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舞舞者NICKY｜在我心里，它从来不是娱乐性的，它是艺术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起源于美国的街舞，从Breaking、Waacking、Locking、Popping等等多个舞种，随着年轻人们对不同音乐形态的追求和对自我表达的演绎，都在逐渐细分与丰富化，并影响着欧美主流流行文化。
在中国，现象级综艺《这！就是街舞》、《热血街舞团》成功让小众文化出圈以前，提及街舞，不少人都会回忆起一部美国电影《Breakin'霹雳舞》。1984年《Breakin'》在中国引入，霹雳舞一度风靡了各地Disco舞厅，后续90年代初代韩流K-Pop男团在国内流行，这一切都让街舞概念在中国成形。
尽管街舞在中国发展仅仅三十余年，许多人有所不知，中国舞者早在2010年就拿下了街舞世界冠军。当时于法国Juste Debout的Locking总决赛中，舞者阿牙和冰冰拿下了中国的第一个街舞世界冠军。
此外，中国第一个被欧美老牌街舞强国所承认的街舞赛事KOD（Keep On Dancing），至2004年创办至今，已经办了十多届。2003年到2008年，CCTV还举办了多次《全国街舞电视大赛》，街舞逐步摘去了传统父母们眼中的「坏小孩」、「不务正业」标签，出现在主流官方的媒体平台上。
然而，真正让街舞成为现象级的舆论焦点，始终离不开那几档综艺真人秀，从嘻哈音乐真人秀的铺垫，一直到《这！就是街舞》、《热血街舞团》一经推出即成现象级网综，媒体纷纷更新论调，“全民HIP-HOP时代正式到来”。
本期，TSUBO对话NICKY，一位专注在街舞领域10多年的舞者。
NICKY
对于95后和新晋一代年轻人，接触学习街舞已经属于一件再平常不过、也触手可及的事情。除了大众对于街舞观念的转变，也因商业利益的驱使，街舞舞房数量有了明显涨幅，遍布了全国大大小小的城市。
而最早一批中国街舞舞者，许多人的习舞经历，则都免不了几个关键词：Disco舞厅、录像带、打口碟。不仅学习资源有限，早期坚持跳街舞的少部分人，大多都只能仰仗个体的热爱。
80后、90后的舞者，假如十年如一日，坚持在街舞这一道路上，他们许多都曾经有过一个起起伏伏与生活暗自较劲的故事。
成长于上海的NICKY，自2007年接触学习街舞，2013年左右开始授课，回溯街舞生涯的起点，NICKY很庆幸自己遇到了现在的老师。“最开始通过电视节目了解到街舞，之后碰巧同学的哥哥在学街舞，问我想不想学，我一口答应下来。然后他带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师，就这样开始了我的街舞生涯。”
“毕业后上班，我没有中断街舞的练习，但是确实很难兼顾。一边上班，练习时间就会大大缩减。自己中间一度徘徊了许多，但我最终还是想明白了，自己不能没有街舞。之后便辞掉了工作，专心跳舞。虽然有段时间甚至难以维持生活，但还是这么坚持了下来。”
已经在街舞领域专注14年，NICKY形容小时候的自己其实是一个“三分钟热度”小孩，“跳街舞是我唯一坚持到现在的。很多人都会说做热爱的事情用不到「坚持」，但我觉得，恰恰因为是热爱，才更会用到「坚持」，因为中间会发生太多让你可以放弃的事情了。”
Breaking、Waacking、Locking、Popping……街舞舞种的细分，以及一些专业街舞动作名称经由综艺节目而普及开来，这是许多街舞人都未曾预料到的。
2018年，在嘻哈音乐节目大火的铺陈之下，优酷《这！就是街舞》和爱奇艺《热血街舞团》几乎同期播出，节目中不乏圈内资深的街舞舞者，他们却要重新站在聚光灯之下，和新人同台一起接受众人的审判。这种真人秀屡试不爽的戏剧悬念，吸引了大众的注意力，某种程度上也让更多人领略到街舞的魅力。
“街舞综艺的流行，有好的一面，街舞大大普及开了。但是对于真正HIP-HOP文化之一街舞的传播，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慢慢沉淀。”
