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是位在校的大学生,他说他身上住了三个人:一个小女孩,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他。女孩住在二楼,他和男人住在一楼,一楼与二楼之间没有楼梯,所以上不去。小女孩最近好久没说话了,他怀疑她自杀了。徐琳瑜在之前的田野分享会中说:我想消失,你想被听见。她与这位合作者有着有着迥异的差别:山河切断了性侵他的体育老师的手指,而徐琳瑜尝试隐藏自身的性别。在噩梦中,山河总是用自杀让自己醒过来,而徐琳瑜则漂浮在空中:二楼的空间无限,有很多女性,一楼有个裸体的男人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徐琳瑜非常细致的梳理了合作者的遭遇,以及他如何回应他的遭遇:哭坏的泪腺、与父亲的切割、报复性侵者、持续的幻听、对性取向的犹豫等等。徐琳瑜规划了6个章节,用山河的讲述作为蓝本整理了台词。但直到后期剪辑素材和梳理文献的过程中,艺术家才逐渐理解了这背后的逻辑:所有的线索都汇集在了各自身体的层面上:山河的一部分身体并没有进入社会秩序,始终停留在那里;而徐琳瑜从无法被凝视的女性身体和他者的目光中,去尝试理解自身独特的主体位置。这个位置并非普遍意义上的性别位置(包括少数性别标签),而是作为个体的绝对差异。这是一场事后才被意识到的冒险:艺术家根据山河的讲述,为他裸露的世界编织了一件外衣。
——满宇
第一次与山河长达七个小时的对话,他就抛给了我一个完全无法预设的局面!我想如果我是他那样的处境,我会不会有一个更好的选择,在那种情况下,我是不是能像他那样转化出另一个东西来支撑自己!当我面对一个具体的人,看到他笑着说出自己无法被复制的个人经历,看到他被自己的情绪折磨的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看到他的生活里充斥着各种对人性复杂的恐惧和对抗,看到他用他自己的方式面对整个家庭的牵绊,看到他在记忆中留住死去的人,第一次的对话之后,我缓了好久,里面的信息量早已超过了我的想象,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甚至比电影还电影,在他的讲述中,我已经无法做出判断,只剩下碎片化的画面在不断回放!虽然在这段倾听与诉说的关系里,我们也会存在沟通理解上的错位,词与意的分离,各自认知的局限,但这些壁垒将在持续的对话中,慢慢浮现出来,并帮助我看清我自己的问题和局限,正因为我们的截然不同,我们才能从差异中重新看见对方和自己,看见我们共同面临的和无法相通的困境。在他从未对别人说出口的隐私和秘密里,有恐惧,有疼痛,有兴奋,有觉醒,有孤独,有妥协......要说在感知层面能对他的一切感同身受,那是假话,我只能说尝试去理解那些我不曾经历和无法想象的事。面对这些具体的,甚至戏剧性的隐私细节,如果用一种单一的因果逻辑去试图概括一个人是愚蠢的,我也不希望他的这些血淋淋的隐私被消费成一种简单模版化的故事。所以我选择与所知的隐私保持一定距离,把注意力放在他是如何重新建构自己来应对他所经历的一切,以及在现实中,他与周围人所建立了一种怎么的关系,以什么方式在运转。本片以一个个体如何面对自我创伤的角度,划分为六个章节,每一章的背后都呈现了一段自我建构的心理关系。
“我人生中的第一个谎言就是我告诉我妈,我在学校过的很好,同学老师都喜欢我!“如果我说了真话,大人一定会说,小孩子小打小闹嘛,不然就是,那为什么别人没这些问题,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再换者说,就算大人真的为我出头,在那个年纪,只会换来更严重的霸凌!” 面对不能说的处境,一方面是不想让母亲担心,另一方面是认为她理解不了自己,他开始在母亲面前用语言塑造出另一个自己,过着母亲希望他过的完美生活!现实中他也不会让人家看到他是经历过这些的人,母亲从未亲眼看过他的痛苦!山河经常有美化痛感的描述,并告诉自己不需要,来替代得不到。从小就被寄养在各种亲戚家,母亲的缺席一直让他没有依赖母亲的习惯。