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镜头中的义乌：用影像探寻这座发生巨变的城市

义乌某企业年会，《义乌表象》 ©谭秋民

城市影像

极光视觉“城市影像”系列关注长期调查、报道与拍摄城市的摄影师以及以城市为创作对象与实践场所的艺术家，旨在通过对不同题材、风格与方法的影像作品的呈现，提供新的观看视角与创作方法。欢迎广大读者来稿。（投稿邮箱：[e-mail]，请附上图文与联系方式。）

这是“城市影像”系列第04篇推送。

图片 / 谭秋民

采编 / 章文

1.

作为摄影人，

没有理由拒绝这座神奇的城市

谭秋民是一位金融工作者，十年前他接触了摄影，从此便将镜头对准各个城市，从家乡丽水的古朴巷子到义乌、上海等地的繁荣景象，皆为他的创作对象与场所。

看似在摄影上渐入佳境的谭秋民却认为自己近期陷入了瓶颈期，不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拍摄。然而，一次在义乌的拍摄改变了他的摄影轨迹。

义乌服装专业市场 ©谭秋民

这次拍摄源于他参加的一个在义乌的摄影工作坊，初到义乌的他，不知道如何着手拍摄，于是便从和当地百姓的交流开始。

在交流中，谭秋民发现了义乌这座现代化城市的内在基因：吃苦、敢闯、敢试。然而在如今全球化与资本化的背景下，经济的巨变使义乌的内在基因产生了新的“突变”：电商、微商、直播带货等新兴产业蓬勃而起。

义乌水果专业市场 ©谭秋民

这些“突变”正是谭秋民梦寐寻找的主题，当下的义乌已和他20年前所见的义乌迥然不同，这次的拍摄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一次探寻‘义乌基因’如何’突变‘的过程。”

“这样一个国际化小商品城市，她是怎样形成的？我试图用镜头寻找城市建设、生活工作空间、人员交往与结构的切片，透过表象，发现这个城市的内在基因。”

义乌国际商贸城 ©谭秋民

每年一届的义乌进口商品博览会 ©谭秋民

作为一名金融从业者，经济层面自然是谭秋民所关注与擅长的，于是他结合自己的专长，试图通过影像呈现出义乌特有的城市空间。宏大的场面、丰富的细节以及鲜明的色彩成为了这组照片的特质。

义乌三挺夜市 ©谭秋民

在谭秋民看来，每一座处于巨变中的城市都值得记录，“城市是改革开放中各种矛盾与冲突、人们生活进步与发展以及社会日新月异变化的集中展示窗口，说摄影人赶上了好时代，一点都不过分。”

“义乌绝对是一座创作‘金矿’，作为摄影人，没有理由拒绝这座神奇的城市。” 谭秋民仍走在探寻城市影像的路上。

义乌某大型商场 ©谭秋民

义乌体育中心绿地广场 ©谭秋民

义乌某商业中心 ©谭秋民

2.

为了找好的拍摄角度，

我爬过居民楼屋顶和工地脚手架

极：你自己并非义乌人，当初是什么契机使你拿起相机记录下义乌这座城市？

谭：我从2009年开始接触摄影以来，逐步把自己的摄影定位在“城市影像”的创作上，而且是以自己生活的城市——浙江丽水为主要拍摄范围，偶尔也会去上海做一些拍摄。随着拍摄实践的不断深入，我感觉自己进入了瓶颈期，碰到了很多困惑。

丽水高井弄，《丽水小巷》系列 ©谭秋民

后来我参加了“义乌这座城”摄影工作坊，它是由浙江摄影家协会主办的一个以年度为周期的工作坊，这很符合我想突破瓶颈的想法，再加上其中有任悦、傅拥军两位我喜欢的导师，我就积极报名，成为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位学员。我利用节假日休息时间，不知不觉中进行了为期一年的创作。

