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律师996自救指南 | 业务菜

闲话：

996的言论一出来，主流形势分为两片，一片声讨，一片比惨。

考虑到我妈作为菜园累计留言最多打赏最多的用户，而她压根不会关注马老师说了些什么，所以在说事之前，先和我妈解释下996是啥。

996，是对一种加班状态的统称，早9点到晚9点，一周工作6天（妈妈我没有），并且这种加班不是偶发的，是长年累月的，不是计算加班工资的，是无偿奉献的。概括起来，就是雇主/单位对员工劳动能力的长期耍流氓行为。

最近这事火起来，是马云（就是您手机上买东西那个淘宝的老板）在交流年轻人成长时说，“能够996是一种巨大的福气，很多公司、很多人想996都没有机会。年轻的时候不996，什么时候可以996，一辈子没有996，你觉得你就很骄傲了？”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一件事，连正确性和必要性与否都没谈好，就开始扯年轻时不干几时干。按这个说法，一辈子没加过个班，人生还不能随便骄傲了？

今天的重点不是批评996，声讨已经很多。摩羯座作为工作爱好者，对于理性的、必要的加班从不拒绝。但作为一名律师，重点是受托事项的做好做精，而不是向客户演绎我今晚又到10点12点。活不好，就算你告诉客户，有没见过凌晨3点的广州，别人也只会想，凌晨3点就做出这水准，该换律师了。

闲话到此，本文着重聊聊，作为一名青年律师，今晚加班，你该怎么办？

有人调侃，律师不需要加班，因为根本不存在下班。说法是夸张了些，但对于律师，加班确实是家常便饭。行外人对律师职业最大的误解，恐怕就是“律师是个自由的职业”。

其实，律师是个形式自由实质不自由的职业，它对你工作的场域没有要求，客户不会在乎这份合同是在咖啡馆里、在卧室床上或坐马桶上写出来的，但他在乎，你什么时候可以发出这份合同。时间节点、时限要求，是律师经常需要加班的导火索。

你可能注意到了，我说的是导火索，而不是原因。事实上，时间再赶，也不必然意味着你需要加班。比如，你有高效的工作习惯，可以在正常工作时间内完成事项；或者你身处高度协同合作的团队或平台，紧要事项可以调配同伴协助推进。以上都不行的情况下，才需要你黑着眼眶熬着夜。

还有一种情形是，项目工作并不多，也不赶，但对于事务所或所处团队而言，加班是一种文化，这就是被很多青年律师所诟病的，有事没事，人都得坐在那。这种情形，准备说不是加班，算“磨洋工”更合适一些。

于是，在你今晚要加班前，我们先分析，你为什么要加班。

一、先别忙着干活，你加班的原因是？

据说，面试中最经常被问到的十大问题之一是，你对加班的看法。用人单位希望听到的回答中，既要包含你愿意接受加班，又要包含你意识到应该提高效率。

我不这么看。加班从来不是员工单方面的事情，而是多种因素化合的综合场景。加班也不和专注敬业直接划等号，那些虚假奋斗，除了感动自己和消耗生命，没有任何意义。

在非诉律师的日常里，常见的加班原因有以下几种：

（一）因时间节点的紧迫

受限于时间节点而要加快工作进度，最典型的就是回复监管部门的反馈意见。对于上市、并购重组、定增等非诉业务，法律意见书会和其他申报材料一并报送监管部门审核。监管部门对申请材料提出反馈意见，并要求在特定的时间内，比如10个工作日内，做出回复，提交补充法律意见书。

看上去有10个工作日，但还得考虑预留出合伙人审阅修改、事务所内审、申请签字盖章等流程的时间。加之研究反馈意见，补充尽调，与客户确认问题或提供资料，再留给律师的动手时间，就非常有限了。

在我经历的项目工作中，每一次监管部门出具反馈意见，加班就是固定节目。这种加班，是必要的也是甘愿的。律师可以通过连续的努力，为已经投入诸多精力的项目争取一个好的结果。这类加班，往往带有责任感和早日摘得革命果实的期盼。

（二）因工作事项的突发

不同于前一种情形的“计划内”，工作中有时会有突发的事项，需要律师第一时间给予客户意见或建议。

比如，一间生产型企业的常年法律顾问客户，员工在工厂内发生自残事件，客户会紧急求助律师，比如：是否属于工伤、能否通过社保给予就医费用报销、用人单位是否有责任、能否与该员工解除劳动合同等。这类紧急状况，是不分工作时间的，需要律师加急处理并给予客户建议。

有时，合伙人也会交办一些临时突发的工作任务，往往是第二天就需要的某个文件或问题研究，需要我们及时给出答复或初步成果。这类加班，虽然心里略有焦灼，但在发出成果的那一刻，你是有长进的。

（三）因律所或合伙人的要求

不是每一次加班都像前两种情形那么必要，很多加班有一个莫名的原因，叫“老板/上司还没走”。从机构到企业，都是很普遍的情形。律所里，通常视合伙人的工作风格或团队情况而定。有的团队，确实有所谓“加班文化”。

这种氛围，不仅无助于提高工作效率，反而鼓励人们，千万别在工作时间内做完。青年律师初入行业，对律所较大的工作强度原本就需要一个接受过程，如果还有不必要的加班，会使职业幸福度大打折扣。

