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何故妒红颜: 文/书生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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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何故妒红颜
文/书生剑气
拨开杂乱的草丛，一抔黄土呈现在我的眼前。
姐姐！这就是你的坟吗？坟身又窄又小，如同姐姐生前单薄的身躯。焚一道黄裱，撒一把纸箔，袅袅升起的黑烟拽出了我对姐姐的怨艾。
姐姐！不是兄弟说你，28个春秋，你便走完了人生的旅程。你从小就是这个急脾气，什么事都怕落在人后。现在倒好，就连去黄泉的路上，你也走在了爹娘的前面。你走时难道忘了咱娘年迈、咱爹卧病在床吗？你忘了你的大儿子才三岁、小儿子不满俩月、还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吗？你忘了我和二哥都在部队、你的身边没有亲人吗？你忘了…………姐呀姐呀！叫我说你什么好啊！
姐呀！你也太要强了，家里姐弟五个，你是老大。吃的喝的穿的都轮不上你，可你从来没在爹娘面前有过一句怨言。
十二三岁，你便和爹娘一样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冬天拾柴，夏天割草。特别是冬天，当别的孩子还在被窝里蜷膝熟睡的时候。你就拖着个铁锹去地里溜红薯去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你已背着半挎篓红薯回到家里。小脸冻得通红，两只手背上皴裂着“小孩儿嘴“一样的血口子。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家里的早饭你就这样给准备了。
记得你十二岁那年冬天，爹娘和我们都还没有起炕，你却穿上棉衣，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拿着井绳去井里打水。井台的周围结了巴掌厚的冰。你脚下一滑，整个人掉进了水井里。幸亏被早起挑水的邻居发现，招呼人把你捞了上来。
娘抱着湿淋淋的你哭得昏厥过去。爹一声不吭的盯着你，嘴唇咬出了血渍，泪水蓄满了眼眶。事情过去许多年后，爹娘还一直念叨：“如果孩子头朝下掉进了井里、如果孩子头朝下掉进了井里……”
姐，你没上过学这事儿不稀罕，在农村，目前六十岁以上的没上过学的女性比比皆是。况且爹娘认为你长大了也是“别人“家的人。可你对爹娘不让你上学从没抱怨过，每次我和哥哥领了新书，你总是捧在手里呆呆的出神，真不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
你把新书递给我和哥哥后，总是微笑着对我们说：
“好好念吧！你们俩以后有本事了，咱爹咱娘就能少受点儿罪。”
姐姐！你小小年纪就说出了要离开我们的谶语吗？记得我刚上初一那年，咱家因晚交了两块钱的书费，学校就没有给我订购新书。老师让我借上年级的同学的旧书用。自认为丢面子的我，一赌气窝在家里不去上学了。当时咱爹去了石家庄，娘手里确实没钱。
你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一声没吭就走了出去。约半小时后，你背着双手站在我面前。说弟弟，猜姐手里拿的啥？正在气头上的我无礼的对你大吼一声，滚！别烦我。谁知你把两手伸到我面前，每只手里卷着一块钱。我当时眼睛一亮。
“姐，你哪儿来的钱？”
“姐去街上的理发店把两只辫子卖了。”
“你卖了辫子！”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姐为了我上学，把留了十几年的两根又黑又粗的辫子剪去了。姐，你好狠的心呀！
记得我参军走的那年，头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也没有停止。大队说好了统一送我们到县城。因为乘坐的是手扶拖拉机，车厢坐不下太多人，就不让各家再去人送了。县城离家35里路呢。临近中午，我们坐上了去邯郸的专客。紧靠车窗坐着的我，无意中看到雪地里，站着的不是姐姐吗？满身沾满了泥水，头上顶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脸上划过一道一道的水痕。姐姐呀！你是沿着车辙怎样挪过这三十五里雪路的呀！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喷薄而出。
万万没想到，这一别，竟成了诀别！
娘说，你那天下午在地里干着活儿，突然觉得头痛。回到家里，姐夫请来了村里诊所的医生。当时只诊断出了你是在发烧。一瓶液体没有输完，你便撒手人寰，永远离开了我们。前后不到一小时。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病魔夺去了你的生命。
娘把你弥留之际说的话捎给了我：“不要告诉我和远在广州服役的二哥。”
娘说，你总共花去的医疗费是十七块六毛钱。你走的时候没干完的活儿就是织布机上留下薄薄的一层经纬线。
九十年代，农村已经不用再穿粗布衣服了。可你依然把持着咱家的也是全村唯一的一台织布机（这台织布机是你长这么大，唯一一次向爹娘开口要的陪嫁）。依然每年都纺花织布。
送你入土后，家人卸下织布机上的布匹，一量，竟然有46丈多的染色方格粗布。打开了你的衣服柜子，里面满满的是给两个孩子做好的棉袄棉裤，还有小儿子的虎头棉鞋棉靴。姐姐，那时可是春天呀！你匆匆忙忙的准备好了这些冬天的衣物。到底为什么？你提前拧完了这些活计，也拧碎了亲人们的心，你知道吗？
尚未燃烬的纸箔在火苗的舔舐下逐渐化成飞灰。随风飘向空中。那两棵小树的叶子，在飞灰中显得格外的绿。
【作者简介】
王岗
微信名书生剑气，作品散见于报纸、杂志和网络平台。曾发表过小说《情与火》《送礼》诗歌《农家夜》《坦诚的爱》等。诗歌《过几天回家》在北京广播电台播出。
作者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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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蘭亭：
男，70后，现供职于南京某高校，教过十几年英语，现从事美国政治与外交方面教学与研究工作。工作之余执着于少年时的文学梦，写作只是为了留作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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