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动态丨解读：工作第十年「闯」入法律界，王军的行业律师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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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职业的交替赋予了他新奇、色彩斑斓的体验，但他依然会面临一个长久的难题：浅尝辄止无法真正收获什么。他需要一片领域，“能将个人主观能动性和事情结果紧密绑定。”
一位长辈为他指点了方向，“律师这个职业或许很契合你，毕竟每个案子都不一样，总有新鲜感和挑战性等着你。”
这是王军另一场冒险的起点，故事的高潮发生在他律师生涯的第七年：他以琼瑶诉于正案原告代理律师的身份，获得了极广的知名度。而这件知识产权领域里程碑式的案件，也扭转了影视领域里对于知识产权的忽视。影视文娱产业，在急速扩张里借由这个标杆性案件，开始步入尊重版权、风控运营的准规范化时代。
在他过往高度浓缩、戏剧性极强的吉光片羽里，王军向外界讲述的，始终是一个有些安静的内心故事：那是某个外派在泰国的闲散日子，为了打发热带国家永无止境的夏日，他走进了一家电影院，动容于一部好莱坞电影。时隔多年，故事与情节早已模糊不清，但那句“life is not the density but your choice.”（决定人一生的不是命运，而是你的选择）始终没有褪色。
这句台词成为他往后的人生注脚，也为他最终的停靠，埋下了伏笔。
职场生涯的第五年，曾经看上去是同一起跑线的同学，开始出现分化与上升。
那些曾经看上去并不出彩的同学，坚守一份工作五年后，所收获的成果看上去更为可观。王军捕捉到了这种专注的力量，他开始意识到，“横向发展的体验试错与纵向专注的成长，所带来的效益和效果会完全呈现出两种不同的样态。”
王军律师
职业生涯的第十年，王军将目光投向了律师行业。这场冒险并非一个戏剧性的瞬间，从外企的市场总监到一名律师，这场跨行，他摸索了一年多的时间。起初，王军只是尝试，先从司法考试开始，他向公司请了三个月假，报了一个司考培训班。
那时候还不流行听课件的上课方式，辅导班用的是传统教材，厚厚一沓，是令人往之生畏的厚度。而报上名，开始正式学习时，他才体会到“什么是所谓的中国第一考，原来司考通过率没有那么高。很多法学专业出身的同学，也是花了好几年才通过。”
但王军更多是兴奋，“我不是一个对陌生事物有恐惧感的人，一旦我能够去尝试某件事，我会非常乐于面对它。”有持续稳定的收入做保障，备战司考，也并没有给王军带来太多的精神压力。
司考一通过，他就进入一家律所做实习律师，在开启了一个新的工作模式之后，王军有了更为慎重的思考，“想要做到厚积薄发，那在法律这么多专业门类里，我要做什么方向？它的发展潜力怎么样？”
从自身的工作经验看，他有个更为轻松的选项——投身商标领域。在那家外企市场部里，他的客户都是诸如宝洁、联合利华、雀巢、蒙牛、伊利这类快消巨头。但王军有他的顾虑，“第一是我对商标领域不感兴趣，第二是昨天还在这里面跟客户聊商业服务方案，转身就去做律师，觉得这种转换本身也很奇怪。”
王军本科专业是英语语言文化，直接联系的是著作权领域，这块恰巧是他兴趣所在。他是一个对文艺有着浓厚兴趣的人，手机里永远都存着一些深度访谈的音频节目，都是聊历史文俗，用以闲暇时刻的消遣。
而基于商业领域多年摸爬滚打下来的经验，他能感受到，未来知识产权无论从中国经济发展的阶段来说，还是企业未来竞争的需求来说，都会成为一个核心竞争力。“这是一片蓝海。”他这样理解这个领域。
2006年，央视经济频道的一档财经栏目《对话》，举办了一期 “知识产权海外角力”的节目，邀请不少企业主来讲述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故事。
在那期节目后，主持人提出一个倡议，在全国范围内召集知识产权的学者和实务工作人员，共同撰写《中国企业知识产权海外维权手册》。还是实习律师的王军，大胆争取到了这次机会。
王军认认真真写了一封邮件，投递给了央视公布的邮箱，大约有三页A4纸那么长，里面都是商务层面的经验。“这里面是我自己的思考和建议，不见得有什么真知灼见，但更多是我的诚意打动了他们。”
这种真诚获得了应有的赏识，他接到了那通改变他人生轨迹的电话，商务部通知他，开一个筹备研讨会。由此为契机，知识产权领域里的顶尖人群朝他打开了一扇门。他被分配的板块是“涉及到中国企业在美国的专利、商标、著作权、商业秘密保护4个部分。”任务最重，经验最少，半年时间里王军都泡在图书馆里。
彼时王军还是实习律师，为了弥补专业知识的空白，他还辅修了一个中国社科院的法学在职硕士。高浓度的查阅资料与输出，是跟法学院传统培训全然不同的思维成长，“我学会站在一个相对高一点的位置思考，并能够输出大量的知识经验。”
实践也紧随其后，实习律师时期，王军接到了第一起著作权案件，是台湾徐立功先生的著作权维权案。虽然还是实习期，但那时候还允许公民/实习律师直接代理，因此主发言跟与法官沟通等工作基本都是王军一人独立完成。法官冯刚对他印象很深，案子结束后他问起王军：“王律师做律师几年了？”
王军律师与徐立功先生
王军有些惊讶，冯刚告诉他，“这类著作权合同纠纷的案子，特别容易出彩的是被告代理人，但是你作为原告的代理人，你的法律观点，证据组织、合同履行的行业视角解读着实不错。”
这个案子最终以被告寻求和解结束，而王军也在这场案件后收获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家法律顾问客户——这场维权案的被告折服于王军的表现，邀请他来做自己的法律顾问。