义乌某动漫比赛 ©谭秋民

义乌佛堂镇 ©谭秋民

极：在拍摄前，你会做一些调研或其他准备工作吗？能具体谈谈吗？

谭：第一天到义乌，我探访了义乌的小作坊。义乌的小作坊是支撑起义乌小商品市场发展的厚实基础。随着义乌小商品的升级换代，遍布义乌城乡的大小作坊也将完成它的历史使命。

通过对选题的初步拍摄与思考，我找到了拍摄义乌的切入点，但总体感觉太具象，拍摄手法仍是传统的纪实摄影，不符合我想突破自己的尝试，所以这个选题我最终搁置了。

义乌小商品生产专业村 ©谭秋民

义乌小商品生产专业村 ©谭秋民

义乌小商品生产专业村 ©谭秋民

后来的几个月，我扩大了观察范围，巡走在各类市场、场馆、社区、专业村、物流中心、公园广场、市场旧址、大型商业综合体、培训机构。为了找好的角度，我爬过居民楼的屋顶和建筑工地的脚手架。经过反复试验、拍摄，逐步形成了现在的拍摄手法和呈现方式。

3.

探寻义乌的“突变”过程

极：你说过“要透过表象，发现义乌的内在基因”。如今回顾起来，你觉得“义乌基因”是什么？

谭：在我看来，现在义乌的内在基因不再“纯正”。无论是老一辈商人的后代，还是全国各地或国外在义乌经商的 新“义乌人”，新的理念、营销方式和渠道都发生了根本性转变。从电商、微商到直播带货，无论规模或更新换代的速度，都傲视全球。

这些不断“突变”的“基因”，增强了义乌这一机体。可喜的是，这些“基因”的“突变”依然保持了原有“基因”吃苦、敢闯、敢试的“染色体”。这些“突变”恰恰是我创作的源泉和动力。从这个角度讲，这一年来的拍摄，就是一次探寻“义乌基因”的“排序”和如何“突变”的过程。

义乌国际商贸城进口商品馆 ©谭秋民

义乌国际商贸城 ©谭秋民

极：在义乌的拍摄过程中，令你印象最深的人或事是什么？

谭：在义乌拍摄时，有一位伊朗的帅小伙主动同我搭讪。他在义乌经商多年，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后来他邀请我到家里做客，我无偿为他拍了半天的产品广告。

当他得知我要拍在义乌的外国餐厅，便主动带路。有一个晚上，他居然带我去了四家餐厅“用餐”。这位名叫ALL的伊朗小伙非常健谈，他向我介绍了现在伊朗普通百姓的生活状况，也给我看了他家人的照片和视频。

在义乌的伊朗小伙ALL ©谭秋民

ALL是 1.5 万在义乌经商人的一个代表，从他身上我深切地感受到，义乌通过小商品与世界高度融合，现在的义乌已不再是地摊、便宜货的代名词，其影响力和地位已不能同20多年前我常去的义乌同日而语。

义乌几十年的变化令我感慨，作为一名“城市影像”摄影师，我想在世界范围内都找不到可以比肩的城市，记录、拍摄义乌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义乌伊斯兰餐厅 ©谭秋民

义乌某俄罗斯餐厅 ©谭秋民

4.

如何用影像表现义乌独特的城市空间？

极：这组作品中的照片几乎都是方构图的大场景，令人眼花缭乱的信息与符号充斥其中。在场景与形式的选择上，你是如何考虑的？为什么采用这种表现方式来呈现义乌？

谭：我是从事金融工作的，从经济层面研究义乌应该是我比较熟悉的。中外经济学家对义乌国际商品城的形成，尤其是深刻的历史和社会背景，做了很多阐释分析。于是我便思考，如何用影像来呈现这一切？

义乌是一个世界奇迹，经过几十年的不断蜕变，形成现在规模的国际小商品市场，它的流动性与城市空间都是独一无二的。我考虑的是是否能通过影像由表及里地呈现，并寻找国际、商品、人流、市场、交易、信息、学习、工作和生活空间中有义乌特质的符号以及它们的相互关系。