“每个人都只会为自己写故事,不会帮别人写,重点不是换梦,而是交换生活,交换生活场地。”人只有通过假装,才会有胆量去触摸真实,因为真的东西里面有太多我们不敢去碰的东西!我们现实的处境中,很多人被谎言所伤,被一个又一个骗局骗的的体无完肤,相信语言营造出来的幻觉,并为之疲于奔命甚至癫狂,即使察觉到不对,并为之付出过惨痛的代价,依然连拆穿幻觉的勇气都没有,也有一辈子都活在楚门的世界不自知的,现实的复杂已经到了让人无法判断真伪地步。《谎言》是通过假设这件事来触摸真相,真相只存在个体的真实里!我们用话语编织出来的世界里夹杂着身份,视角和经验的立场,对语言的修饰,对语义的雕琢,呈现,遮蔽,偏离着现实世界!当我不在相信语言本身,而是退后一步,我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我组建的过程!只有看清话语背后他所面对的具体困境,才能真正打开这中间阻碍理解的那道墙,语言让一切变成可能,一切又从语言开始,也许有一个真相是由无数个假设构成的!第二幕:礼物
“最想要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是希望我妈给我一份亲子鉴定报告,证明我不是我父亲的儿子!”“我要用尽各种办法与他断绝法律上的关系!用法律把他从我的生命中彻底删除!为了和他脱离父子关系,我甚至开始在我爸面前演戏,故意激怒他,让他说出一些情绪性很强的狠话,让我的亲人们觉得我爸对我不好,录音作为脱离父子关系的证据。”“从小到大,我对他的仇恨没有一天减少过,我爸常年在外,没有尽到身为父亲,丈夫,儿子该尽的一点责任,赌博败光了爷爷的家产,搞垮了整个家族,只有没钱的时候才会回来找爷爷,很自私,他没有带给家人一丝温暖,是社会上有名的混混,入狱两次,甚至去嫖娼,我妈太爱他,原谅过他,但他并没有感恩和珍惜!”“母亲不反对我将来拿钱养父亲,但是她绝不能接受和父亲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我在查阅了大量的资料之后,发现中国法律是从来不承认脱离父子关系这一说的,无论是父子双方都同意,还是任何一种情况下,子女都不能和其脱离关系,必须赡养父母,无论他们的父母对他们做过任何事情,社会道德和伦理上都不允许这种“不孝”发生!所以在现实中他的这个想象唯一可能的途径,是否定遗传基因!才可能在中国式关系里,断的干干净净!《礼物》虚拟了一个基因改造王国,可以帮助他实现这个礼物,在那里,人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父母,用自己的基因制造出一对完美的父母,过上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从而避免各种原生家庭所带来的心理创伤!现实中,我们没有选择自己父母的权力,没有选择自己性别的权力,从基因层面想要摘除父亲的基因,是对自我身体抽空式的想象,用自己的基因制造出一对完美的父母,是转换权力的开始。面对一个这样的原生家庭,母亲是他与社会建立关系的最重要的参照系,父亲则是一直不在场,并不断伤害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母亲!对于年幼的他来说,一方面他要消化母亲的感情创伤,与父亲敌对,变成保护她的“英雄”。一方面他也希望父母关系能有所改善,是一个完整正常的家,在中间做过很多努力,试图改变他的父亲,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付出,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支离破碎,唯一剩下的是血缘上的牵绊。在一个中国式的家庭中,家人之间分崩离析的价值差异和这种捆绑式的家庭关系是令人窒息的。现在想起来小孩子经常会玩一类扮演父母的游戏,依靠自己与父母相处的经验去想象父母是如何照顾自己,关心自己,弥补和完善自己想要的爱,山河小时候养过一只鹦鹉,每天担心鹦鹉的吃喝拉撒,一点点状况都担心的不得了,怕把鹦鹉养死,他靠当一只鹦鹉的爸妈来重新体会父母爱小孩的分寸!
