再设学分制。换句话说,我两年半前所选的政行系已经作废,一切必须重新来过。最大的改变还是教学媒介语,除了中国语文及中国历史,一切科目都改以英文教学,南大再也不是一间华文大学。学生来源也起变化,约四份之一学生来自英校。校园的人文环境和生活氛围从此改变,升学的竞争将建立在一个不对等的平台上。
1975年,作者在南洋大学学生楼前留影,背景是女生宿舍。图源:李宁强
此刻的南大抱着培养通才而非专才的方向,除只设三院,也在第一年强制学生选修一个外院学科。这等于说,十二年来之乎者也的文科生突然要和理科生竞争,存亡率有多少,不难想象。有些学生因此遭了殃,外院科目不及格,一年后就离开学校。至今想来,强迫选修外院科目实在太不人道。
当时,一切乱糟糟,大家都很彷徨。因为要重新选科,只好到处听课,深怕一失足就成千古恨。我采用递减法,把最不想读也最不可能读好的科目筛选出来,中国语言文学与中国历史因为是华文课程,不选对不起自己;大众传播是新办科目,很多内容自己已有涉猎,这科实用价值很大,非选不可;外院科目选了理学院的环境学,过去中学修过生物,正好派上用场。
科目选好了,我人生最快乐、最美丽的时光就要开始了。
- 待续 -

李宁强,祖籍福建金门,是一手拿笔,一手持相机的文图创作人。
他成长于五、六十年代新加坡乡村,受教于传统华校中小学及末代南洋大学,投身于电视新闻编辑与电视剧制作。2008 年退出五光十色的传媒界,自学摄影,开拓摄影结合文学的创作道路。著有三本摄影文集、一本散文集、一本诗集,并参与三本诗歌合集。坚持,是创作的原则;分享,是最终的目的。
通过摄影,李宁强把一切负面的想法和郁闷尽情倾泄。每天高高兴兴出门,去见识新天地、去体会新发现。坚持做每件事,就算摸索也要闯出一道门路。通过摄影,让他慢慢悟出一些道理,从而找到一些正面的能量。
2015年创作《说从头》,停笔在离开电视台后,没想这才是真正精彩的开始,像自学摄影、文图创作、停笔四十年再续文字缘、重新写诗、出版五本书和历经七十八年找回金门祖居的寻根之旅,都在这时发生,这促使李宁强决定写《回甘》,算是《说从头》续篇。继续记录个人回忆,当成一种经验分享,分析过去对错、坚持不放弃、提醒和鼓励自己。《说从头》像是在心情亢奋中喝下一杯百味杂陈的茶,而《回甘》却是气定神闲喝着一杯苦茶,入口苦涩,慢慢甘甜。
《回甘》沿袭《说从头》写法,单篇独立却互有关联,每一篇都有画面,配文照片更是大幅度增加。为了不脱节和方便阅读,以感情为重点,保留了《说从头》部份篇章,并增加一些后续内容。全书分前辑《回》,后辑《甘》,图片以黑白和彩色区分。请读者共品这杯余香袅袅的人生茶,诚意推荐《金门寻根记》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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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李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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