对于工作而言，一个理想状态是在混吃等死和过劳而死之间有个妥当的平衡。不拒绝紧迫必要的加班，离开有“加班文化”的团队或平台。我们没有必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迎合别人的敬业演出。

二、几个妙招，显著提高工作效率

分析加班原因，讲的是外在的事。回归到内在，我们要做的，根本上就是提高工作效率。

我们完成一项工作，通常会有两个时间，一个是工作时间，另一个是计费时间（billable hours），后者适用于按小时向客户收律师费的情形，原本是外资所的计费方式，随着中资所的外资客户群体逐步扩大，按小时收费也成为国内顶尖律所的常见收费模式。

这就要求，一方面，律所的办公系统有完善的工时录入功能，通常将一小时划分为10个计时单位，即0.1小时/6分钟为一个单位收费时间。

另一方面，律师写进工时系统的计费时间和工作内容要经得起追问，不能有水分，否则会受到来自客户的严峻挑战。

比如，审阅修订一份《投资合作协议》，你从10点打开文档，12点修订完毕电邮发出。这期间，除了审阅修订文档的时间，你还接了另一位客户的电话，花了12分钟；倒咖啡喝水去洗手间，花了20分钟；回复手机微信，花了10分钟。

看上去完成协议修订的工作时间是2个小时，但计费时间其实是1.3小时。

衡量工作效率高低的方法之一是，比较你的工作时间和计费时间，看二者是较为接近还是相差甚远。如果是后者，在埋头加班之前，你可能更需要考虑提高工作效率。

以下四种方法，有助你在砍柴之前，先把刀磨好。

（一）请教同事或前辈

律师是个手艺活，无论诉讼还是非诉，技艺多靠言传身教所得。这个行业，没有太多创新的东西。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尤其是非诉业务。这不是一种盲目和自负，而是意识到，我们要处理的每个问题、每份文件，一定有同事或前辈处理过，所谓“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在项目中遇到监管机构反馈意见时，首选的做法是，第一时间和其他同事交流此前收到的反馈意见和处理思路，疑难问题尽早在律所内发出求助电邮，请教其他合伙人或律师团队的建议。

这样就不限于一个团队、一个分所的项目经验，你可以获得比想象更多的知识成果，拥有更广阔的视野来处理问题。有时，还可以在交流中获悉最新的监管态度和方向，显著缩短加班做重复工作或无用工作的时间。

（二）与对方直接沟通

如果加班要处理的，是突发事项或交办任务，最好在工作之前，先与对方直接沟通。首选面谈或电话，尽量避免转达、微信或凭自己想象。

青年律师往往无法直接面对客户，所研究、处理的问题，多为转述或交办。因此容易在尚未清楚问题之前，便急于寻找答案。

这样的加班注定是低效的，一定要想尽办法向对方获取尽可能多的信息，比如研究目的、交易背景、希望达到的效果、特别关注的事项等。这样加班才有针对性，投入的时间才有意义。

（三）尽量切断社交媒体

最后但最重要的是，尽量切断社交媒体，暂时告别喧嚣的外部世界。微信、Facebook或Twitter，只会分散你的注意力。社交媒体对时间的吞噬悄无声息，是提高工作效率的隐形杀手。

如果必须使用社交媒体工作，比如有沟通记录或文件往来通过社交媒体传递，建议把它们统一转发到自己的邮箱。然后退出个人账户，以防分心。

（四）制造舒适的加班氛围

加班意味着深夜干活，这原本是身体和大脑休息的时间，现在要用来高速运转。如能有一些增加舒适度的小物件，工作效率会有显著改善。

比如，按自己的口味偏好煮一壶咖啡或泡一杯茶，若出差在外，可以带挂耳咖啡或茶包，确保你有充沛的精力进行思考。虽然这看上去不太健康，但在必须加班时，保持清醒的头脑胜过貌似健康的昏昏欲睡。

还有一种薄荷香筒，是薄荷味的鼻用吸入剂，放在鼻下轻嗅，阵阵清凉感。除了提神醒脑，也给自己一种清醒思考的心理暗示。

必要时，还可以有一副降噪耳机或一些小零食。别小看这些七零八碎的物件，有时会意外提升我们工作的舒适度。

提到咖啡，想起了La Marzocco。这个意大利的顶级咖啡机品牌，1927年创立于欧洲文艺复兴的发源地——佛罗伦萨，设备优雅耐用。在今天一线城市的独立精品咖啡馆中，咖啡师将这个品牌出产的机器作为梦想机型，并昵称为“辣妈”。

La Ma的掌门人Piero Bambi，面对来工厂瞻仰机器锻造过程的咖啡师说：“你们能学到技术，但是热情，只有通过在工作中的奉献、爱、自豪和尊敬才能获得。”正是这个家族近百年来对追求完美咖啡机器工艺的热情，才有了“辣妈”这样的咖啡机顶级品牌。

回到加班，除了提高效率，或许可以尝试换一个视角来看待。不从被动接受任务，一种“不求甚解”的视角，而是从主动打磨，希望经过自己手的东西做得更好的视角去看待。

如Piero Bambi所说，我们在工作中能学到技能，但是热情，只有通过在工作中的投入和奉献才能获得。也正是因为这份投入和专注，让我们收获自豪和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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