“我们住在一个两层的建筑里,一楼没有上去二楼的楼梯,上面住着那个小女孩,下面住着我和那个男人,小女孩的声线低沉,是从小到大一直陪伴我的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回旋,后面她就一直没有出现了,我怀疑她在二楼自杀了,男人是拥有权力的小丑,话不多,但这两个声音,只要我一忙起来,他们就很少出现了!”当他在阅读书籍或出现评论性语言时,脑海里出现的不是他自己的声音,而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成年男性的声音,他们会在不同的状况下出现,小女孩会在极端情绪下出现,分析着人性的各种阴暗面,而成年男性则少言寡语,却一直在场旁观。“曾今我们是多么好的朋友,共享一杯饮料,共享一件衣服,现在好了,我们居然共享一个男人了!”
这是三个声音唯一一次同时出现时说的话,山河说过,他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的身体,他希望自己可以不被任何人牵绊,可以为自己而活!《一半一半》讨论的是成人世界和小孩世界的边界问题,对每个人来说,这个边界是完全不同的,山河的身体被三个声音共享,原生家庭带给他的影响,以一个小孩的身体,经历着成人世界的残酷,让他的身体和精神一直处在一种割裂的状态:一半成人的世界,一半孩子的世界。让他在孩子的世界里没有办法保持一种单纯的天真,但在成人世界里,他作为一个小孩又掌握不了权利,成为控制者。他对声音的空间描述很生动的表达着他与现实的关系,从而浮现一种身体不在场的尴尬!“别人是小孩,但是他们想做大人!我必须得做大人的时候,其实我是一个小孩!后来长大以后,所有长大的人都会怀念小孩子,但是我已经不怀念了”山河的出生一开始就是不受欢迎的,没有人喜欢他,他被迫养成一种谄媚型人格来讨好大人,让他们喜欢并接受他,年幼的他只能靠模仿,让自己假装成为一个“懂事的成人”,才不至于受到彻底的抛弃!山河不止一次提到过羡慕那些从小家里幸福美满状况下成长的小孩,可以天真无邪不知道世界的黑暗,这样的原生家庭成为他认为的一种天生的残缺,他也不会承认自己真正渴望的是家人对他的那份“在意和保护”。我们以为的困局,可能不是真正的困局,这是我在复杂的无法辨别真伪的现状中最大的感受。我们总是太早的获得某种适者生存的经验,无论是来自自身的遭遇还是周围人的忠告,都告诉我们要适应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而看不见规训背后运作的逻辑,这个东西想把我们塑造成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每个人都在这一套逻辑下,无一幸免?表面上看,每个人呈现出来选择的差异,或者说因为经历角度的限定,让每个人做了不同的选择,又或者说看似截然不同的选择背后都汇集成一个无法真正选择的公共现状。我们从父母的规训走到社会的规训里,再一次重装系统,人人争当适者生存下的幸存者!
