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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代 | 刘钢:课堂读“禁书”,我被老师抓了现行

刘钢 新三界 2020-10-14

  作者简历

刘钢,西北工业大学研究生毕业,计算机专家,股票分析师。2018年起,在起点发表小说《茶隐出世》。

原题

那些年,我所读过的书




作者: 刘钢


和现在不同,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可真是个没书读的年代。


印象中,当时能读到的,有毛主席、鲁迅和浩然等为数不多的几位作者的书。毛主席的有《毛选》《老三篇》《毛主席语录》和《毛主席诗词选》等。


《毛选》我在1977年前通读了四卷,虽然每篇都写了读后感,但记住的不多。《老三篇》《毛主席语录》则基本都背了下来,但真正理解的并不多。《毛主席诗词选》则是自己心甘情愿背下来的,到现在都还能背。


不过当时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但后来读了一些唐诗宋词后,才对毛主席崇拜不已,“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那种气魄,绝对是前无古人,也基本可以肯定,是后无来者。


鲁迅的东西读得不多,主要原因是当时太小,读不懂。比如《狂人日记》,纵使有语文老师的百般解读,依旧读得稀里糊涂。还有《药》,读得半夜做噩梦,实在有些吓人。


浩然的小说读过两本:《金光大道》和《艳阳天》,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但一位学文的同学特别崇拜他,说仅仅是写一个晚上发生的故事,就写了几十、上百页,实在是牛!


再后来,到了批林批孔时期,有幸读到了供批判用的《三字经》《百家姓》和《增广昔时贤文》等,结果将《增广昔时贤文》背得七七八八了。可惜只会背,不会用。


前些日子,校友陈海林突然给我看了篇他写的文章,是关于手抄本的,这大概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共同记忆吧。


既然海林写了手抄本的故事,我就不再着墨。不过这倒让我打开了一道“暗黑”记忆的门,让我突然想起了当年读过的那些“禁书”。


那是1973年,我上小学五年级。


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上午,上语文课。


当时还没有开始学习黄帅,小学课堂还保留了一份安静。只是尽管外面没有“大字报”,但同学们也不怎么好好上课。


那时没有家庭作业,所有的作业都在课堂完成。


语文老师讲完课后,预留大约15分钟给我们做作业。


作为一直的学霸, 5分钟搞定作业后,我便急忙从书包拿出一本书读起来。


或许是读得太投入了,以至于老师走到了我身后,我都完全没有察觉。


突然,老师从后面伸出手来,夺走了我手里的书。


我吓得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好在我个子高,坐后排,没太引起大家的注意。


老师看了我一眼,然后将书合起,看了眼封面。


书的封面是有“封皮”的,就是用“牛皮纸”将封面包起来。


这在当时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做法,就是学校发新书后,大家都会找干净的牛皮纸等,将课本的封面包好,这样课本的封面不易磨损或卷角。


“政治。”老师读出了封皮上的两个字。可怎么听,都觉得老师读得阴阳怪气的。


我心里非常慌,在语文课上看政治课课本,显然是对语文老师极大的不尊重,何况语文老师还是我们班主任。


我正要向老师道歉,老师突然将书翻开了。


一瞬间,我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全身开始发抖。


 “完了!”我心里暗想,因为被老师拽在手里的那本书,在当时来说,是一本是禁书!


现在的小孩子们或许很难理解,不明白读一本禁书会有什么后果。但那是一个非常极端的年代,任何一个细小的错误或失误,都可能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那种后果,可能你一辈子都承受不了。


而更恐怖的是,这事还可能影响父母。


而我的父母,则是所谓的下放干部,从一个地级行政部门下放到农村,好不容易才又从农村到县里担任了一个小职位,如果被我这么一折腾,估计又得去农村了。


我的心一直往下沉。


在那一瞬间,我真的很后悔,后悔当初不该去翻那个杂物箱……

 

其实,自打我懂事起,那个破旧的杂物箱就一直在家里放着,只是一向被压在其它杂物箱的底层。


但从地区到农村,再到县里,在搬了三四次家之后,或许是父母的疏忽,又或许,父母不认为会有“意外”发生,于是,这个杂物箱被放在了最上层。


有一天,我也忘了是什么原因,反正就是搬了个凳子,然后爬上去,打开了那个杂物箱的顶盖,然后发现,那是一个书箱。里面有《水浒传》《红楼梦》《西游记》《三国演义》《儒林外史》《七侠五义》《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苦菜花》《迎春花》《三菊花》《红日》《红旗谱》《青春之歌》《林海雪原》和《吕梁英雄传》等许多书籍。


这可全都是禁书呀!我吓得一哆嗦,差点没从凳子上掉下来。


显然,这是一个“禁书”书箱!