义乌夜排档 ©谭秋民

所以我从义乌这座城市的大框架着手，用更大、更广的视角去观察、思考这座神话般出现的城市。为此我特意准备了富士1亿像素的中画幅相机进行拍摄，静静地观察并捕捉其中流动着的，有义乌特色的符号与细节。

极：这些照片不聚焦于某一特定事物，而与拍摄对象的距离又产生了一种扁平感，使照片带有某种形式感与客观性，而正好作品名字也为“义乌表象”。这种“表象式”的拍摄方法是你在作品中所追求的吗？

谭：是的，这些照片从构思到场景、拍摄角度的选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力求每张图片框取的符号都能清晰地被呈现。

义乌某室内体育馆 ©谭秋民

5.

比起艳丽的自然风光，

我更关注当下中国的变化

极：之前你已有许多关于城市的影像实践，诸如围绕丽水、上海等地创作的一系列作品，而高饱和的色彩也作为一种风格贯穿其中。为何对“城市影像”情有独钟？这种鲜明的影像风格是如何形成的？

谭：我对摄影的理解不同于陶醉祖国大好河山或艳丽的自然风光，而是比较关注当下中国的变化，尤其是从金融的角度来看，会与一般人有不同的理解，不会被单一的现象所局限。城市是改革开放中各种矛盾与冲突、人们生活进步与发展以及社会日新月异变化的集中展示窗口，说摄影人赶上了好时代，一点都不过分。

上海宜家，“宜家系列” ©谭秋民

至于说色彩，我非常欣赏史蒂芬·肖尔在《照片的本质》中的一段话：“彩色可以扩展照片的色调，并为影像增添新的描述含义，使其更加明了。我们更容易看明白彩色照片，是因为彩色更接近于肉眼所看到的现实世界。彩色给照片增添了新含义，因为它可以显示出光的颜色，以及一种文化或一个时代的各种颜色。”

义乌某酒吧 ©谭秋民

色彩是我们生活世界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所以色彩是我影像创作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我不会刻意改变照片色彩的饱和度，但会非常注意如何框取现实场景中的色彩搭配，甚至对相机的选择都有所讲究。

如《高井弄》系列，为了表现年轻人夜生活的绚丽多彩和热情奔放的性格，我选择了偏艳丽的日系相机；而在《宜家》系列的创作中，我需要典雅古朴风格，便选择了内敛的德系相机。

丽水高井弄，“丽水小巷”系列 ©谭秋民

上海宜家，“宜家系列”  ©谭秋民

6.

在未来，人们的

观看方式将发生根本的转变

极：之前你拍摄了大量家乡（丽水）巷子人家的视频，动态影像在你的创作中占有怎样的比重？

谭：拍视频的想法其实是近两三年的事。一方面，我用传统纪实手法做线性的记录，然而静态图片有其自身的局限性；另一方面，随着5G时代的到来，信息的传播与人们的观看方式将发生根本性转变，所以我逐渐意识到视频的重要性。

可惜的是我没有系统学过视频的拍摄，早期拍摄的视频很多不能用，让我非常懊悔。因此有用的动态影像在我创作中的比重并不高，今后我会加强这方面的创作。

丽水小巷视频 ©谭秋民

极：下一个关于城市的创作计划是什么？

谭：我还是会立足于自己生活的城市——丽水进行创作。我深爱这座城市，有很多内容和题材值得拍摄，比如丽水的小巷。我想在已经开展的两条小巷创作的基础上，对丽水小巷生态、历史和文化进行更系统的梳理。

丽水高井弄，“丽水小巷系列” ©谭秋民

随着小巷的原住民逐渐搬离和老人的过世，能还原当年历史的人物越来越少，除了静态图片，我还准备做口述史甚至纪录片。

丽水刘祠堂背，“丽水小巷系列

”之“十年一条路系列”  ©谭秋民

当然，通过对义乌的拍摄也让我爱上了这座城市，《义乌表象》还很粗糙，需要丰富和完善。义乌绝对是一座创作“金矿”，作为摄影人，没有理由拒绝这座神奇的城市。

摄影师简介

谭秋民  男  自由摄影师

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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