“我常常做一个梦: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漂浮在深海里,上面透着微光,周围全是太古时期活着的巨大生物,它的鳞片都比我大!在深海里,感觉不只我一个人,很多其他方位都有人,和我一起在深海里起伏着,看不到他们的特征,颜色很淡很淡,是和我一样的遇难者!” “我小时候被寄养在舅舅家,总被表哥表姐欺负,把我关在黑房间里循环播放恐怖片,长期大哭后,泪腺被哭坏,以至于现在哭不出眼泪来,医生说将来极度悲伤的情况下,眼泪会从鼻子里流出来!13岁那年,学校体育老师(男)以学校搞活动的名义单独把山河叫出去谈话,并性侵了他,那天晚上,街上没有一个人,他在街上站了很久很久,浑身是血!唯一知道这件事的是他最好的兄弟,那个年纪的男生觉得这是一件自尊心被侮辱的事情,被人知道是很丢脸的,因为身为男性,遭遇这些,只能证明你是弱者,也得不到大众对女性身为弱者那样的怜悯,社会塑造里不允许男性示弱,男性必须靠不断征服和获得物质价值才能证明自己是强者!“回击暴力的最好方式:就是找到可以吓唬住对方的方式,放大他的恐惧,而这一切,只能靠打回去,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才能被扯平,我带着一帮兄弟,暴打了一顿体育老师,扒光了他的衣服,拍了一张裸照,并切掉了他的两根手指,并要挟他如果敢去报警,就让他声败名列,坐牢去!” 不久后抑郁症爆发,三个月没有和母亲说一句话,三次自杀未遂!“善后的重要性:不光是拍裸照,拍裸体视频,还有欺骗欺诈等,听起来虽然不是好词,但是这是抑制暴力最好的方式,找到一个能够吓唬住他的事情,但是成年人却想不到我这种接近小孩子的想法!”他很努力的想要变成强者,真正拥有自我保护的能力,在校园里一个最简单的生存逻辑,就是如果你不想被欺负,你就要比那些打你的人更能打,甚至更狠,他们才会怕你,你只有靠自己主动丢弃受害者身份,变成人人都害怕的角色,才能从本质上改变被霸凌。因为在学校里这种被欺负的事多了,只要不出人命都可以被无视,在那时那刻没有人能救他,只能靠他自己!最后他只能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英雄”,来自我拯救,并拯救世界!《手指与裸照》中的“以暴制暴”并不是他发明的,我们会在大量的主流媒体上看到,比如黑帮处理叛徒和要债时切断手指的惩罚,各种诈骗中用裸照要挟,这些行为为什么在现实中不断被效仿,我们在面对法律的不健全和无效时,该如何应对暴力侵害?在从小的教育中,没有谁去给小孩梳理过暴力的概念和范畴,小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暴力,更不会知道当自己经历暴力的时候该如何保护自己,性教育的缺失,导致很多儿童并不知道自己被猥亵性侵,家庭暴力的强权下,小孩并不知道自己是受害者,而只是知道犯了错就要被惩罚,但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这就是错,甚至本着一种生存的本能,以为父母不喜欢自己,一直活在迎合和讨好父母的宠物位置上,这种不对等从一开始就设置好了,整个规训的目的是为了要听话的小孩,他们又怎么判断的出来这是一种暴力呢?报复事件不久后,抑郁症的爆发,提醒着我们身体无法消化的创伤,不是以暴制暴能够扯平的。我们要花大量的时间去理解这个事件在个体身上的作用,和被社会舆论发酵出来必须掩盖的丑陋,羞耻感和恐惧感,舆论的伤害远比事件本身更具杀伤力,多少报道中,最后把受害者的受害塑造成一种情有可原和活该的,弱者就不该晚上出门,必须得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去挑战人性,更不要去诱惑犯罪等等,这种混淆事实的舆论导向,在不断地制造惶恐和不安,让大家看不见事实真相,只能人人自危!在一个作恶成本低下的社会,我看到了另一种不与暴力同流合污的做法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总说要维护个人权利,但事件落到个体的头上,对现实毫无办法改变的情况下,也只能爱惜自己的羽毛,不变成自己痛恨的那种人,自己不变成他人的地狱,不施暴于他人是对暴力最后的不妥协!
“我在梦里感到危险的时候 就会寻找“出口”只要找到死的方法,我就能离开梦境!”“自杀是一种求生欲,是为了让我醒过来,离开这里。在梦里如果出现了一级恐惧,只要让母亲来救我,就能感受到极大的安全感。后来与母亲分开住,我在梦里就永远是之身一人!”死亡是一种虚构,其证据在于谁都无法触摸到自己的死亡。真实的死亡体验:三次自杀(两次跳楼,一次撞车)最后都没死成,只是弄成重伤。
“那时候我家是二楼,我跳过两次,也是深受小时候一部电影的影像,我以一个死者的身份,在那个阳台上坐着,是我想要改变一下这个世界的小小的念头救了那个想自杀的我。”“我会在梦中给恐怖的妖怪,穿上运动鞋,配一个夸张的配饰,弄个绣花坎肩,用这种完全不搭调的方式化解恐惧。”“每次集体看恐怖片的时候,大家都需要我,因为我什么都不怕。虽然小时候自己也是恐怖片的受害者,但我已经彻底免疫了,成功的变成了恐怖片绝缘体,我从小时候被家人忽视,嫌弃,排挤的位置变成了被朋友们需要的一个存在!这给了我一个极大的满足!”