而借由这本书开拓的人脉圈，王军的律师生涯进入一个加速期。因为这本书的缘故，商务部推荐王军参加了中国保护知识产权高层论坛，并作为嘉宾演讲。
他抓住了这个更让自己能快融入行业的机会，与全国律师协会知识产权专业委员会的副主任李德成律师等人成了朋友，经推荐成为全国律协知产委的委员。于是，在拿到律师资格证之后，他以合伙人的身份加入了金诚同达律所。
琼瑶这方主动找上王军，源于三方都向琼瑶推荐了他。第一条线是新丽传媒，琼瑶拟将作品授权新丽传媒做影视开发，而新丽传媒在得知抄袭事件后，立马向琼瑶推荐了王军。
第二线来自王军的另一家客户——强视传媒的高管，她与琼瑶的儿媳何琇琼是密友。这位高管在得知这件事情后，也向何琇琼推荐了王军；第三条线是新浪平台，他们采访了王军，并将他的相关意见转达给了琼瑶。
对于王军而言，在接下这件案子前，他考量了两三个月。“我希望这个案子能做成一个经典案例，因此在判断胜诉率的问题上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当时《宫锁连城》仍在播放中，王军及其团队需要天天追剧，并且反复地与琼瑶的《梅花烙》进行比对。
“我们不是简单的看剧、看小说，要看《梅花烙》的剧本、台湾原版电视剧《梅花烙》。”王军甚至通过客户提供的一版《宫锁连城》的剧本，在反复的翻看过程里，做人物设定、人物关系、情节桥段以及整体故事串联的比对，形成可视化的呈现。
经过这场提炼、筛选、整理和汇编知乎，王军最终形成了一个认知——“完全可以从《宫锁连城》里面剪一套《梅花烙》出来，只有最终人物的命运结局是不一样。”形成定论后，王军接受了琼瑶的委托。
2014年5月27日，王军向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递交起诉状并立案。准备的资料、素材、关联作品、比对文件很厚，摞起来能有等身高。
2014年12月5日，该案在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并进行庭审直播。这场创历史的案件，还开创性引入了著作权的专家辅助人制度，就影视文学作品编剧创作等专业问题进行解答。
一审判决下来得很快，于正紧接着提起上诉，最终在2015年12月，终审再次认定侵权事实，维持一审判决。终审裁决出来后，王军的激动只持续了”一两个小时。”这场持续了近19个月的艰难诉讼，终在“知识产权胜利了！原创精神胜利了！” 里画上句号。
王军律师向琼瑶老师送达终审胜诉判决书
”一审、二审的判决书都有百页那么厚。”王军用手比划了下，之所以称这个案件为知识产权领域的里程碑，除开两位当事人的热度外，法院出具的判决书也成为了一个范例。
百页的判决书里，接近五十页都是法官说理，“这在中国的司法判决里面是非常罕见的，因为常见判决书的说理往往是很简单的，可能就一两段话。”而这份“所有从事影视创作的人员都能看懂的判决书”，也成为了如何区分思想与表达、论证作品著作权侵权理论与逻辑的范本。
04.
从王军律师团队变成TA知识产权娱乐法团队时，人数也扩张到了十个人。TA其实是“Team Allen”的缩写，而Allen是王军的英文名，虽然还是王军律师团队的含义，但不再凸显他的名字。
“我希望客户能有找团队的意识。”他有他的考量：“不希望自己的标签那么凸显，目的是看到团队更多人能够成长起来，不再那么依附于我；或者不会因为我个人的品牌，影响到他在团队的存在感和独立价值。”
伴随着文娱产业样态的多样化，王军考虑的出发点，已经不是单纯做一个行业律师，他更希望打造一个法律服务的生态。
事实上，自2009年开始执业，王军的生长与文娱产业发展产生了一定程度的重合：“我的业务是跟随整个行业的发展不断在演进。”最早有北京人艺、湖南电广传媒这类传统型行业元老，再到诸如华谊兄弟、正午阳光、新丽传媒这类新型影视公司，进入流量时代，新的媒体业态随之出现，除开互联网平台巨头外，王军领导的韬安律师事务所也服务于诸如快手、哔哩哔哩等直播、短视频等公司。
影视产业链条里，最开始的创作端，到最终产品端，王军始终都在每一环里，“跟着行业最新的探索走。”这就意味着，“你必须要深入成为行业生产的一环。”
“控制风险，促成交易。”从版权的挑选购买，控制整个交易过程，安排未来IP的衍生开发，包括知识产权的前期布局、IP权益多元化、衍生开发等等，王军深度参与到其中。
他与整个文娱行业，紧密联系在一起。北京国际电影节以及国际三大电影节，柏林、戛纳与威尼斯，都邀请过王军作为特约嘉宾做演讲。“行业律师的样态，是在行业的场景里塑造出来的。”
王军律师在戛纳电影节全英文演讲
但律师的个人时间始终是有限的，文娱产业生态在不断演化，他需要引进诸如游戏法、数据法、竞争法、公司治理领域的专业团队律师，来共同完成“立足行业、打造生态、精准布局”的生态化机制。
“律所的发展应该是业务导向型，在业务精进过程中再去磨合自己的管理。它不是靠管理去做好业务，是靠业务的良性发展来带动管理。”
“因此律所应当是一个好的生态环境，哪些业务应当重点培养，哪些人应当重点提升，哪些人应当离开，它需要有一个良性的生态循环和变化，这个生态环境中应当有若干个高峰，有若干个业务的重点，有机组合服务行业。”
而王军所称的专注于行业，则明确指向泛娱乐和互联网领域。这是他最终的选择，而这个选择仍在持续地给他更为宽阔的可能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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