“另一方面，如今想要学习街舞的人越来越多，为了满足这种市场需求的商业舞房也越开越多，但是从哪里来那么多专业老师？所以对老师的要求门槛也降低了，甚至许多创办舞房的人，他/她不单单自身不是舞者，同时对于整个HIP-HOP文化也不甚了解。这一部分是我并不认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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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初学习街舞，那时候的大家真的是发现自己热爱街舞才跑来学习。然而，现在成为了一种流行趋势，大家一窝蜂地跑来舞房，各自怀抱不一样的动机，也许是为了时髦，也许是为了娱乐消遣，也许是为了健身减脂。但是在我心里，它从来都不是娱乐性的，它是艺术。”
受老师的影响，也基于自己喜欢的音乐，NICKY主攻HIP-HOP，在这个男性占多数的舞种领域，她陆陆续续拿下了不少比赛奖项。然而比起突显个人的Battle比赛以及Solo形式的表演，NICKY更热爱齐舞，“我特别向往大家共同呈现一个作品的状态。”
不论商业比赛，还是综艺节目，为了吸引大众碎片化的注意力，所有的设置都会偏向某一刻的爆点与具有戏剧性的个体，多过于对过程与集体的关注。
NICKY曾经也排斥过比赛。“后来渐渐想法上有所转变，如果想知道自己的实际水平，比赛是一种很好的测试。同时，比赛也确实能让更多人看到你。但任何比赛的成绩只代表着当下那一刻，有再好的成绩都不应该停下步伐。”
“我的老师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舞者，从2007年开始，我一直跟着他学习街舞，一直到现在我们有自己的团队。有时候我也会替他愤愤不平，自己的老师那么好，为什么没有被更多人知道？这也是我去参加比赛的一部分动力，如果比赛里我拿到很好的成绩，我就可以很骄傲地说出我的老师是谁。”
言谈之间，NICKY一直流露着对于老师的尊敬与骄傲。这一点，也体现在了她的舞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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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街舞的前五年里，我跳舞跟老师特别像。每次参加比赛，或者和老师同台表演，人们都会提及这点。一开始会特别开心，感觉备受认可。但后来自己也会陷入一种困局。我到底是在诠释他，还是在诠释我自己，表达我自己？如果一直跳得像另一个人的话，就没有办法自我突破了。”
“如今，也许别人会评价我有一种属于自己的风格了，但是我仍然不觉得自己已经定型。我还想要再去交流、再去学习更多新的东西，通过自我的吸收消化后有更多的诠释方式。”
“街舞舞者的共同点，应该都是有一定的表达欲望。这个欲望有可能单纯是听到喜欢的音乐，从而想要去表达它。”
“至少对于我而言，我正是因为喜欢HIP-HOP音乐，才一直专注在这个舞种。”
始于街头的嘻哈音乐和街舞，都一直不断重塑着街头文化。街舞舞者始终探索着不同的诠释方式来演绎音乐、表达自我，音乐世界的多元化也刺激着舞者们的风格演变。
“现在更流行的可能是Trap，但我最喜欢的还是90年代的HIP-HOP音乐。早期的MC在诠释音乐时都有着浓郁的个人特色，标志性的Flow和声线，伴奏的本身也有许多出彩的鼓点和旋律，非常丰富，有些采样于Funk、Soul、Reggae、Jazz……等音乐元素，是很具有包容性的音乐体现，会让人越听越着迷。当你听得越多的时候，你就越会觉得自己了解的真的很少。即便现在2021年了，依旧有许多优秀音乐制作人，坚持在做那个年代氛围感的音乐。”
“舞者自己对于「更好的音乐」这种欲望也会不断增加。有时候找音乐就是一个无底洞，如何跳舞诠释也会成为一种无穷无尽的探索。”
“在中国真正的HIP-HOP文化氛围形成其实很慢，在极为小众的产物里愿意去深挖的人也不多。比较幸运的是，我身边就有不少这样的人。好比举办街舞活动，不仅仅要考虑活动的形式，也会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寻找很多很棒的DJ。音乐的可能性造就了舞蹈的可能性，当大家对音乐的追求越来越深，感受上更多样化，舞蹈的表达自然更丰富，才可能创造新的可能性。”
采访、撰文：Amber
设计：Mucci
照片拍摄：Maximus
视频素材：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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