《出口》里的图像大量来自梦境,里面有触摸死亡的描绘,只有杀死身体才能停止痛苦和屏蔽掉无法改变现状的绝望,自杀切断了身体作为感知的媒介,在梦里身体媒介是无限的,不是唯一的,就像孙悟空有无数的分身一般,可是在现实中,我们只有一个身体,而且是一个有性别,有身份,有特征的具体的身体,只能死一次。到底是什么样的绝境,人才会选择自杀,放弃自己唯一的身体?看到台湾女作家林奕含自杀报道后,很受触动,一个那么勇敢直面自己的童年性侵事件的女孩,在婚礼上能说出如此坦荡而诚实的话,最后到底是被什么击垮?她与重度忧郁症共生的人生里,精神分裂对她来说是灵肉对立,因为她肉体遭受的创痛太大了,以至于她的灵魂要离开她的身体,她才能活下去!不是每种自杀都是懦弱的逃避,她们拼了命的想活下去,正如她所说的“不是我不为,我是真的不能”。整个社会对精神疾病扁平化想象和偏见杀死了多少人,某种无知真的比任何武器都锋利,她站在她的疾病里看出去只有苍白与荒芜。山河用一种无厘头,甚至乱劈材的方式嘲弄梦境中的恐怖符号,他在自己的经历中重新找到出口,让他对这种人造的视觉恐怖彻底无感,当明白这些恐惧是虚构出来的,它们就彻底失效了,正如我们无法分辨真伪的现实,又有多少恐惧是被建构出来的呢?这里面夹杂着话语信息的不对等,媒体的无良与工具化,适者生存的淘汰法则,价值单一扁平化的成功学,环形监狱式的鄙视链,还有施暴者的妄想等等,无一不与每个人的恐惧息息相关,又在日常生活中不断被预演,最终占领和支配着我们的身体!它可能被梦想,被理性,被大数据,被某种正义,被鸡汤,被发展,被人间天堂修饰的你根本无法识别!面对不可控的未来,这种恐惧会披着不同的外衣,混淆着我们对世界,对他人,对自己的判断!
在梦中,身体遇到了双重威胁,一层来自男性潜在的暴力侵害,是一种未知并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状态,一层来自同样身为女性的审查监管,很多厌女症的女人们,簇拥着男性权利的光芒,都是忠诚的卫士,自己被囚禁在里面还身体力行的巩固着围城里的游戏规矩,并试图不断壮大自己的队伍!