那是一个崇拜英雄的年代,所以我最早读的是《吕梁英雄传》,一本有关抗日的小说。不过其中的英雄和我们那个年代抗日英雄的高大形象完全不符,是个让我彻底颠覆三观的英雄形象。记得其中有一个情节,当抗日游击队员看到日本鬼子冲过来时,吓得掉头就跑。


这让我认可了这些书籍是大毒草的说法,并终止了该类书籍的阅读。


然后,我拿出了那本后来被语文老师拽在手里的书:《水浒传》。


当我的孩子大了以后,我曾经跟她讲过这个故事,可她眼里是满满的不屑,一是不相信读《水浒传》被人发现后会是那么的恐怖,另一是觉得,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来说,要读竖排版繁体的《水浒传》是不可能的。


的确,是真的很难!


因为是禁书,我不敢去问任何人,一切都要靠自己。


首先,我花了半天时间才闹明白,与现在的横排习惯不同,竖排版应该从上往下、从右往左读。而那个年代,我们的教育中没人告诉你古籍书的排版格式;其次,也是最要命的,是不认识繁体字。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学生,简体字还认不全,在没人教的前提下,怎么去认繁体字?


没办法,只好猜!根据上下文猜。


为此,还真闹过不少笑话。


记得最有意思的是,在当时的很多年里,我都将“隻”字当成了“叟”字,然后有一次,我非常肯定地猜出了“雙”字是“双”字后,于是又怀疑“隻”应该不是“叟”,而是与“单”字有关。


但后面看看,“单”字好像也解释不通。好在不管到底是什么,反正大意明白,不影响阅读就行。


又过了很多年后,我花了数百元,买了一本《辞海》,专门查了一回,才知道那个字是“只”。


当然,这种认识繁体字的方法,还有另外一个后遗症,那就是只会认,不会写。


不过想想,现在的小孩子们,只会在电脑上用拼音输入,然后“提笔忘字”,连简体字都不会写了。于是想想,不会写繁体字,也不那么遗憾。


言归正传,晚上在被窝里用手电筒,大约看了两三个月的《水浒传》后,我对古文的阅读渐入佳境,基本可以正常阅读竖版繁体小说了。


现在的小说太多,尤其是玄幻小说,精彩绝伦,自然是没人会去读《水浒传》。但在当时,我却是一读就上瘾,如此,晚上阅读早已不能满足我的需求了。


为避免被发现,我特意找了张牛皮纸给书包了个封皮。


包好后,封皮上写什么,我犹豫了很久。


按当时的状况,在厚度上唯一能跟《水浒传》匹配的,应该是《毛选》第一卷,但这肯定是不行的。只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才知道,挂羊头卖狗肉是会死人的。


作为学生,我只能在课本里选一门。而无论是语文、数学还是音乐、美术,估计都会有人拿去翻一翻,唯独政治课本是最安全的,没人会来翻你的政治课本。


于是,封皮上出现了政治二字。


既然学校不怎么好好上课,而我读《水浒传》又开始上瘾。于是,在做足了“安全防范措施”后,将书带去学校自是必然的了。


其实,我在学校上课时看《水浒传》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我是学霸,学习一直很好。没有老师会在意我在干什么。


就像前面那样,我也是做完了作业才开始看的。


但谁能想到,老师居然收缴了我的书!


就这样,我死死地盯着老师。


在心里,我想到的唯一理由是,《水浒传》是一本描写农民起义的书籍,在当时这个题材属于“政治正确”。当然,在很多年后,我看完后20回时,才知道这些好汉,去镇压了另外的农民起义军,可惜,当时看的是100回的版本。


只见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那随意翻开的那一页,然后又扭头看着我。


不用怀疑,一个语文老师,无论翻到哪一页,只要看几个字,他都会知道,这是本什么书。我不知道老师当时在想什么,但我肯定,他一定知道我的紧张和恐惧。


“哼哼。”老师的声音不像是从嘴巴里出来的,更像是鼻子发的音。


幸好当时整个学校都是平房,否则我真的有可能从楼上跳下去。


老师又扫了我一眼,然后将书合上,顺手扔在了课桌上,转身走了。


就在那一瞬间,我瘫软在座位上了。我不知道这到底过了多长时间,但就我的感觉,好像过了一万年。


不久后,全国开展了学黄帅运动,小学也没有一张安静的课桌了。


班长布置任务,班干部带头,每人至少写一张“大字报”。


被逼无奈,我写了人生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大字报:“那天下课,老师走到我旁边,我连忙交了作业,然后老师等了会儿,我同桌却没有交。老师迟疑了会儿,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这种态度,其实是对我同桌的不负责任。”


或许,那是一张叙述比较完整的一张大字报,班长特意将此贴在了班级门口,老师肯定能看到。


果然,老师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看到了,然后又是“哼哼”了两声,苦笑着摇摇头走了。


那哼哼两声,实在是太具杀伤力,我从此再没写过任何一个字,无论班长怎么下令也没用。


今天,坐在电脑前写这篇文章时,我发现,我忘记了所有小学老师的名字,甚至连他们的姓都记不住,但唯独记住了五年级语文老师的名字:蔡旺乔。


我不知他是否还健在,但无论他在哪里,我都祝他一切安好!


文图由作者提供本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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