我希望变成一个透明人,不被发现就没有危险,是一种对身体消失的想象,身体不被周围人的期待和目光所包围,隐身在人群里的动机:是对暴力的恐惧和无法支配自己身体的恐惧!最近印象深刻的一句话:“不是我选择了女权,是周围的处境逼着我变成女权!”女性一生下来就可能面临被抛弃,被杀死,被差别对待,被性别歧视,被拐卖,被性骚扰,被性侵,被家庭暴力,被当生育机器,被结扎,被要求生儿子,被出轨,被威胁放弃小孩,被恐吓,被赶出家门,被传统道德绑架,被伟大和牺牲裹挟的母亲形象,被男权话语物化的舆论所评价等等。在种种的被动关系里,不要觉得这是一种被迫害妄想,社会事件中随时可以举出无数个正在发生的女性受害者的案例,这就是身为一位女性不想面对但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恐惧!我发现身体的消失并不能解决这种深层恐惧,这种假设是无效的,身体从来都不是个体能选择的,而本质问题也并不是出在性别上。在这几年的对话里,我也看到山河同样身为男性被各种价值捆绑,在成长中遭遇不同程度的暴力,也有他自己具体的困境。女权要面对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性别问题,而是一个公共话语中平权问题。真正的问题出在社会对性别身份的认知过于扁平化,我们很多恐惧都来源于这种狭隘认知的绑架,人不能简单就被身体属性给判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们在理解身体的时候,能不能接受更多样的存在方式。对我而言,认知的基石是先要面对自己的身体,看见现实处境中身为女性真实的恐惧,才可能看清这些具体问题下的恐惧背后是在维持着一种怎样的规则,要想明白的是我要如何建立自己的独立判断来重新面对自己的身体和社会身份,才不会被不断放大的恐惧吞噬。
“小时候我就很喜欢游乐园,即使我多次要求,我的父母也从没有带我去过,长大以后,我终于去了,虽然也喜欢,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游乐园在他小时候,是验证家人是否关爱他的方式,但却从来没有得到回应,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在游乐园里玩耍的场景,是一种处在意识里的想象,长大以后,每次遇到不开心,他就想去游乐园,似乎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自我奖励,并化解一些情绪,但真的去了,也没有想象中开心,因为在游乐园里找不到那个曾经缺失的爱,而他真正想要的是被倾听和被爱!最开始直觉上选择山河的原因并不是知道他身上发生了如此多戏剧性的事件,而是他口中的一句话吸引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我妈妈是对我最重要的人!”我记得这句话我也曾经说过。在母亲的宠爱和恐惧中包裹着长大的我,与他所经历着截然不同作为男性的成长,让我重新去理解性别,重新理解对母亲的爱和整个家庭关系!参加“一个人的社会”以来,因为能真正看见他人,而重新认知自我,我开始能理解更多跟我完全不同的人,会用不同的维度去观看,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女性身份,并更清楚那些令我真正恐惧东西,明白只有把自己拉出感觉层面,才能看见恐惧背后的建构方式,才知道它是如何生效的,真正做到不自我围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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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讯|一个人的社会
时间:2019年6月23日-7月22日
开馆时间:周三至周日 13:00-20:00
地点:广州市番禺区新造镇海傍路4号 新造当代艺术中心
艺术家:
宁静+余秋呈 刘铁民+陈巧真 满宇+徐坦
李珂+徐然 姚鹤立 山河+徐琳瑜
梁广年+喻旭东 刘超+刘伟伟
石炳煌+谢剑波 李莉君+东启 唐昌旺+唐浩多
出品人:蓝海骐
项目发起人:李一凡、徐雅珺、刘洋、满宇
策展人:满宇
策展助理:翁欣欣
展览执行:李乐
热带病艺术研究所 由李一凡、蓝海骐、喻旭东和满宇共同发起。
艺术研究所首先立足于中国南方的现实场域,这不仅仅因为珠三角的特殊地理位置,处在热带与亚热带的交汇处,更因为珠三角做为最早进入改革开放的地区,在几十年极速城市化的发展过程中,积累了大量的矛盾与现象,这些现象在未被具体的理解和行动时,仍处在未知中。但我们也深知言说之悖论,它既是发现,也是遮蔽。因此需要行动者的不断返回,始终让身体保持在场。热带病作为异质的隐喻,不仅意指在现代性过程中所遭遇的不适,同时我们也将它理解为制度化认知之外的现场。我们期待通过直面自身的处境,以一种创造性的感知方式,力图在真实的遭遇中形成思考,并尝试做出改变。我们相信知识是从现实的语境中生长,并且与每一个个体相关。由于广东与东南亚之间悠久的渊源,相似的发展处境与可以互为参考的实践经验,我们也将力图与东南亚实践者产生广泛的合作与链接,来尝试一种自下而上的“南南合作”,让无名的大多数联合起来,以回应结构性的原因所造成的不对等的流动与个体之间的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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